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房燈光金黃熠熠,照在綠葉和白荷的身上明黃一片,綠葉托著白荷被金鐲子傷了的手腕,氣不打一處來
「這春分也著實過分了,仗著小姐寵愛這般有恃無恐的,委實氣人!不行,這事我定要與小姐說去!」
「算了!做奴婢的受點氣也是應該,這種小事就不要讓小姐費心了!」白荷抽回了手,無所謂的笑了笑。
「做奴婢受主子氣倒也應該,受奴婢氣那算怎麼回事?不行,你咽得下這口氣,我可咽不下!」綠葉的聲音明顯有些大了。
「咽不下何氣?」寒歲靜的聲音適時傳進了兩人耳中。
綠葉和白荷見寒歲靜進來,忙恭敬的向寒歲靜行了禮,才听綠葉道
「小姐,你都不知白荷被欺負成什麼樣了,剛春分……」
寒歲靜朝綠葉擺了擺手道「你先退下吧!」
綠葉遲疑了下,對小姐的吩咐她一貫听從,終究還是退了下去。
四個丫鬟里就綠葉年紀最小也最沖動,前世因看不過她對春分的縱容頂撞了幾句,她便在春分的提議下把綠葉發賣了,最後如何她不清楚但想來也不見得過得好。
「難為你了!」寒歲靜拉過白荷受傷的手,從袖子里拿出事先準備的藥膏,小心翼翼的替白荷上藥。
「小姐使不得!」白荷想抽回手,卻被寒歲靜死死按著,她從未想過她家小姐力氣竟這般大。
「白荷,你可會怪我?」寒歲靜看著白荷手上的傷,心里很不好受。
「奴婢傷了小姐自當受罰,絕無怨言。與小姐又有何干系!」白荷低眉道。
寒歲靜突然覺得很是寬慰,拔下頭上的玉簪放到白荷手里「這你收著,就當是這些時日給你的補償。」
「這太貴重了,奴婢不敢收!」白荷推遲道。
寒歲靜直接就將玉簪塞到了白荷懷里「主子賜不能辭,收著吧!我還有事需你去辦!」
「小姐要奴婢辦何事?」白荷推拒不過忙問道。
涂好藥膏寒歲靜一並將藥膏塞到了白荷手上,才緩緩道「春分提為一等丫鬟,三等丫鬟的空缺便暫時委屈你了,我暫時還不能降了她品級,我想讓你留意春分平日舉動,有任何不妥之處隨時與我匯報!」
「不妥之處?小姐是懷疑春分不忠?」白荷很是驚疑,春分人雖驕橫了些,但背主之事量她一個小丫鬟委實也做不出吧。
「我也只是懷疑,你只說你願意否?」她不是懷疑是肯定但有些事她也不好跟白荷明說了。
「小姐讓奴婢做何事皆是應當,有何委屈之說,奴婢定然不負小姐所托!」白荷給寒歲靜服了,應下了。
寒歲靜笑著拍了拍白荷的肩膀,如水明澈的眼眸里印著明黃燭火,璀璨生輝。
天光大亮,秋霧細細潤物無聲,噠噠馬車在白雲庵高階台階前停了下來。
一個小尼姑幫白玄師
太撐著傘,白玄師太手拿佛珠一身寬袖長袍立在台階前,見白塵師太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念了句佛才道「師姐,您可算是回來了!」
「師叔,還有我呢!」寒歲靜扶著紅顏的手下了車,紅顏替她撐著傘,她笑著道。
「阿彌陀佛!靜丫頭也來了!」白玄看到寒歲靜有些詫異,她記得師姐信上可是說了這次回庵便不會再回侯府了,寒歲靜學武之事就此作罷的。
「師叔,許久不見,一切可還安好?」寒歲靜走到白玄身邊笑著問道,因師父的關系她也來過幾次白雲庵,庵中眾多師叔伯對她都還不錯。
「一切如常,靜丫頭看著倒也精神了不少!」白玄也含笑道。
「是師父教導有方!師叔,我帶了我家小舅爺一道,一會兒有勞師叔安置下!」
寒歲靜想到羅百川忙轉頭望了眼跟在身後的馬車,護衛們都精神奕奕的站著,可馬車的門還關著,顯然羅百川還沒下車。
寒歲靜看了眼馬車旁,撐著把油紙傘一身青色袍子書生氣十足的羅南,道「羅南,小舅怎的還沒下車?」
羅南撓了撓頭,一臉無奈的道「少爺還睡著呢!小的可不敢打擾!」
他是羅百川的書童不假,可他可沒膽叫醒他家少爺。他家少爺其他都好就是這嗜睡的毛病有些棘手,晚上不睡早晨不醒,基本日上三竿了才能起的。
而且誰若打擾他睡覺,少爺不僅一通罵有時還拳打腳踢,他家少爺管這叫起床氣,這幾年他著實不容易,早上喚他早起他便是這麼過來的,這會他可不願去觸這霉頭。
「那你不會叫人嗎?你這書童怎的這般不稱職?」紅顏瞥了眼羅南替寒歲靜開了口。
