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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一樹亭亭花乍生

顏美人正在一旁嗑著瓜子呢,此刻听著眾人捧著柳沅芷、阮明庭幾人,心中自是有些嫉妒不平,「哼!」她不屑地輕哼了一聲。忽而,她似是想到了什麼要緊的事情,隨即便放下了手中的瓜子,湊了上去對眾人說道,「哎,諸位娘娘,你們可听說了,昨兒個晚上,咱們皇上寵幸了一個宮女!」

「昨兒個晚上?姐姐說的可是真的?妹妹怎的未曾听說?」王寶林一臉狐疑,不禁出言相問。

顏美人旋即便白了她一眼,「那自是真的,我為何要這般白白地瞎說?可是圖得了你什麼東西?」

顏美人雖名為如玉,可她這性格卻與玉是一點也不著邊。生生一個炮仗脾氣,一點就著。王寶林平白無故地被她嗆了這麼一口,心里也著實有了氣,這廂正欲上前分辨分辨。良修媛見狀,忙打圓場道,「兩位妹妹都是直爽性子,沒的為了這麼些小事鬧得不愉快。」

「那顏妹妹且與我們說道說道?」婉充儀接言道。

既是婉充儀、良修媛二人發話了,那顏美人自是要給她們面子。她清了清嗓子,繼而便神神秘秘地朝著眾人說道,「說來也巧,今兒個早上我醒得極早,想來再睡也睡不著了,我便索性起身出去走走。哪知路過萬壑松風齋時,正巧听見兩個嘴碎的小宮女在說道此事呢。」

她目光在眾人臉上逡巡了一圈,繼而說道,「據說那個小宮女是日前新來的,長得好像還頗有幾分姿色。但卻因著出身不好,便被派在了這行宮里頭做最低等的活計。這次也不知是撞了什麼大運了,先是被皇後娘娘給看中了,帶到了熙春軒去侍候,接著竟又入了皇上的眼,被皇上給寵幸了。」

听到這里,寒月不禁微微蹙了蹙眉。

王寶林砸了咂嘴,有些不以為意,「這宮里頭的宮女多得數不勝數,又有哪個不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可也沒見皇上如何寵幸她們呀。我們大越後宮的嬪妃個個都是官宦人家出身,像這等低等宮女,想來也是皇上一時興起罷了,等過兩日就會把她給拋諸腦後了,當初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嗎?」

顏美人聞言,卻並不贊同,「你知道什麼!當初皇上是因著醉酒,這才會寵幸了身為鳳鸞宮宮女的李美人。而如今這個小宮女,卻是在皇上神志清明的情況之下被寵幸了的,你說,這如何能一樣!再說了,這個小宮女的樣貌身段可是要比那李美人好上不知多少倍的!」

「你怎的知道?」王寶林疑惑道。

顏美人有些得意地瞥了王寶林一記,「我听了那兩個宮女的話之後便立刻派人去好生打听了一番。得知那小宮女喚作畫兒,本名為裴錦,河內人氏,父親是個做小生意的販夫,母親是若羌國的舞女。所以,她那樣貌自是與我等大有不同。何況她的母親是個舞女,那那等狐媚的撩人功夫也當不在話下。」

「年輕,漂亮,身段好,又懂得怎麼去討男人的歡心,這可不就是人間極品?」顏美人笑語蕩迭,全然一副市井婦人的模樣兒,「我還听聞那兩個宮女說啊,那屋子里的動靜竟是一夜都未曾消停過呢!嘖嘖嘖,床笫功夫如此了得,想必她昨晚啊,定是將咱們的皇上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欲罷不能呢。」

