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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煎熬

「小雨—」

柳逸風吃力的舉起手,替慕雨整了整垂落在額頭上的發絲。

「我已經這樣陪著你過了四天四夜了,你是不是要看著我餓死累死才會開口和我說一句話啊?你是真的那麼狠心還是你我對你而言根本就什麼都不是,你根本就沒把我這個逸風哥哥放在心上?」

明明是撕心裂肺的指控,但是柳逸風的的聲音卻听不出一點點的尖銳,他實在是太虛弱了,已經沒有力氣大吼大叫了。

柳逸風已經不是瘦了一圈兩圈的問題了,四天的不眠不休,心里還要是時時牽掛著慕雨,整個人完全消瘦了下來,下巴長滿了青色的胡渣,身上的衣服又髒,那模樣簡直比乞丐還要狼狽,但是最醒目的還是他兩邊鬢角上的斑白,不是不是親眼看到,又有誰會相信,如柳逸風這樣俊雅不凡的男子居然會在短短四天的時間白了頭發?

「小雨,我累了,真的好累,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我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丑的不能入目,但是你看看我好不好?就當我求你,和我說句話好不好?」

已經四天了,他的耐性已經快要消失殆盡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陪她多久,他從來沒有這麼虛弱的感覺,好像馬上就要死去了一般。

他知道,她看起來雖然痴痴呆呆的,但是自己說什麼她還是可以听得到,只是她不願再想了,不願在回到這個讓她覺得手上的世界了,外表越是堅強的人內心往往也越脆弱,她的小雨其實就是這種人。

是不是她的心中自己真的沒有那麼大的位置,可以讓她那顆死去的心重新活過來,還是她是在失望,沒有看到那個她最想見到的人。

他承認,一開始自己是很氣冥懷憬,居然讓小雨在距離他這麼近的地方受了這麼重的傷,但是現在他更氣的是他的絕情,小雨明明深愛著他啊,她現在這種情況,情緒如此的自閉,這麼多天,他沒有來過一次,雖然和影說過不讓任何人進來,但是他更希望看到的是他為了小雨和影發生爭執,小雨看到的話也會很欣慰的話,但是,他卻始終沒有在冷月宮出現過一次,這就是那個男人所謂的愛嗎?他怎麼能夠把小雨的終生幸福寄托在這樣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設讓身上了。

「小雨,知道我們認識有多久了嗎?」

柳逸風拉住慕雨的手,很是認真的回答道︰「三年零六個月又七天,在思雨樓的二樓大廳,你穿的是一身白色的衣裳,我進去的時候,你一只手拿著毛筆,被一群人圍在中間,還記得你寫的是什麼嗎?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寫完以後,我只听到漫長的喝彩聲還有叫好聲,其實我很想和崔銘旭一樣主動找你說話的,但是有點不敢,因為沒有位置,我們三個人擠在了一桌,這是不是就是人們常說的緣分啊,那天崔銘旭穿的是一身的紅衣,知道我為什麼印象這麼深刻嗎?因為你指著他笑著說了一句,你穿紅色的衣服比女人還要美上三分,後來我就沒見過崔銘旭穿過別的衣裳,你知道嗎?他其實一點也不喜歡紅色,那日穿這樣的顏色只是為了和崔老將軍慪氣。」

按理,崔銘旭知道小雨手上的消息應該馬不停蹄趕回來才是,可是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了,怎麼還是沒見到他的人影?難道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四天下來,柳逸風變的像個乞丐,而慕雨現在的樣子卻比難民還要難民。

柳逸風知道慕雨一向是愛干淨的,所以即使自己沒有換衣服,沒有擦洗,還是讓花影每天替她擦洗了身子,每天都有換衣服,頭發的話也是梳理的相當整齊的。

慕雨在昏迷的時候,不知道自己的狀況,每天喂一些流食還是可以吸收的,但是知道自己的手連基本的生活都不能自理以後,要不一吃進去就吐出來,要不就像這在這樣,傻傻的發呆。

「小雨,我該怎麼做你才會好起來呢?」

在對待秦慕雨的問題上,柳逸風是個完全無私的人,哪怕是餓了四天,他覺得自己在下一刻很有可能會死掉的時候,他想著的還是慕雨。

他不擔心自己會死,這一點,他在三年前慕雨在他的世界消失的時候,他就已經想的很開了,但是他擔心慕雨,他不知道崔銘旭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冥懷憬那邊他現在已經不抱任何的指望的,要是他離開的話,慕雨現在這個樣子,哪怕是一個三歲的小孩可以傷害的了她的,他不放心,真的一點也不放心。

