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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就此兩離

此時已經是夜幕四合,天邊火燒雲浩蕩的卷著紅紫交錯的火焰一般,烈火燎原燒得孫江憐心頭一片慘淡。

孫家管家安排了關成天老前輩最上等的房間,磨破了嘴皮子也沒能問出第二個解決方案來,要的還偏偏就是那遼東百年難遇的燕回草。

這一下子更加讓本就陰沉的孫家士氣低靡,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面面相覷也找不出什麼更好的方法。

別說是前去遼東跑到深山老林里尋找這燕回草,就是重金懸賞之下都未必有人能心甘情願的前去一試……

老前輩身子骨畢竟不如早年硬朗,第二天要去拜訪路大有,為了養精蓄銳,早早的便由他那小藥童伺候著他睡下了。

孫家的燈籠依次掛了起來,紅彤彤的影子已經漸漸帶上了一絲年味兒,孫江憐卻是興致缺缺,滿面憂愁。

路遙和顧琮遠在一旁談話,而管家和女乃娘也是纏著孫江憐,喋喋不休︰「小姐別擔心,我們這就張貼個榜,重金懸賞,一定會有人願意前去遼東的。」

那人卻是低低的嘆息了一聲,搖頭道︰「送命之事,就算犒賞再多又有何用?旁人也是有妻兒老小的,恐怕能在短短幾天之內湊齊人馬的幾率太小了……」

管家愁眉緊鎖,一瞬蒼老了十歲,孫家不可無主,他恨不能涕泗橫流似的喃喃道︰「這可怎麼辦,老爺一天好不起來,孫家便一天沒有主心骨!」

「好了,季伯,不要擔心。」孫江憐好似短短一段時間便成長了起來,尚未從清風寨的陰影之中走出來,就已經面對父親隨時可能病危的沉重打擊,她強打精神的道,「孫家……不是還有我麼?」

「縱然我前面沒有兄長,後面還有一群對孫家財產虎視眈眈的庶出弟弟,不過這也無妨,只要我尚在一天,孫家便有一天的主人。」她目光驟然堅定,道,「實在不行,我願意親自前去遼東一趟,說什麼也要將這燕回草給我爹拿來!」

聞言,管家和女乃娘神色大變,尤其是孫家女乃娘,頓時恨不能哭天搶地的將孫江憐捆回房間里似的,道︰「小姐!這可萬萬不可,您是金枝玉葉之身,豈能做這種事?」

孫江憐面容憔悴,幾日未眠,形狀好看的眼下已經隱約泛起了烏青之色,「女乃娘,已經到了這個時候,還要管什麼身份尊卑?若是如此,我不配為人子,更愧對爹娘教誨。」

女乃娘怔了怔,竟是真的眼眶一紅,鼻尖酸澀,低聲道︰「小姐長大了……」

管家也神情動容的看了孫江憐片刻,斟酌再三,還是道︰「小姐!此去路途艱險,老身就是拼上性命,也不可能讓你去涉險的!」

眼看孫家人快要起了爭執,路遙連忙過來道︰「那個……孫小姐還是要保重身體,切莫過多勞神,孫老爺一定會好轉起來的,天色不早,我和二殿下就先回去了。」

孫江憐連忙從那紛雜之中撤身出來,道︰「我去送一送琮王夫妻,大家先回去照看我爹,有什麼事,及時叫我。」

幾人緩緩的向

大門口走去,暮色四合之下,孫江憐大半的臉都埋在暗影之中,她神情凝重。

顧琮遠氣定神閑的向前走著,絲毫沒有注意到旁人之事,路遙卻是比他細膩得多,笑道︰「孫江憐,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孫江憐恍惚了一瞬,才道︰「怎麼?」

路遙瞥了她一眼,扭過頭去,「你今日甘願在一個小小藥童面前放低姿態,恭敬的請老前輩出山,我便看出,你不再是那個冷傲又目中無人的大小姐了。」

孫江憐失笑道︰「畢竟……人總不能在父母的庇護之下高傲一輩子,我終歸不能一直當大小姐的。」

說著,幾人已經走到了門口,路家的馬車已經停在了孫府門口,常山朝著顧琮遠輕輕頷首示意,可以回去了。

路遙轉身對她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孫小姐不要擔心。」

她見身側男子木訥無情,手肘暗暗猛戳了他腰間一下,顧琮遠略微有些吃痛,才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孫小姐若是肯出高價,一定會有舍身犯險之士,不必憂心。」

孫江憐給二人行了禮,垂首道︰「今日帶我去尋關老前輩之事,真是勞煩二位了,大恩不言謝,日後若有需要,小女願意傾力相助。」

幾人平日里見面就掐,冷不防客氣起來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路遙抓抓頭發看了一眼顧琮遠,咧嘴一笑,「這太客氣了……」

