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風知道這樣做是在逼迫慕雨,而他最最不願意的就是做傷害慕雨的事情,但是現在他是真的受不了了,受不了她不吃飯,看不下去她日漸消瘦的模樣,受不了她的沉默不語,受不了她對自己所作的一切都如此的無動于衷,更加受不了她的要死不活。
也許是因為身上的異味,也許是因為手上的贓物,也許和慕雨一樣,他根本就是想和她一樣求死,剛剛吃下去的東西還未來得及消化,柳逸風的胃就開始翻江倒海,劇烈的咳嗽了幾聲,他趴在凳子上,手無力的扶著桌腳,開始嘔吐了起來。
「嘔嘔—」
剛才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這樣一折騰,柳逸風整個人愈發的虛弱了,臉色蒼白,嘴唇蒼白,就連眼楮也都是無力的眯著的。
「逸風哥哥—」
「逸風哥哥—」
逸風哥哥,你這是何苦?我已經是個廢人了,無論你說些什麼,我再也無法變成以前的那個小雨了,你也看到了,小雨不像你想的那麼堅強,不像你想象的那麼勇敢,我是只小烏龜,膽小而又懦弱的烏龜,遇到麻煩就只會縮進自己的殼里不敢出來,這樣的我,不值得你這樣的對待。
逸風哥哥,我對不起,你不要這個樣子好不好?我的心里真的好難過,好難過,我曾經說過只要是自己做出的決定,我就絕對不會後悔,但是逸風哥哥,你知道嗎?我後悔了,非常非常的後悔,如果不進宮,我就不會失去的原則和自尊,我還是以前那個自信秦慕雨,但是我該怎麼開口呢?我覺得我自己真的很沒有看人的陽光,我覺得自己所托非人了,在發現自己愛上他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問自己,我到底是看上他哪一點呢?一個和太後偷情的男人,一個有三千佳麗的君主,一個在第一次見面就想置她于死地的男人,他到底有哪一點好的呢?但是愛情好像真的是這樣,說不上他哪點好,也說不上為什麼,愛上了就是愛上了,付出了就是付出了,死心塌地就是死心塌地了。
我為那個男人放棄了自由深不見底的後宮,為了他放棄自己的原則,為了他讓自己的手沾上了自己最討厭的鮮血,我甚至為了他放棄了諾諾,但是每過一天,我對他的絕望就多了一分,為什麼我為他做了那麼多的事情,這麼久,他卻不來看我呢?是不是那個男人也是這樣,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得到的便棄之敝屣,還是現在自己的這個樣子真的就讓他那麼討厭,看都不願再看自己一眼,那晚她並不是真的想要趕他走,但是他卻絲毫不留情的離開了,丟下情緒近乎崩潰的她,再也不來看她了。
這份感情好像就只有她一個人在乎了,她心里所謂的愛情,其實苦澀已經躲過了甜蜜,但是她卻還不願意放棄那一點點的甜,傻傻的承受著那些可以不承受的苦楚。
逸風哥哥,逸風哥哥,我是不是好傻?
逸風哥哥,逸風哥哥,你說我該怎麼辦?
逸風哥哥,逸風哥哥,如果不能他最愛的那個女人,只是那個最有名的女人,這樣委曲求全也可以嗎?
逸風哥哥,逸風哥哥,等我幫他完成了這件事,如果還是不快樂的話,我們和二哥還有諾諾一起去漠北好不好?
逸風哥哥,你說的每一件事情我都還記得,這幾天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雖然沒有任何的表示,但是心卻牢牢的記住了的,你不要折磨自己好嗎?看到你這個樣子,我真的好難過,更加無法面對。
慕雨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叫喚著這個名字,眼淚流了更凶了,手指動了動,原來即使麻木了還是會痛。
「小雨,還記得我們和二弟結拜的時候說過什麼話嗎?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只求有生之年,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患難與共不離不棄。」
柳逸風擦了擦自己的嘴巴,模了模自己空蕩蕩的肚子。
「因為一雙手廢了你就這樣自暴自棄了嗎?覺得生無可戀了嗎?我在你眼里算什麼?崔銘旭又算什麼?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看的我有多心疼心痛?」
逸風哥哥,我知道你和二哥對我的好,但是我真的無法接受自己變成廢人這樣的事實,你不會明白,在我眼里,手就是我的第二生命。
「我知道你心里會和難過,所以這幾天我從來就沒有逼迫你,但是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像什麼?」
因為幾天沒有休息,柳逸風的眼楮布滿了血絲,瞪大的兩只眼楮,看起來分外的瘋狂。
「你心里肯定認為我無法了解你心里的痛苦,我們當初說好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現在就來陪你。」
柳逸風一只手舉起剛才花影交給他的簪子,伸出另外一只手,用鋒利的間斷,對準自己手筋的位置,咬了咬牙,閉上眼楮,用力的往下刺。
逸風哥哥,你這是在干什麼?你不要嚇我好不好?