除了她,他還真的沒什麼可放不下的,柳家到他父親這一代就是單傳了,他的父親又是個痴情的人,這一輩子就只娶了柳母一個女人,而他的母親在生下他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好,沒過幾年就離開了,要不是他當時還小,母親臨死前又千叮嚀萬囑咐的讓他好好照顧自己,父親早就隨母親一起去了,六年前,他的父親終于如願以償去見他的母親了,他柳逸風有的不過是寫身外之物而已,沒什麼還牽掛的。

只是柳家的男子都太過痴情,柳逸風的父親是這樣,柳逸風也是這樣,但是他的父親比他幸福,因為他得到了他深愛的女人,那個女人還未他生下了孩子,這一點是柳逸風現在想都不敢想的。

看著慕雨現在這個樣子,柳逸風覺得心痛已經無法形容他的心情的,烏黑的發絲有幾縷撒落在臉上,襯的那張臉愈發的的蒼白,和白雪一般才,蒼白的近乎透明,嘴唇干干的,沒有血色,整個人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那雙瞪的大大的眼楮看起來甚至有些嚇人,單就看著她現在這副模樣,他的心都快要碎了,有種想哭的沖動。

雖然讓影準備棺木,但是他還是希望小雨能夠振作起來,那才是他心目當中的小雨,面對任何的困難和挫折,勇敢而又堅強,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好比一個縮在殼里的烏龜,當然,他最不能的面對的便是對自己的質疑。

「公子—」

花影推開門走了進來,也帶了一室的陽光,也是外面在怎麼美好,他的小雨也不願再多看一眼了。

他不能任由事情這樣發展下去,小于現在這個樣子,他真的一分鐘也忍受不了了。

「小雨,今天還是不想吃嗎?」

雖然這樣問,但是柳逸風的心里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哦,原來你真的忍心看著我餓死啊。」

其實,難熬的也就只有開始的一兩天而已,四天下來,對于饑餓已經麻木了,有些時候連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餓的還是不餓的。

柳逸風轉過身,自言自語,而就在這轉身的瞬間,慕雨的眼楮眨了眨,看著柳逸風,眼底又心疼,有愧疚,還有掙扎。

「影,拿一根小雨的簪子給我,要鋒利的。」

柳逸風的聲音很輕,眼底卻充滿了說不出的堅決。

鋒利的簪子,花影瞪大著眼楮,用驚恐而又擔憂的眼神看著柳逸風,見他沒有絲毫要改變主意的意思,這才轉身去取。

和其他的女子不一樣,慕雨平時並不很愛打扮,三年前到冷月宮來的時候,除了滿身的傷,什麼也沒有,三年來,她用的首飾都是溫柔送給她的,這次離開皇宮這些東西一部分被她拿去典當了,另外一部分則被那些強盜搶了,這次進宮其實和空手進來的沒什麼兩樣,現在的那些首飾基本上都是冥懷憬送的,對于這種大批量看不出任何心意的東西,慕雨幾乎看都沒看一眼。

「公子—」

花影不敢違抗命令,心里雖然不放心,還是很老實得選了一根最鋒利的金簪遞到柳逸風的手上。

「你下去吧。」虛弱的聲音听不出任何的感情。

花影什麼也沒說,這些天她說了很多,但是對公子而言,小姐變成以前的那個小姐才能夠停止他對自己的傷害吧。

剛端進來的飯菜熱氣騰騰的,整個房間里面飄蕩著濃郁的香味,自覺的把東西拿下去,卻被柳逸風制止︰「把飯菜留下。」

難道公子願意吃飯了嗎?這個想法讓花影的兩只眼楮倏然亮了起來。

柳逸風見花影離開,走到門口,把門栓了起來,看了床上的慕雨一眼,這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情緒,無奈,愛戀,甚至帶著某種訣別的堅定。

隨後,他走到桌旁,把勺子和筷子全部扔在地上,端起盤子,用手不停的把飯和菜往嘴巴里面送,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誰會相信以儒雅溫柔著稱的柳公子會有這樣的舉動呢?

狼吞虎咽,卻沒有津津有味的感覺,飯菜是熱的,他卻吃不出一點味道,只是覺得反胃,惡心,想吐,眼楮酸酸的,難受到不行。

「咳咳—」

一盤菜吃干淨啦,柳逸風的臉上沾滿了油,也許是吃的太急,噎到了,他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坐在床上的慕雨呆呆的看著,空洞而又無神的眼楮,眼淚洶涌而出,沾濕了被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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