與此同時,石獅子後一道身影悄然出現,看樣子是個長身玉立的青年男子,顧琮遠五感過人,率先注意到了異動,視線不由自主的看了過去。

孫江憐也是若有所感,回眸看去,恰好對上了燈籠下那男子的視線,她神情松動了一下,「鐘奕……」

自從上次清風寨前的一別,二人許久不曾見面,此時驟然相見,想不到是在孫老爺重病的節骨眼上。

這年輕男女的目光膠著在一起,無比熾熱,此時若是有蚊蠅跌落二人的視線之間,必然是要被灼灼燃燒,化作灰燼。

二人相顧無言,誰也沒有先開口,千言萬語偏生就卡在喉嚨里。

路遙見那書呆子光是生了一張白白淨淨的清秀面孔,卻委實是木訥蠢笨了一些,揚聲道︰「這不是鐘奕嗎?你一定是來找孫小姐的吧?」

鐘奕和顧琮遠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風格,他從火紅燈籠的光影下走出來,好似亂世之中能統帥千軍萬馬的書生,溫文爾雅。

「啊,對……」經那人一提醒,他才回過神來,看向孫江憐道,「孫小姐,在下不知你為何這幾日對我避而不見,但小生就算自作多情,也篤定你心中有我。」

孫江憐的心頓時揪成了一團。

路遙和顧琮遠卻是被肉麻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他落落大方的一拱手︰「這些且先不論,孫老爺到底得了什麼病癥,我听下人談論,是需要一味藥材,小生願意替孫小姐效勞,前去摘藥,還請孫小姐告知……」

「誰要你幫忙?」孫

江憐忽然柳眉倒豎,神情凌厲了幾分,道,「鐘奕,你我幾日不見,你也應該模清楚我對你的態度了,以後不必這般胡攪蠻纏,也不要再出現在我家門前了,以前他們打你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下次便不會了。」

鐘奕整個人都僵硬在了原地,悵然若失的看著她。

顧琮遠已經先扶著路遙上了馬車,低聲笑道︰「真是有趣。」

孫江憐為了不讓鐘奕涉險,便橫眉立目的惡言相向,硬生生的想讓人心灰意冷,離她而去。

馬車緩緩駛向路家,路遙卻是道︰「她心中一定是不想和人一刀兩斷的,不過是口是心非罷了。」

鐘奕不可置信的看了孫江憐一會兒,他訥于言語,分明情詩看了三百首,卻是個半句情話也不會說的呆子,此時被孫江憐如此態度果斷的拒絕,一時之間像是丟了什麼重要東西的孩子,失魂落魄的望著她。

「我……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他愣愣的伸手過去拉住女子縴細的手腕,「你告訴我,那草藥究竟在哪里,我去替你找到。」

孫江憐卻是不動聲色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她神情倨傲的挑眉道︰「鐘奕,就算是本小姐想花錢買人性命,都輕而易舉,更別提是小小草藥。」

鐘奕立時僵硬在原地,或許是孫江憐對待他真的是太好,他竟是忘了面前站著的是商賈大戶的千金小姐了。

而自己,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窮書生。

「以後別來找我。」

孫江憐冷冰冰的甩下了這一句,便轉身離去,家丁眼疾手快的將人攔在了門外,任憑鐘奕傷心欲絕的如何呼喊,都只能看到那人一個決絕而模糊的背影。

鐘奕失魂落魄的在原地轉悠了一會兒,視線望到了遠處已經成了一個點的路家馬車,他呆愣片刻,忽然拔腿便奔著那馬車而去,拼盡了全力奔跑而去。

「王妃留步」

路遙遠遠的便听到了身後的呼喊聲,馬車稍稍緩慢了一些,她掀開簾子,看見了三九寒天一頭熱氣的鐘奕,疑惑道,「公子這是?」

顧琮遠對這個因為女人找不著北的書生嗤之以鼻,殊不知自己也是半斤八兩,還擲地有聲的評價道︰「糾纏不休。」

鐘奕對那人的不友好絲毫不在乎,神情焦灼的對路遙道︰「王妃……您告訴我,」他呼哧帶喘的跟著馬車,不肯罷休,「江憐要的究竟是什麼草藥?」

路遙心中暗自思量,若是她說了,鐘奕為此拼命,有去無回,孫江憐豈不是得活活撕碎了她?

然而顧琮遠卻是對鐘奕的心思一清二楚,他也曾為了路遙而如此焦心過,看心愛之人痛苦不堪是世上最為難捱之事。

冷酷無情的二殿下難得善心的提醒了一回,道︰「燕回草,花瓣雪白,花瓣形狀如同燕尾,生長在遼東雪山,極其難得……」

他嘴角帶上一抹冷笑︰「你去了就要做好赴死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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