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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歸來池苑皆依舊

皇帝對于李念而言,是不共戴天的殺父仇人,這叫她如何肯向皇帝下跪低頭?奈何侍衛壓制著李念,令她輕易動彈不得。

「李惕通敵叛國,罪大惡極,其罪當誅。」皇帝容形威嚴。

李念雙腿跪地,可腰板依舊挺得直直的,「你胡說!」

「當年之事證據確鑿,李惕自己也供認不諱,朕何需與你個小丫頭信口胡說。」

「不!不可能!」李念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芳姨說了,我爹是冤枉的!明明是你這個昏君濫殺無辜!」

李念口中的芳姨正是那李家僕人李丙的妻子阿芳,當年她帶著尚在襁褓之中的李念連夜出逃,從此便在一個無名小山村之中過著隱姓埋名的日子。

只不過,每當看到李念,阿芳總會想起自己那可憐的孩子,才來到這世上沒多久就為救李念而死。

每個孩子都是母親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啊!十月懷胎不易,阿芳心里又怎能不恨?

她恨,恨不得掐死李念。可是,面對著純真無知的李念,她卻又實在下不去手。歲月,就在糾葛中不斷流逝。

隨著李念一天天的長大,阿芳的恨意未見消減,反而愈發強烈。

若是沒有李念,她的孩子就不會死。若不是因為皇帝下令誅李家九族,那她的孩子也不會為了替李念而死。既然皇帝與李念都是該死之人,那為何不讓他們都去死?一個念頭,就這樣冷不丁地出現在了阿芳的腦海里。

見李念已到了明事理的年紀,阿芳便將當年之事悉數告知于李念听,只不過她卻歪曲了一些事實,將那十惡不赦的李惕說成了一個無辜受冤的忠臣,成功地在李念心中燃起了復仇的火焰。

「我爹戎馬一生,為大越鞠躬盡瘁,而你!」李念怒不可遏地罵道,「這個昏聵無道的狗皇帝!只知驕奢yin逸、紙醉金迷,不分是非黑白、善惡對錯。胡亂斷案,殘暴不仁,屠我李家九族上百口人!」強烈的憤怒與悲傷之情在李念的心口橫沖直撞,淚水不爭氣地奪眶而出,「既然天不收你,那便由我來收你!」

「只可惜……」她抬頭望了望淺淡的蒼穹,「老天無眼,老天無眼吶!」她說到最後,也不知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

李念的話語字字尖銳,難听至極,皇帝已艴然不悅。

尚書令橫眉怒目地從隊列之首走出,「皇上英明聖哲,豈容你這般攀誣!當年之事眾所周知,皆是李惕罪有應得。」

「確實如此!李惕叛國一案牽涉甚廣,當年曾昭告天下,世人盡知,我等皆可作證。你顛倒是非,口出穢言,已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御史大夫也站出來說道。

