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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未料宮宴驚生變

燕樂聲復起,琵琶、箜篌、篳篥、笙、笛、羯鼓、方響齊奏一曲《醉太平》。美貌的宮娥們捧著美味珍饈魚貫而入,葡萄美酒夜光杯。觥籌交錯,飲酒作樂,眾賓歡也,一派太平盛世的祥和氣氛。

「皇帝陛下,皇後娘娘。」尉遲康舉杯對著皇帝、皇後說道。

「好,好。」皇帝也舉杯笑道,皇後隨之舉杯。

尉遲康抬頭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道,「我這王妹自今起便是皇帝陛下的妃子了,敏兒她年紀尚小,若是有什麼做的不周的地方,還請皇帝陛下、皇後娘娘多多包涵。」

尉遲康看了一眼有些拘謹地端坐在對面的尉遲敏,隨後對著上首的皇帝說道,「王妹她現既是皇帝陛下的妃子,那我也不便再以閨名相稱,只是不知到底該如何稱呼才好?」

尉遲康此話的言下之意,分明是在逼問皇帝會封尉遲敏一個什麼位分。皇帝眼中掠過一絲不悅,旋即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一笑道,「二王子放心,朕絕不會虧待了大狄的公主。」

皇帝斟酌了片刻,便道,「朕便冊封七公主為正二品昭容,賜號‘安’,賜居晏霓宮主殿雲霞殿。」

尉遲敏自入座之後,便一直低頭端坐著,那安靜的模樣仿佛與這熱鬧的宴會如此的格格不入。如今,她听見皇帝當眾對她冊封,不禁微微有些怔忡。過了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起身行禮謝恩道,「臣妾謝過皇上。」

尉遲康知道大越後宮的妃嬪等級,除卻四妃,正二品已是最高的位分了。他對于這個結果很是滿意,隨即便朝著尉遲敏笑道,「見過安昭容娘娘。」

尉遲敏听見尉遲康喚她「安昭容娘娘」,目光不由地微微一暗,就宛若是那明亮的燭火經西風一撲,變得有些搖曳黯然,不過也只是一瞬,便恢復如常。

「二王子不必多禮。」尉遲敏回道。她輕輕咬了咬唇瓣,淡淡的悲傷徐徐漫上了她的明眸,心中仿佛也有苦澀在蔓延。

大狄皇帝共有九個女兒,其中有五個正適齡。只是,其他四個公主皆有著或是受寵、或是母族勢力強大的母妃護著。大狄皇帝愛屋及烏,縱使是看在那幾個妃子的面子上,也絕不舍得送另四個公主遠赴大越和親。

而尉遲敏卻不一樣,她的母妃只是個頗為貌美的普通民女,是大狄皇帝一時興起納進宮里的。即使尉遲敏的母妃剛進宮時頗為受寵,可時間長了之後,大狄皇帝也開始心生煩膩了,加之她母妃遭人暗害毀了容顏之後,更是令大狄皇帝厭棄,連帶著尉遲敏也不怎麼受寵。

失了大狄皇帝的庇護,尉遲敏母女二人終日在皇宮里受著任人欺凌的日子。她們母女兩個就像是被皇帝遺忘在角落里的閑置物件,蒙塵,發霉,直至腐朽。哪知出了和親一事,大狄皇帝這才將尉遲敏母女給想了起來。

尉遲敏的母妃自是萬般不願失去她這個心愛又苦命的女兒,但尉遲敏卻深知她們根本無從反抗。所以尉遲敏下定了決心,索性親自去找了大狄皇帝說道,說她自願替大狄前往和親,只願大狄皇帝能夠善待她的母妃。

尉遲敏此舉,正巧解了大狄皇帝的燃眉之急,況且她的要求對大狄皇帝而言,只是舉手之勞罷了。大狄皇帝自是高興得很,直夸尉遲敏深明大義,孝心有嘉,是個好女兒。

尉遲敏不知不覺又墜入了往昔的回憶之中去了,直至她身後的婢女輕喚了她一聲「公主」,她才回過了神來。她抬眸望向坐在上首的皇帝,只見皇帝已現老態,白發都生了不少。她十五六歲如花般的年紀,如今卻要委身于這樣的男人,她的心中自是意難平的。只是,她一想到自己那遠在大狄的母妃,便什麼都不計較了。她掩下了眸色中的那一絲落寞,轉而換上了婉然柔和的笑意。

