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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行宮避暑清風來

等回過神去,皇後已然含笑道,「臣妾也覺著洛修儀頗為討人喜歡,只是洛修儀入宮時日尚淺,又獲封修儀之位不久,況且宮里尚有資歷較之更深,兼誕有皇嗣者。若是洛修儀此時再得晉升,怕是有些欠妥。」

皇帝想了想,旋即道,「皇後說的有理,是朕有欠考慮。謹昭媛與慎昭儀二人也算是勞苦功高,便晉謹昭媛為謹德妃,晉慎昭儀為慎淑妃吧。」

皇帝隨後又續道,「柳婕妤,賜號‘婉’,晉充儀。李才人雖出身宮女,但好歹也是珍兒的母妃,又從來都是安安分分的,便趁此次一並晉升了吧,就晉其為美人。」

「皇上聖明,臣妾先替幾位妹妹謝過皇上隆恩了。」皇後淺笑道。

「皇後賢良,若不是皇後的提醒,朕也想不起這些個事兒來。」皇帝說道。

皇後听得皇帝難得如此贊她,心中不免有些感慨生出。沉寂片刻,她微笑著對著皇帝說道,「往年每至夏日皇上都要去那浮玉山的清暉園行宮避暑,去年因著宮殿修繕事宜便未前去。今年年頭上,清暉園行宮的修繕工事便是完工了,臣妾早已命人著手準備著,現只待皇上您一聲令下便可動身了。」

皇帝不禁笑道,「皇後可是急著想去看看那修繕好了行宮了?」

皇後莞爾笑道,「眼見著這日子一日熱過一日,後宮的妃嬪們總是嚷嚷著說熱,宮里冰塊供應的開銷也是越來越大。臣妾想著那清暉園靠著浮玉山,依山傍水的定能比宮里涼快上不少。」

「那便由皇後你看著辦吧,早些動身也好。」皇帝說道。

之後,帝後二人又討論了會兒此次跟去行宮的妃嬪人選,待一干事宜皆敲定後,皇後便先行退下了。

待出了承明殿,隨侍在皇後身側的雨墨忍不住出言道,「娘娘,恕奴婢多嘴,奴婢瞧著皇上對洛修儀仿佛很是上心,奴婢怕這不是個好兆頭。」

皇後的臉上看不出喜怒,眼神漸漸冷寂下來,「豈止是上心!若不是本宮勸著,怕是此時皇上已然晉了她妃位了。進宮沒兩年就這般得聖心,連那向來頗為受寵的宇文氏都敗在她手下了,本宮以往還真是小瞧了她。」

雨墨神色鄭重道,「娘娘,這把利刃雖好使,可到最後未免會傷了那使刀人吶。」

皇後的臉色慢慢暗淡了下來,似乎有些不虞,就猶如那迫城的黑雲,「你說的對,看來本宮是得提防提防了,本宮可不想做那被蛇給咬了的農夫。」

趁著天氣還未大熱之前,皇後趕緊吩咐人著手準備了幾人的冊封大典,接著又過了五日,待一切事宜都準備完畢,聖駕一行便浩浩蕩蕩地出了宮城,朝著浮玉山的清暉園行宮而去。

此次避暑之行,皇帝本想帶著太後一同前去,以便盡盡孝道。但太後卻說自己年事已高,一把老骨頭經不起這般舟車勞頓

的來回折騰,就待想在皇宮里。既然太後不願動彈,皇帝也不想拂了太後她老人家的意,于是便吩咐了眾人好好伺候。

皇後自是隨著皇帝同行,除了皇後之外,隨行的還有四妃,以及其他一些受寵的妃嬪們,柳沅芷自是在此列之中。

馬車悠悠地駛出了皇宮,復又行了一段路程之後,路旁的屋舍人煙漸漸稀少起來,眼前的景色也變得愈加開闊起來。

寒月與紫陌一同隨侍著柳沅芷坐在馬車內,紫陌正側身挑著車簾,一臉興奮又新奇地眺望著窗外,「小主,小姐,你們瞧,這一路上青山綠水的,真好看。」

柳沅芷也是綻出了久違的明朗笑容,「我見青山多嫵媚。」

「料青山見你亦如是!」寒月含笑道。如今出了那烏煙瘴氣的皇宮,三人的心情也都舒朗明快了不少。

寒月瞧著窗外的美景,青山綠水,天朗氣清,宛若畫卷,一如稼軒先生詞中所寫那般。只見青山相媚,連天向虛。巍峨的山峰挺拔俊美,像是卓爾不群的謝家少年。峰巒連綿,宛若相如庭戶,車騎雍容。天地所賜予的大美如此深邃,集高雅、雄健與一身,唯有太史公的文章差可比擬。寒月遠望著這一片廣闊的天地,只覺內心安寧。

約莫行了大半日的路程,終是抵達了浮玉山的行宮。只見群山環繞間,湖水盈盈,溪澗交過,樓閣林立。避暑行宮的形制是按照江南的姑蘇園林所造,樸素典雅,十分秀美。仰可觀山,俯可听泉,身傍竹樹雲石,頗有情調。