慕雨坐在床上,兩只眼楮瞪得大大的,看著柳逸風,腦子現在真的是一片空白了,被嚇得一片空白。
逸風哥哥,你不能這樣做,要是真的刺下去,小雨就真的成為千古罪人了,我的良心一輩子都會受到譴責的,逸風哥哥,你怎麼能夠忍心?
柳逸風自然是不忍心的,他不知道是下了多大的決定才決定這樣做的,不是擔心自己會成為廢人,而是他知道這樣做的話,要是手真的廢了,小雨知道一定會非常的自責的,但是他真的想不出還有啥很麼更好的辦法了,崔銘旭不在,小雨的身邊就只有他一個人,小雨現在這個樣子,他還有什麼顏面面對崔銘旭啊。
他只能孤注一擲,用他的手去賭,賭贏了的結果就是小雨清醒過來,即使變不回以前的小雨,但是至少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而要是輸了的話,他大不了就是廢了一雙手,他連命都不在乎了,還會在意這一雙手嗎?
「啊——」
慕雨坐在床上,頭深深的埋在膝蓋上,兩只手抱著頭,尖叫出聲,她本能的不想看到這一幕,她真的被嚇傻了,被被嚇呆了,以至于忘記沖過去阻止。
金簪距離柳逸風手筋的位置只有5厘米不到的位置,閉著眼楮,柳逸風的心里早就已經是不報任何希望的絕望了,突來的尖叫聲有些沙啞,卻讓柳逸風手中的動作愣住。
小雨,她,她剛才開口了,雖然你沒有說話,但是她出聲了。
「公子—」
「公子—」
「小姐—」
「小姐—」
花影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公子要讓她找鋒利的東西,冷月宮其實是有匕首的,但是這個時候,她怎麼敢拿出來?便找了一根看起來分外鋒利的簪子,放心不下里面,一直站在門口,忽然間听到慕雨的尖叫聲,使勁的推門,卻發先門里面反栓起來了,不停的拍著門板,很是著急。
而這尖銳卻帶著沙啞的叫聲自然不止站在房間門口的花影听到了,那些幾天幾夜同樣在這個地方蹲點的耳目自然也知道了,幾天幾夜不吃飯也不開口說話的人剛才尖叫了,幾個人朝著不同的方向離開,過不了多久,整個皇宮想知道慕雨情況的人都會知道冷月宮的秦慕雨發出了叫聲。
「你終于肯出聲了嗎?」
睜開眼楮,柳逸風看著坐在床上渾身顫抖,蜷縮成一團的慕雨,臉上露出了一個虛弱的微笑,很淡很淡,也許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笑了,緊繃的神經慢慢的放松了下來,因為激動,柳逸風我這簪子的手不停的顫抖,就連聲音也帶著幾分顫抖。
慕雨抬頭,動作很慢,兩只眼楮看著柳逸風,夾雜著委屈,傷心,痛苦,還有說不出的哀求,淚眼連連的,瘦巴巴的臉使得那雙眼楮看起來有些嚇人,但是柳逸風卻覺這雙眼楮從未如此的美麗動人過,不再是沒有焦距的空白,那里面清晰的印著自己的模樣,同樣的狼狽不堪。
「我告訴你,秦慕雨,無論你變成什麼模樣,不要說手廢了,哪怕有一天你手和腳都殘廢了,你還是我心目當中的小雨,傷心是嗎?自卑是嗎?這樣就活不下去了嗎?是不是要我成和你一樣得廢人你才會開心—」
如果說只有自己的手廢了,她才會恢復正常的生活,那麼變成廢人對他而言,也不是什麼壞事,也許今後小雨會自責,但至少她還活著,在認識她之前她不相信所謂的宿命,但是她讓他相信了原來人與人之間真的是有緣分之說的,而三年前她的離開,他又變成了一個沒有任何寄托的孤單著,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來生,如果有來生的話,自己還能再遇上她嗎?這些他都不知道,所以,他只希望這輩子能夠好好的在她的身邊陪著她,即使不能陪伴,哪怕是在細小的角落看著,于他而言,也是幸福的。
慕雨嚇傻了,從床上爬了起來,但是保持這樣的一個坐姿實在是太久了,再加上幾天都沒有吃飯,身上的每個零件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在爬下床的時候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小雨—」
只听到彭的一聲,柳逸風看著摔在地上皺著眉頭,不停流著淚的慕雨,扔下手上的金簪,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