李念啐了一口,罵道,「我呸!你個老匹夫算什麼東西!你們一個個都是這個昏君的走狗,當然是幫著他說話!」

李念在大庭廣眾之下破口大罵著,場面已是十分難堪。

皇帝緊皺著眉頭,語氣冷酷如朔風刮過般凜冽,他下旨言道,「叛臣李惕之女李念,圖謀反叛,猖獗狂悖,危害社稷,著打入天牢,擇日問斬,以儆效尤。」

李念聞言,身子微微一顫,眼神之中有一抹黯然悲戚掠過,不

過轉瞬即逝,快得讓人覺得那仿佛是錯覺。她冷笑了一聲,眸子又覆上了狠戾之色,面上毫無懼意,「狗皇帝,大越在你手中遲早要完!遲早要完!」

「堵住她的嘴,帶下去。」南宮珩冷冷吩咐道。

李念及其余十一名女子皆被侍衛架著拖走了,南宮珩揚了揚手,殿檐上的持弓侍衛也都領命退去。

祭典至此本就已近尾聲,禮官上前頌了幾句詞,整個臘祭算是終了了,眾人皆散去歸家。

皇後見皇帝無端遭逢此事,原想相陪在側,奈何皇帝卻道皇後今日也受驚了,讓其回宮好好休息,便將其給打發走了,轉身則招了柳沅芷前來侍奉身旁。

方才,皇帝的面上雖一直保持著鎮靜,可當李念突然沖出現劍辱罵的時候,他的心里也是有些慌亂的。如今回到了這承明殿,一放松下來,才發覺手心里頭都沁出了冷汗。

皇帝用了半杯熱茶,這才緩緩開口道,「珩兒,今日多虧有你周密的部署,才能將那些亂臣賊子一網打盡,你果真是朕的好兒子。」

南宮珩恭敬地行了一禮,說道,「父皇過譽了,兒臣愧不敢當。為父皇分憂,本就是身為人子該做的。」

皇帝見南宮珩面無驕喜之色,如此謙虛不居功,心里不禁又滿意上了幾分。

「父皇。」南宮珩繼而進言道,「其實此事並不全是兒臣一人的功勞。要不是洛修儀娘娘,兒臣也不會知道這些女子竟會存有謀逆反叛之心。」

「哦?」皇帝側首看向柳沅芷,眼中難掩驚訝之色,「芷兒,這竟是你發覺的?」

柳沅芷聞言,卻是微微搖了搖頭,「此事準確說來,倒也不是臣妾發覺的。」

皇帝這下徹底被二人給搞糊涂了。

柳沅芷趕緊解釋道,「是臣妾的一個婢女在無意中發現這些女子有些怪異,便說與了臣妾听。可臣妾手中並無實際的證據,有的只是一個婢女的懷疑之詞。臣妾怕若是就這樣貿貿然稟告給了皇上您,未免顯得有些小題大做,您每日已為著國事操心勞累,臣妾不想再平白給您增添煩惱。」

「但若是知情不報,又是萬萬不能的,大越之安危皆系于您一人身上,臣妾絕不容許有一絲半點的危險出現在您的身側。那日,正當臣妾猶豫不決拿不定主意之時,踫巧在承明殿外的宮道上遇見了成王。臣妾想到皇宮護衛乃是由成王負責的,當即便將所知之事悉數告知。沒想到,那些女子竟真是圖謀不軌之人。現在想來,真是萬幸,幸得上天庇佑。」

「原來如此。」皇帝點了點頭,「那你的婢女倒是功不可沒了。」

「可是那個叫紫陌的小丫頭?」

「不是紫陌,是月兒。」柳沅芷說道。

「月兒?就是之前被朕罰入浣衣局的那個?」皇帝問道。

「正是。」

皇帝聞言,久久沉吟不語。

殿內寂靜的氣氛令柳沅芷有些心神不寧,仿佛心中的焦灼之感都被凝在了一塊兒,堵在胸口,越發難受得緊。

要不要再開口說些什麼?柳沅芷踟躕著。她裝作不經意地向著南宮珩所在之

處看了一眼,但見南宮珩幾不可見朝她搖了搖頭。

欲速則不達,柳沅芷微啟的朱唇又慢慢地合上了。

半晌過後,皇帝方道,「既然這樣,那便讓她回你身邊伺候吧。」

柳沅芷一時大喜過望,忙施禮道,「臣妾謝皇上隆恩。」

皇帝此言一出,南宮珩心中的大石終于可以放下了,輕蹙的眉梢也得以舒緩。

待柳沅芷出了承明殿,赦免的恩旨便就到了浣衣局。

「真是好命!沒成想來了這浣衣局竟還能回去。」一個面色暗黃的宮女嫉妒的說道,「也不知道是使了什麼手段。」

「還能有什麼手段?下作的狐媚手段唄。」另一個宮女白她了一眼,撇嘴道。

胖宮女快速瞥了一眼正在不遠處收拾東西的寒月,連忙用手肘頂了頂二人,「行了,都少說兩句,你們是忘了丹桃和碧蕊的下場了嗎?仔細禍從口出!」

二人經胖宮女這麼一提醒,臉上都不由地有些微微色變,丹桃和碧蕊的那副慘樣,眾人至今都還記憶猶新呢。可她們二人畢竟都是嘴碎之人,一下子也無法立馬收住,又低低地說了幾句才罷休。

胖宮女輕嘆了一口氣,道,「無論人家到底使了什麼手段,只要能成,那便是本事,你們也別這麼不服氣。」

「待她回去之後,就又是娘娘身邊的一等大宮女,與咱們那可是雲泥之別,到時,咱們見了她還得存三分禮呢。」

「得了吧,以後大體是見不著了,娘娘身邊的一等大宮女豈會親自來浣衣局這等地方!」

……

各色的話語拂過耳畔,寒月淡淡一笑,並未過多理會。她收好了東西,又與江嬤嬤作了別,隨即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許是因著心急的緣故,浣衣局至鉤弋宮的這段路途便顯得有些漫長。

歸心,總是似箭。

「鉤弋宮。」

寒月駐足望著宮門上三個金燦燦的大字,不免感慨萬千,「兜兜轉轉,終是回來了……」想想這段時日,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她深吸了一口氣,收拾了一番心情,接著朝里走去。

瑤光殿前的空地上,紫陌正十分焦急地來回走動,不斷探頭張望著宮門的方向。

寒月的身影剛映入眼簾,紫陌就急不可耐地朝著寒月跑了過去,由于跑得實在太快,中途還差點兒絆一跤。她迎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寒月,碩大的淚珠瞬間就滾落了下來,「小姐,你總算回來了……可擔心死奴婢了……」

寒月輕輕拍了拍紫陌,柔聲道,「紫陌,我回來了。」

殿門旁的綠萍、小李子等人見狀,也一窩蜂地擁了過來。寒月在眾人的簇擁之下來到了殿門前。

「娘娘,月兒姐姐她回來了!」綠萍高興地朝著殿內喊了一聲。

柳沅芷聞聲,激動地站起身。「月兒……」她走了過去,緊緊握著寒月的雙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紫陌听到這話,鼻子一酸,又兀自開始抹起了眼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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