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滄瀾的皇城盡顯富貴奢華的話,那麼芷蘭的皇宮更多的給人一種視覺上的壯觀。
舉目望去,四周全部都是恢弘氣派的建築,以紅黃的色調為主,空曠的大地取代了碧綠的湖水,高大的樹木代替了爛漫的花草,將重重的深宮鎖在自己的懷抱下,這里也有裝石嶙峋的奇觀,卻更多的體現了一種天然。
與那些氣勢恢宏的高大建築相比,這是一處極其隱蔽安靜的地方,小小的房子完全被樹木掩蓋,滿地的落葉,鋪了厚厚的一層,幾乎讓人忽視它的存在,在世人眼里,這是一處不該存在于皇宮的建築,不是因為它的隱蔽,而是因為它的破舊和矮小。
正值夕陽西下,艷麗的瑰色穿透重重茂密的枝葉還有屋頂上一個個因為失修而產生的小洞,在房間里面留下了一道道斑駁的影子,房間里面並沒有蠟燭之類的照明物,夕陽的光輝卻讓這里增量了不少。
房間里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蘭明軒坐在房間門口冰涼的台階上,璞玉一般的容顏,溫潤中隱隱透著幾分寒意,看著西天的落日,像是在靜靜的等待著什麼。
「公子—」
听到不遠處的腳步聲,蘭明軒馬上回過神來,青賀手上拿著一直雪白的鴿子,鴿子的腿上好像綁著什麼信件。
蘭明軒立馬站了起來,有些迫不及待拆下綁在鴿子腿上的信件,臉上,眼神,還有動作,無一不透露著她的焦急。
青賀卻好像見怪不怪了一般,拿著鴿子,守在一旁,細細的觀察這蘭明軒的神情,。果然不出所料,一分鐘的時間還沒到,那張神色如常的臉一開始事變的鐵青,接著就是變黑了,最後變成了像火一般的紅色。
其實,他真的不願意做這種事。
「公子—」
青賀伸長脖子,墊著腳尖,巴巴想要看看書信上面的內容,其實不用看,他也大概能猜得到里面的內容,只是想知道詳情而已,自從和公子回到芷蘭,他養的那些信鴿的主要任務已經不再是傳遞滄瀾的重大事件,而是變成了傳遞上次煙雨樓那個女人的消息,如果不是那個女人,也不需要刻意躲開紫嫣,到這個狗都不拉屎的地方來了。
「該死—」
好不容易打探到的消息被蘭明軒揉作一團,青賀還沒來得及看清里面的內容,那白中帶黑的紙條變成了像雪花一般的紙屑從蘭明軒的手中飛落到地上。
「公子,怎麼了?」
蘭明軒沒有說話,抬腳向房間走去。
蘭明軒的眉頭皺起,酸甜苦辣充斥在心,但是他卻好像只嘗到了咸澀的滋味,心里生出一種說不出的無力感還有自責。
他們不過才見過兩次面而已,甚至連話也沒說上幾句,什麼時候開始把她放在心上的?
感激于她救了重傷卻被御林軍四處追殺的自己,還是她在說起過期的金瘡藥時那俏皮的模樣,亦或是她告訴自己她名字的時候,秦慕雨,一個和他所有認識的女人都不一樣的女人,她可以為了救一個陌生人獨自面對御林軍,一開始他不明白為什麼在見了那些玉林軍之後她對自己的態度一下子就冷淡了,甚至下了逐客令,現在才發現原來她和那個人早就認識,自己明明應該死心的,但是卻怎麼也忘記不了,煙雨樓台上,她雪白的大腿上朵朵的嫣紅,忘不了那雙倔強而又冰冷的眼楮,刻意去忘記的,在心底卻慢慢的扎了根,還如此頑強的在他的世界生活著。
但是,這次她卻受傷了,昏迷不醒,是上官婉婉和她的姐姐做的,原因不言而喻,後宮的爭寵,歷來如此,在知道這個消息的那一剎,他真的恨不得再去滄瀾的皇宮,把那個人給殺了,貴為一國之君,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他不止一次這樣想,如果當初在煙雨樓自己一開始就把她帶走,如果是在芷蘭,如果是在他的身邊,他是絕對不會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的。
「公子—」
這樣凝重的氣氛,這樣陰森的地方,青賀實在很難風趣的起來。
如果說上次在煙雨樓還只是猜測的話,那麼公子這些日子以來的舉動無一不在說明,他對那個女子動了情,不是救命之恩的感激,而是男女之間所謂的愛,他的公子愛上了他最不該愛上的人。
憑著自家公子的條件,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只要公子振臂一揮,芷蘭所有的女子上至六十下至六歲都會趨之若鶩的,但是偏偏卻愛上了滄瀾國的人,如果那個女的只是滄瀾國普普通通的女子還好,偏偏她的身上又帶著滄瀾那三個最優秀的男人的心,更何況她個性剛烈,即使是被擄來了芷蘭,要不是心甘情願的,公子也是留不住的,他又不是瞎子,他看得出來,那個女人對滄瀾皇帝的情意,她的心在那個人的身上,他們最大的敵人身上。
「想說什麼就說。」
蘭明軒冷冷的丟下了一句話。