「不知此次前往我大越和親的是陛下的哪位公主?」尉遲康像是頗為好奇地朝向皇帝問道。

「二王子也知道,朕的膝下一共只有五名公主。其中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六公主皆已出嫁,唯余下九公主,可朕的九公主現今也只有七歲,朕總不能將一個孩童作為和親公主的人選送去大狄吧?」皇帝呵呵一笑,繼續道,「所以此次和親公主的人選,乃是朕從宗室之中選出的宗室之女,她本也是朕親封的宜芳郡主,現賜封為太和公主。」

尉遲康聞言,面色隨即便冷凝了下來,他眸色冷冷地說道,「大越皇帝陛下此舉是何意?可是輕視我大狄?若是皇帝陛下根本無意與我大狄和親交好,那我大狄也不會強求。」

尉遲康此言一出,殿內眾人皆是望了過來,只覺尉遲康在皇帝面前如此大放厥詞,實在太過囂張。

皇帝嘴角那一抹一直噙著的笑意漸漸平了下去,他端坐著,神色也變得威嚴起來。皇後盯著尉遲康,不禁蹙了蹙眉,道,「二王子此言是從何說起?皇上自是願意與大狄和親的。」

「這可不見得吧!」尉遲康輕笑道,「我大狄送來和親的,是我大狄王室的正統血脈,我父王親生的公主,我的親王妹。而大越的皇帝陛下卻想用一個宗室之女來糊弄我大狄。」尉遲康說著,又冷哼一聲,「大越豈有誠意可言?」

「你!」壯武將軍不禁出言呵道。壯武將軍乃是一介武將,脾氣直來直往慣了,甚是暴躁不堪。如今見著這尉遲康如此放肆,他哪里還會忍得住?

一旁的通議大夫連忙拉了拉他的袖子,輕聲提醒道,「別發火!別發火!忍住!千萬忍住!」

「干什麼你!」壯武將軍怒道。

通議大夫連忙勸解道,「哎喲!他是大狄的二王子,皇上請來的貴客,不是你我能得罪得起的。若是因你的魯莽得罪了他,到時攪了這場和親,皇上怪罪下來,你擔待得起嗎?」

壯武將軍縱使氣憤,卻不魯莽。他深知通議大夫所言有理,便只好忍著一口氣,任由這口氣不上不下地哽在喉嚨口。

上首皇帝的臉色是變了又變,他終是抑制住了心中泛起的怒意,淡然地問道,「那依二王子之意該當如何?」

尉遲康唇角上揚,道,「此次和親人選可否由我大狄親自來選?」

見尉遲康並未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皇帝的眉頭便舒展了下來,說道,「此次和親本就是為了締結兩國的永世之好,現下王子如此提議,朕自會滿足。」皇帝頓了頓,繼續問道,「不知二王子意欲換何人?是宗室之女?還是哪位大臣之女?只要王子說出來,朕必會成全。」

皇帝話落,在場的不少宗親、大臣、命婦都神色緊張了起來。他們紛紛望向了尉遲康,就生怕尉遲康會看中自家的女兒。

大殿之內頓時鴉雀無聲。

尉遲康在殿內逡巡了一圈,目光最終落在了一處。他輕輕一笑,笑容里有著淺淡的不可捉模的玩味之意。他忽而伸手指著一人,朗聲道,「我大狄要她!」

眾人隨即順著尉遲康手指著的方向看去,待看清尉遲康要的是何人時,在場之人皆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寒月見尉遲康直直指向了柳沅芷,她的腦中不禁「轟」地一聲。只覺似是星沉月落,山河傾塌,真可謂是震驚萬分。

