宮廷宴席,只要是京都六品以上官員皆要出席,然,三品以上大員方能攜帶女眷。
霽月和裴浩然剛好正是從六品官員,遂,坐席幾乎緊挨著。
簫索確實是個深明大義的好皇帝,加之今晚宴席主角又是年輕人,為了讓臣子們盡興,說了幾句場面話飲了幾杯,便讓李公公扶著離開了。
簫索一走,幾位年歲大些的官員也尋了由頭離開,留下的便大多是些年輕面孔,大家也不再拘束,你推杯來,我換盞,場面相對于女眷處的平靜安寧,簡直熱鬧得不成樣子。
簫笙更是拉著簫簡來到羅百川和鄭風清跟前,幾番敬酒「太子皇兄乃國之儲君,父皇既然離開了,太子皇兄自然當替父皇多進進地主之誼,多讓兩位妹婿多飲幾杯才是!」
簫笙一番話說得在情在理,簫簡還真反駁不了,也只能訕笑著舉杯向鄭風清與羅百川。
「六皇弟說得極是,兩位妹婿可不得推遲啊!」
羅百川與鄭風清也只能笑著應下,簫笙幾乎是拉著簫簡好一番兄弟齊心的敬酒,因著羅百川自小身體弱,又听說進來更是弱得不行,所以喝得倒也不多,不過鄭風清倒是來者不拒。
所以,便形成了如下畫面,簫簡簫笙可勁兒敬酒,主角之一鄭風清可勁兒的喝酒,主角之二的羅百川可勁兒的在坐席上嗑瓜子,前來敬酒的官員們倒成了群眾演員,只能在旁邊干瞪眼。
至于霽月與裴浩然這邊,也差強人意,裴浩然平日看著是個多麼品貌端正的公子哥啊!可三杯酒下肚後……
「嗚嗚嗚!霽北辰你為何不讓我喝酒,我要喝酒,我沒醉!」
裴浩然原本一身英姿颯爽的鎏金紫袍,如今已然皺得沒了形容,幾乎整個人都要撲到一席藍衫的霽月身上,卻被霽月甚是貼心的扶住了。
霽月將裴浩然扶正坐好,手里把玩著一杯酒盞,聲音像是哄小孩般甚是好听「乖!你喝醉了,再喝下去可要誤了正事的!」
裴浩然依然低低嗚咽著,指著霽月更是泣不成聲「嗚嗚!霽北辰,你是壞人,我沒醉,我沒醉!」
旁邊的隨侍太監那叫一個氣急敗壞的,望著裴浩然如今爛醉如泥的形容,心中一陣陣的發 ,裴公子這形容,一會兒的事可如何辦?
隨侍太監不由又望了眼霽月,心想這霽大人絕對是故意的,剛死命給裴浩然敬酒,這會兒倒是一副君子模樣,勸起了酒,阿彌陀佛,但願這裴大人別來個酒後吐真言才是!
「裴兄,你當真是醉了!」霽月的聲音依然好听溫潤。
「我沒醉!」裴浩然忽然轉哭為笑,喜滋滋的湊近霽月「哈哈!我沒醉,我可還記得一會兒有好事!」
隨侍太監腦子一陣轟隆響,我的媽呀!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于是二話沒說就要上前,卻被霽月一個凌厲的眼神制止住了。
「裴大人喝醉了了,還望公公去備碗醒酒湯過來吧!」霽月聲音雖溫淡,可隨侍太監卻不敢造次,只能又望了眼還在說著自己沒醉的裴浩然,施施
然出了殿。
見隨侍太監走後,霽月忙又笑著同爛醉如泥的裴浩然道「裴兄當真沒醉,我不信,要不你證明給我看!」
這次裴浩然的笑就帶了些傻氣,像個稚氣未月兌的大男孩在面對心儀姑娘般,活月兌月兌又是個二愣子。他拿手做個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湊近霽月,低聲道「佳人有約!呵呵!呵呵!」
「是嗎?我可不信,這可是皇宮啊!哪位佳人會約你在皇宮相見的!」霽月雖然問得不解,心中卻有了答案。
「你不信?」
「我不信!」霽月回答得肯定,抬眼處卻見鄭風清被宮人扶著捂著嘴,踉踉蹌蹌的出了宮殿,顯然是要去吐,霽月心中不免疑惑,鄭風清的酒量不差,又有分寸,不似他一杯倒喝酒從來都需稿費內力來逼出方能保持清醒,可鄭風清這般形容倒像是真的醉了,似乎有些反常啊!