清暉園行宮中各個軒的名字亦是萬分雅致,譬如皇後所居的熙春軒,穆貴妃的筠溪軒,寧賢妃的碧虛軒,謹德妃的清鏡軒,慎淑妃的湘靈軒,麗充容的雲歌軒,婉充儀的知秋軒。

柳沅芷此次被安排在了距湘靈軒不遠的煙柳閣中,邊上便是阮明庭的弄晴閣,和奚方如的玉塵閣。曲知許是個小小的御女,又並不怎麼受寵,原是輪不到她來的,但因著柳沅芷的關系,皇帝便允了曲知許隨聖駕一同前來,皇後便將她安排在了如霜閣里。

只是在這清暉園中諸多的軒閣里頭,眾人最不喜的,就要數這如霜閣了,因如霜閣離皇帝居所是最遠的。只要人往里頭一住,便是想見天顏都難,除非是皇帝自個兒主動想起來。可是這宮里美人如雲,拔尖的更是有之,皇帝整日輾轉于艷麗多姿的萬花叢中,又怎會想起宮里頭還有這麼一號人兒來?眾人不免對曲知許投以惋惜同情的目光,可她們殊不知,此番安排對曲知許而言卻是正中下懷。

柳沅芷、阮明庭二人又與曲知許交談了幾句,之後便各自去了各自的居所整頓。

煙柳閣臨水而建,煙柳依依,閣前又栽種著一大片修竹,那風自湖上而來,帶著絲絲水汽,又穿過層層碧竹,那風便更是涼快上幾分,似乎還猶帶著竹子特有的清香呢。

方踏進煙柳閣內,只覺沁人的涼

風習習吹來。殿內的大缸中正放著剛從冰窖里起出來的冰塊,邊上放有一座風輪不間斷地轉著。

「小姐你看,這窗外看出去就是一大片荷塘呢。」紫陌推開了窗子,正欣喜地朝外張望著,「若是能坐個小船駛入藕花深處,采著荷花,剝著蓮蓬,那定是萬分愜意的。」

寒月微微一笑,「你個丫頭!不是念著玩,就是念著吃。快些去將小主的行裝給收拾好了,若是待會兒得了空,指不定真能如了你的願。」紫陌聞言,嘻嘻一笑,便轉身去做事去了。

「在路上折騰了大半日了,小主可要先去歇息會兒?」寒月行至柳沅芷身側問道。

柳沅芷此刻正在興頭上,出來了一趟,這性子好似也被放飛了,「這來的路上可都是坐著馬車的,我如何能累得?這清暉園的景致多好,若是待在煙柳閣里不出去,豈不是辜負了這一場盛景?」她說著,便拉著寒月來到窗邊,「月兒你看那邊的坡上有個亭子,我瞧著頗有遺世獨立之韻,我們去那兒看看可好?」

「小主莫不是想現在就出去?」寒月訝異道,她抬眼看了看高高掛著的艷陽,「現下正處午後,外面日頭正盛呢。小主若是想出去散散步,待得夕陽西下豈不是更好?到那時,既不會覺得太熱,亦可賞賞那落霞與孤鶩齊飛的景色。」

柳沅芷點頭笑道,「還是你說的有理,瞧我這一時興起的,竟少了思慮。」

正當二人說著話呢,連總管便進了煙柳閣來,行禮道,「奴才見過洛修儀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連總管快快請起。」柳沅芷揚手道。

連總管滿臉堆笑道,「眼見著如今這天氣是越發地熱了起來,若是終日焚香,聞著又不免顯得有些膩歪,皇上這便吩咐了奴才前來給娘娘您送些時新的鮮花來。皇上說鮮花芳香氣清,娘娘您定會喜歡。」他隨後便招呼了身後跟著的一連串內侍將手中捧著的各色盆栽都給安置了。

茉莉花、紫羅蘭、八仙花、玉簪花、棣棠花、垂笑君子蘭,白、紫、粉、黃、紅,顏色瞧著著實是十分的喜人。軒內,風輪送來的涼風之中瞬間便夾雜上了絲絲微甜的清新香氣。

柳沅芷含笑道,「皇上費心了,本宮待會定當親自去謝恩。」

寒月隨即笑著上前道,「大熱天的,還勞煩連總管您來跑一趟。」她說著,便打開了手中的荷包,將幾片金葉子遞給了連總管,「這是我們娘娘的一點心意,權當請您和幾位小公公們喝杯茶罷。」

連總管素知柳沅芷的為人,現下倒也不推辭,索性就大大方方地收下了,「奴才多謝洛修儀娘娘賞賜。」

那些個內侍們畢竟是男子心性,哪里懂得什麼美感,只曉得將一盆盆五顏六色的花兒在牆邊給排成了一排。寒月隨即便喚了紫陌和幾個小宮女,讓她們與她一起將這些花給重新放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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