南宮珩見狀,亦是微微皺了皺眉。

「二王子!」皇帝的神色已是徹底地冷了下來。他算是看明白了,原來尉遲康之前說的那麼一大堆話,目的就是在此。

尉遲康倒是毫不畏懼,他挑了挑眉,問道,「皇帝陛下難不成是

想反悔?陛下方才說了,只要我說出來,就必會成全。」

御史中丞起身言道,「我大越向來尊賓貴客,只是二王子也莫要太過分了。」

皇帝一言不發地坐著,他的面色鐵青,有隱隱怒氣在翻騰。半晌過後,他才幽幽說了一句,「她是朕的洛修儀!」

尉遲康聞言,不可置否。

大殿之內瞬間沸騰了,百官皆是交頭接耳地議論了起來。

皇後的父親,也就是大越當朝的尚書令,此刻起身出言道,「皇上,昭君出塞,亦不失為一件美談。」

見有尚書令帶頭進言,不少官員亦附和道,「臣附議!」

卻也不乏官員反對,譬如阮明庭的父親阮籍,他不滿道,「此舉實為欠妥!我大越如今國富民強,何須洛修儀前去和親來維護邊疆安定。」他朝著皇帝,鄭重拜下,道,「臣願身先士卒,替皇上守衛大越國土!」

正議大夫卻不屑地一哂,道,「懷化大將軍此言差矣,你是不怕打仗,可是這一旦打仗了,死傷的可是我大越的軍民百姓,花費的可是我大越的國庫銀錢。若是能以一女子,換得邊疆安定,又有何不可!」

「懦夫之言!」阮籍憤憤道。

「匹夫之勇!」正議大夫不買賬地回道。

因著二人爭論,漸漸便演化為了文武官員之間的爭吵。

如此當眾爭吵喧嘩,無疑是下了大越的臉面,讓尉遲康看笑話。皇帝黑著一張臉,呵斥道,「都給朕住嘴!」

大殿之內的一眾目光皆齊齊射向柳沅芷一人,她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面容略顯蒼白。皇帝看了一眼端坐著的柳沅芷,回想起往日的種種,心中只覺難以割舍。

南宮珩瞧著皇帝的神色,便知皇帝的心意,他悠悠出言道,「二王子何故執意要洛修儀?我大越美女如雲,二王子何不換個人選,別說是一個,哪怕是十個,我父皇也定會答應的。」

听南宮珩此言,皇帝似乎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他眼楮一亮,忙道,「是,成王說的對。我大越貴女眾多,可任由王子挑選。」

「這……」尉遲康面露難色,而後頗為無奈地回道,「皇帝陛下,不是我執意不肯換人選,只是這洛修儀是我父王看中的,我又怎可擅自更換?為人子,當順其意,是為孝。」

南宮珩聞言,細長的眼楮眯了眯,繼而斜目問道,「本王心里倒是有個疑問,不知二王子可否替本王解答一二。」

尉遲康側首看向南宮珩,道,「成王請說。」

南宮珩靜聲片刻,負手相問道,「洛修儀身居後宮,不知大狄王上又是怎麼看中她的?」

听得南宮珩此問一出,慎淑妃的心里不由地一緊,頓覺面上生火。她旋即端起桌上的一杯冷酒,一口喝了下去,這才感覺稍微好了些。

尉遲康微微一愣,隨即釋然笑道,「這許是天意吧。洛修儀當年在皇帝陛下壽宴上驚鴻一舞,那等絕世美名早已傳遍天下。後來,也不知是哪個畫匠竟將洛修儀畫在了那畫卷之上,畫卷幾經流傳便傳到了我大狄來了。」

其實,尉遲康當初剛收到這幅畫卷的時候也曾懷疑過,總覺得這畫來得太過蹊蹺。他本不欲摻和進大越的宮廷斗爭之中,但不料他的父王尉遲信卻一眼就看中了柳沅芷。

尉遲信生性就是個這人,且是越老越,尉遲信見了柳沅芷的畫像之後便一直心心念念著,更是執意要尉遲康想辦法將柳沅芷帶回大狄。尉遲康別無他法,只好領命。況且尉遲康一直覬覦著大狄的王位,所以,即使是為了王位,他也要博得尉遲信的喜愛與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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