「咚!」的一聲,就在霽月出神之時,裴浩然身子一歪竟然是直接醉死過去了。
「喂!裴兄醒醒!」霽月心中一嘆,還不曾探出裴浩然與佳人有約的具體地點,裴浩然便暈死了,看來他一會兒還需自己出去探探。
寒歲靜如廁完,出來時卻不見羅嬤嬤和之前給她引路的宮女身影,偌大的亭台樓閣只余六角琉璃宮燈輕晃的燈影,竟是一個宮人都不曾見著。
寒歲靜心中一緊,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她平復了下心神,模索著來時的路線,腳步匆匆的往回走。
走到瘦西湖湖畔,遠遠的便能瞧見湖畔假山處隱有宮人晃動的身影,寒歲靜更是緊張,腳步漸漸便慢了下來,有些躊躇是否要不要再往前,她能感覺到前頭那幾位宮人看她的眼神有些怪異。
「貴人可是寒府姑娘?」一個一身紫色圓領太監衣衫,長相秀氣,一雙小眼楮望著人時直眯成了一條線,看起來有些和善的小太監,突然來到寒歲靜跟前躬身問道。
一身閨閣女子打扮的,晚間宮宴上也就唯有她一人,就算她說不是,結果估模著也是一樣的。
「公公有何指教?」寒歲靜直視著小太監那小得只有一條線的眼楮,聲音淡淡。
「不敢!看姑娘這幅形容怕是迷路了,雜家可以送姑娘一程!」小太監依然和氣。
「不必!小女子識得路!」寒歲靜拒絕得簡單,她眼力好,就算不熟悉,多繞幾次總能走出去,有這麼個居心叵測之人同行,豈不更讓她不安!
小太監卻也不強求,恭恭敬敬給寒歲靜行了一禮後,正要錯身離開,卻在錯身之時,動作迅速的出手將寒歲靜往湖中推去。
好在寒歲靜早有準備,輕功一晃輕松便躲過了,小太監見不曾得手便對假山處的幾個宮人使了個眼色,幾個同樣一身圓領太監服的宮人們,紛紛紛紛向寒歲靜撲來。
寒歲靜進來練功練得頻,武功長進不少,又加之太監們雖向她出手,卻總將她往湖水的方向逼,倒無實在傷害之意,寒歲靜倒也能應付。
小眼太監見雙方僵持不下,又想到太子之前的命令,心一橫,忙喊道「不
計後果,先將人拿下!」
以一擋五,而且這幾個小太監武功還不差,寒歲靜原本就有些費力,如今一听小眼太監這話,當真是氣得不行,忙厲聲斥道「天子皇城,你們竟敢行如此狂妄之事,眼中可還有陛下,可還有天子,啊!」
寒歲靜話剛說完,背上便中了一掌,不由一陣低呼,如此再打下去,她估模著只能就擒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想到太監們剛剛的招數,似乎是一直要將她往湖水里逼。
寒歲靜目光落在湖水里,她不會水要麼等人救要麼等死,兩個選擇看著都有些不妙,她要怎麼逃?
「寒姑娘我們亦是奉命行事,得罪了!」小眼太監道了聲,匆忙又朝寒歲靜逼來。
又是一番打斗,寒歲靜又被幾個小太監逼到了湖畔,抬眼處正瞧見湖面中央有個凸起的石頭點,很小若非視力好幾乎難以發現。
寒歲靜心中一喜,就在一個太監向她劈來掌風之時,她沒有躲開,生生受了一掌,然後借力用力,飄然退出了幾仗遠。
足尖點水,飄飄然立于湖水之上,風扶起衣裙搖曳,彎月之下,碧水之上,縴影欲仙,如夢似幻。
不僅讓立在湖畔的幾個小太監看呆了,連剛扶著假山吐了個底朝天的鄭風清也看痴了,腦子里驀然浮起了一首詩「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流從之,宛在水中央!」
外人看著實在是道美極了的風景,可寒歲靜自個卻難受得緊。她捂住了胸口,立在石頭上的身影都有些不穩。
剛剛那小太監那一掌委實不輕,她接得費力,只能就此立著緩和片刻,方才朝著離幾個小太監最遠的方向飛身而去,而這個方向正巧便是鄭風清如今立著的方位。
寒歲靜剛落了地,便瞧見一身雪青色雲紋冠服的鄭風清正長身立在一處假山邊,望著她目光迷離中透著哀傷。
寒歲靜此時也顧不得其他,眼角余光正瞥到那幾個小太監漸行漸近的身影,忙捂著胸口,來到鄭風清跟前道「鄭世子,有人想對我不利,你我也算有過幾面之緣,你能否幫幫我?」
「咳!咳!」寒歲靜說完不由低低咳嗽了兩聲。
鄭風清一把拉住了寒歲靜的手腕「跟我來!」
可小眼太監眼楮看著小,視力卻是賊好,遠遠的便瞧見鄭風清和寒歲靜的身影,使著輕功便擋在了兩人跟前,好在這鄭國公世子也不是喊著好玩的,動起手來,小眼太監自然不是鄭風清對手,在過了幾十招後,被鄭風清踹在了旁邊一從開得極其繁盛的月季花叢里,那幾聲慘呼寒歲靜听了都覺得得慌,乖乖,月季可是一身的刺。
撂倒一個對還有幾分醉意的鄭風清來說倒也容易,可……
望著漸漸逼近的四五個小太監,鄭風清還帶著幾分醉意的腦袋略一思量,還是覺得帶著寒歲靜跑為上策,于是,拉著寒歲靜又往瘦西湖的方向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