「小的不敢!」羅南如實道。
寒歲靜抿了下嘴,她家小舅有嗜睡的毛病她倒也清楚,朝紅顏擺了擺手「算了,讓他睡吧!今晨起便見他一臉不情願的,我們先進去!」
白塵師太望了眼,裝潢一新的白雲庵以及晨光下熠熠生輝的「白雲庵」三個燙金大字,念了句佛,頗有些感慨「如今的白雲庵,也多虧了有寒府了!」
「師父言重了,修建寺廟本是積德行善之事,寒府應感激師父才是!」
「你這丫頭近來倒是懂事多了!」白塵看著晨光下一身淡青色湖廣修身長裙看起來清麗無雙的寒歲靜,臉上有了慈愛笑容。
「人總是會變的,總不能只長年歲不長記性!」寒歲靜想到過往忽然自嘲一笑。
「過往之事如雲煙,淡看凡塵,阿彌陀佛!」白塵師太揚了下手里拂塵,率先拾級而上。
白雲庵前殿供的是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白玉為身高立于蓮台之上,單手支夷,楊枝玉瓶,面容慈和,睥睨俯看眾生。
入了大殿,寒歲靜便讓紅顏將事先準備好的貢品放到了供桌之上,點了香燭,跪地叩首,閉眼祈福。
她真的很感激上天給了她這次重生機會讓她替自己前生種種好生贖
罪,她願日日手操佛經以謝蒼天庇佑,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寒歲靜被安置在白雲庵後院女眷客房內的一個獨立的兩進小院,入院是一片梅竹相交的林子,這個時節梅花尚未開,竹子倒還繁盛,看起來還算清幽。
入院喝了幾口茶水,寒歲靜便讓紅顏拿了筆墨紙硯出了,她在書案上抄起了佛經,微風拂枝,小窗縴影,美好而寧靜。
紅顏突然拿了個包袱來到了寒歲靜跟前,有些疑惑的問道「小姐,這包袱內怎會有男子衣袍,您幫小舅爺準備的?」
寒歲靜眉眼都不抬一下,眼眸依然落在筆下的宣紙之上,模樣很是認真
「那衣袍是我讓蘭心給我們兩準備的,以小舅心性來京都定然是在府內待不住的,勢必是要拉我陪著外出的。以往我年歲小不太顧忌,如今未免名聲受累自需多加考量。日後外出就做男子裝扮,倒也方便。以往我名聲已然夠差了總不好再破罐子破摔。這也是我只帶你一人出來的緣由,少些人也免得引人耳目!」
「可小姐這模樣扮男子怕是不像!」
紅顏還是有些疑慮,她自己個高樣貌並不出眾,扮男子多少還能混淆點視听。可她家小姐這般容色無雙的樣貌,做男子裝扮豈不一下便讓人瞧出端倪了。
寒歲靜擱下了筆,從繡著折枝梅花的袖子里拿出了一個小瓷瓶,淡笑道
「此乃遮顏水,我從師父那討來的,合著清水一道用,可瞬間讓膚色變暗,小時我見師父用過,效果不錯!」
「那對容貌可會有損?」紅顏還是有些擔憂,小姐這花容月貌若是有個閃失,她怕是會沒命的。
「服了解藥便沒事了,你放心,師父她老人家難不成還會害我?」寒歲靜提起筆繼續低頭操經書。
紅顏也只好就此作罷,進了里屋繼續收拾。
寒歲靜抄完兩卷佛經已然過了巳時,護衛來報羅百川還睡著,寒歲靜無法只能換了一身淡青色男裝,打算去後山練會功。
寒歲靜出門時,依然能看到紅顏那很是驚詫的表情,似乎在說「天啊!小姐竟成了翩翩少年郎!」
白雲庵坐落于慶豐山,與萬華寺毗鄰,後山是一片蒼翠竹林,地域很是開闊,最適合在此間練武,尤其是輕功,有竹枝點腳更方便練自身平衡和操縱力度。
寒歲靜拿著竹枝在竹林下揮動了幾下,幾個起落已然落于竹林之上,運氣前行如凌空蝶舞般已然在竹枝之上飛躍了幾個來回,一個點足高高立于竹海枝頭。
放眼望去,近物遠景仿若瞬間渺小了好多,莫怪古人有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感慨。
寒歲靜收了內息,正想從竹枝上緩緩落下,卻不想眼眸深處印入了一席藍衫的清俊身影,腳底一滑,來不及提氣便從竹頭摔了下來。腳下一痛,眼淚險些就此收不住。
寒歲靜模了模腳luo處,看來她的腳有可能是骨折了,動一下都疼,好在她落在了一片草叢中,除了腳其他地方倒也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