顏美人說著,似是心災樂禍地瞟了一眼柳沅芷,「我看她呀,不日便會是皇上的新歡寵兒了。試問這世間又有哪個男人會不喜歡這樣有風情的女子?洛修儀娘娘,您說是也不是?」

眾人皆听出了顏美人話中針對柳沅芷之意,良修媛微微皺了皺眉頭,道,

「顏美人,你也是飽讀詩書的名門閨秀,怎的說起話來滿是這等不堪入耳的字眼?」

顏美人秀眉一挑,並不買賬。她與良修媛是同年進的宮,仔細算來她還虛長良修媛一歲呢,可如今卻因著位分,硬生生地被壓了一頭,她的心中自是滿腔的不忿。加之她向來看不慣良修媛這副嘴臉,當即便直言相對道,「良修媛娘娘此言何意?臣妾倒是听不懂了。臣妾何時說過什麼不可入耳的污言穢語了?敢情狐媚、床笫這等字眼娘娘也听不得了?既然娘娘如此清心寡欲,怎的不絞了頭發做姑子去?」

顏美人甩了甩帕子,滿臉地不屑,「整日里假惺惺的也不嫌累!皇上現下又不在這里,你的溫柔賢良裝給誰看吶?」

「顏如玉!你!」良修媛倒真是個溫軟的性子,如今听得顏美人當眾這般數落擠兌她,胸中一口氣一下子就有些上不來。

坐在良修媛身側的婉充儀見狀,趕忙上去撫著良修媛的背,替她順順氣兒。她看了一眼像沒事人一樣的顏美人,神色也有些不虞,「顏美人,本宮知你向來心直口快,只是這些話在本宮听來,也覺得有些過了。良修媛好歹是一宮主位娘娘,位分更是高了你兩階。你如此當眾說道她,未免有些無視尊卑了。」

「婉充儀娘娘,你這話可有失偏頗!臣妾何曾平白無故擠兌良修媛?若不是她先指責的臣妾,臣妾又為何要去說她!」顏美人不平道,「何況,臣妾說那些子話,不過是看著這里並無外人。想著大家都是姐妹,又皆是過來人,說說也無妨。哪知這樣也竟成罪過了!」

眼見著情勢愈發尷尬起來,寧賢妃忙上前笑意歉然道,「本宮開了這宴席,邀了你們前來,如今卻鬧得有些不愉快,這說起來,倒真是本宮的不是了。」

「這如何成了娘娘您的不是了,您如此說道,倒是要令臣妾無地自容了。」良修媛端然道。

顏美人也挽著寧賢妃的手臂說道,「娘娘您說的是哪里的話,若不是娘娘邀了臣妾等前來,臣妾又如何能有口福嘗到這等美味的南湖菱。」

寧賢妃微微一笑,她輕輕拍了怕顏美人的手,道,「大家既然都是姐妹,那難得拌幾句嘴也是有的,就都不要放在心上了。來,都快快坐下,既然覺著這南湖菱好吃,那便多吃些。」

眾人見寧賢妃都如此說了,自是無人會去拂了寧賢妃的面子。加之正如寧賢妃所說,這本就沒什麼大事,又何必咬著不放、糾纏不清?如此好山、好水,放著不賞,好果、好茶,放著不吃,一心只撲在那拌嘴上頭,豈不是得不償失?眾人隨後便就都坐下了,顏美人幾人也都偃旗息鼓了。

「諸位妹妹都嘗嘗這款荷錢茶,這些荷葉皆是從這如意湖中摘取晾曬干的,極有清熱養神之功效。」寧賢妃溫言道。

正當眾人在吃著新呈上來的各色糕點果子呢,寧賢妃身邊的大宮女雲清便急急從外頭進了來,還帶來了一個震驚四座的消息︰皇上剛下了聖旨,冊封裴錦為正七品御女,賜居毓秀宮合歡殿。

眾人一時無言,良修媛輕嘆了一聲,緩緩說道,「原以為皇上頂多會封她個采女罷了,未曾想竟一下子就封了御女。如此一來,倒是要比宮里頭好些子經過正經選秀進宮來的官家小姐們都要強上些許。」

顏美人起初只當裴錦是個上不了台面的東西,便沒將她放在眼里,只欲將此事作為談資,去戳戳柳沅芷等人的心窩子。可此刻一听皇上這旨意,她倒真是有些緊張了,「這,那這般看來,她還真是博得聖