「公子,我知道那個女人對你有救命之恩,我不知道你和她經歷過什麼活著什麼,或者什麼也沒有經歷,我承認她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可以在那樣的狀況下保持清醒,冷靜到對自己殘忍的地步,不要說女人,就是那人也沒幾個可以做到那樣。我想她的身上應該還有好多好多的優點,柳逸風,崔銘旭,還有滄瀾的皇上,那個不是萬里挑一的,卻對她一往情深,青賀這輩子沒佩服過什麼人,她是其中的一個。但是,公子,你們是不可能的,這樣的女人我們芷蘭不能要,也要不起。,這個想必公子比我還清楚,要不然你也不會讓我偷偷的瞞著紫嫣,您對陛下有責任,對于你存了心思的女人,陛下是絕對容不下的。」
青賀一股腦兒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說了出來,蘭明軒沒有反駁,好久,就在青賀認為自家的主子不會開口的時候,蘭明軒卻說了一句︰「青賀,她的手廢了。」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說給自己听一般,但是這個地方實在是*靜了, 哪怕是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更何況青賀還是習武之人。
他知道她這次受了重傷,卻不知道這麼嚴重,手廢了,這樣的消息連青賀听的都有些懵了,更何況是蘭明軒呢?像她那樣的女人肯定無法接受這樣的消息的。
「她知道這個消息以後非常傷心,不吃飯也不說話,整天坐在床上發呆,陪著她的那個人不是滄瀾的皇上——」
淡淡的聲調帶著對慕雨的愛戀還有對冥懷憬的憎恨,這麼多天了,她一定瘦了好多。
「是那個叫柳逸風的。」
依舊是淡淡的聲音,摻雜了一絲說不出的艷羨,可以在這個時候陪在她的身邊,那個男人一定很幸福吧。
「公子—」
青賀郁悶了,這聲音听起來怎麼那麼像深閨的怨婦。
「青賀,當初在煙雨樓,我要是早已不帶她離開,現在就不會這個樣子了。」
青賀卻不這樣認為。
那個女人沒有一張狐媚的臉,但是她的身上帶著讓人難以抗拒的魔力,不是她不相信公子的能力,而是陷在這個局勢復雜的地方,太多的事情都身不由己了,公子可以保護得了她一時,但是卻護不了她一輩子,對于公子的事情,陛下向來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
「公子,齊桓已經從這次百年大旱中恢復了士氣,我們軍隊幾次襲擊都被擊退了回來,滄瀾一直是軍事上的大國,我們芷蘭一向佔據著經濟上的優勢,但是近幾年,柳家來勢洶洶,不但掌握了滄瀾的經濟命脈,在我們芷蘭也越來越有影響力了,現在的芷蘭已經沒有優勢了。」
從他的角度而言,慕雨受傷,青賀是很高興的,那個女人是在皇宮受傷的,皇上肯定是難辭其咎的,要是另外兩個人追究責任,三個人狗咬狗,對她們芷蘭而言無疑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良久,蘭明軒回過頭,眼底的哀傷與憐惜慢慢的在眼底聚斂,兩只眼楮迸發出堅定的光芒。
「青賀,加派人手,通知我們分布在滄瀾各地的人,讓他們全部都去皇城,時刻關注滄瀾朝廷的一舉一動,密切關注崔銘旭,柳逸風和上官家的動靜,尤其是滄瀾皇帝身邊你的那個女人,讓皇城里面的那些人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絕對不能讓冷月宮的人發生任何的意外,如果真的發生什麼事,即使犧牲全部的人也要保秦慕雨平安,把她帶到芷蘭來。」
從小到大,他都是為別人而活,他只想做一回自己。
「公子—」
是不是瘋了?皇城的戒備森嚴,那麼多人肯定會被發現的,難道公子為了那個女人連滄瀾都不管了嗎?
「青賀,你感覺不出來嘛?上官家要亡了,滄瀾要變天了。」
蘭明軒拍了拍青賀的肩膀,在他思索的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知道我的責任,但是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更何況秦慕雨對我有救命之恩,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可以治好她的手的話,我相信那個人一定是我,我一定會把她手上的傷醫治好的,還有,在這件事完成之前,我不希望這件事情有除了你我以外的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