寵了?」

王寶林也頗為咂舌,她自詡書香清流門第的女兒,自是看不起這等人。她甚是不情願地說道,「有個做舞女的娘,那她的骨子里也定是流著那樣的血。一想到要跟這樣的女子共同侍奉皇上,我這心里頭,就是說不清的難受。」

「無論她曾經是怎樣的身份,可如今已是皇上冊封的裴御女了。有些話,切不能再說。」寧賢妃說著,她的眼光拂過眾人,最後落在了柳沅芷的身上,「說來也怪,我大越的後宮嬪妃向來都是經選秀進來的官家女子,卻唯獨這一朝,之前因意外出了一個李美人,如今又來了一個裴御女,偏偏還都是出自咱們皇後娘娘的身邊。」她笑了笑,「也真是巧了。」

寒月細細咀嚼著寧賢妃的話,知其必有他意。在寒月看來,皇後此舉明擺著是針對柳沅芷的。曾經在這宮里最為受寵的妍淑妃已被除去,現下就數柳沅芷最得聖心。皇後又怎會看著柳沅芷坐大,再成為第二個妍淑妃與其作對?所以皇後便欲先發制人,另捧一個新人來制衡柳沅芷。

只是這人選,卻不宜再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官家小姐個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受過上好的教育,並不是很好掌控,費心費力不說,指不定還會得不償失。而裴錦那樣的女子卻全然不同,她無權無勢,毫無根基,便只能一心投靠皇後,任其擺布。況且她並無什麼學識,只是以色侍人,到時就算她起了異心,也整不出什麼ど蛾子來。

寒月思忖著,只覺皇後心計甚是深沉,可不得不說,也頗為果決。這才沒過多久,便已著手對付柳沅芷了。皇後行事之狠厲果斷,南宮竟是一絲一毫都沒學著。

婉充儀忽而言道,「你們吶,也別管裴御女了。縱然她再怎麼得寵,那宮女的身份也總是在那兒擺著的,橫豎也越不過姐妹們幾個去。真正令人擔心的,是那個馬上要進宮來的大狄和親公主才是。貴為大狄公主,想必一進宮便能位列九嬪之一,若是那公主再聰明美貌些……」

婉充儀話未及說完,便被顏美人急急接去了話頭,她不禁哭喪著臉道,「那可真是可怕!前有裴御女,後有大狄公主,這下便是更難得見天顏了。」

一番閑話過後,眾人便都各有心思,再聚在一起吃了會兒,便就四散走去了。

待第二日一早,收拾好行裝,便回鸞了。

一輛輛裝飾華麗的馬車早已在行宮門前的大道上排著隊等著了,寒月與紫陌二人陪侍在柳沅芷身側,正欲扶柳沅芷登上馬車,便見著後方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原是新晉的裴御女來了,因是昨日剛冊封的,眾人都還未見過她的芳容,現下,便就都好奇地看了過去。

寒月三人也隨之望去,只見一個腰肢細軟的女子正娉娉婷婷地從宮門里走了出來。她梳著一個靈蛇髻,身著一襲胭脂色薔薇紋綃紗羅裙,那艷麗的紅色穿在她的身上,不但不顯庸俗,反而襯得她膚白如雪,明艷動人。

待她走得進了些,寒月才看清她的面容。淡褐色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微卷的發絲,原來這裴御女,竟就是那日在游園賞花時,沖撞了柳沅芷的小宮女。

「她不是那天我們見到的那個小宮女嗎!」紫陌心下詫異,不由地低呼道。

裴錦似乎感覺到了寒月幾人向她投去的目光,她側過頭來,忽而朝著寒月與柳沅芷二人微微一笑。

陽光淺薄如紗,猶帶著一點淡淡的桃紅色澤。她淨白如瓷的臉上掛著笑容,迎著天光,愈發地顯得純淨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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