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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

他親手殺死文成陸雪,並不是為了偏幫李輕眉,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那個賤人身首異處,但他對陸雪的性子了如指掌。

若是她下定決心要去做的事情,尤其是對復仇的執著,令這個世界都毀滅都不足惜,更不要說同歸于盡。

這個令他又愛又恨,狠毒又痴情的女人,終于真正的死了,死在他的手中。

她就像千堆雪,而他就像落寞的長街,日出一到,頃刻間彼此瓦解,若人生始終只如初見時的美好,該有多好啊!

「司空闕,你笑什麼?」

「你也不過是和我一樣的可憐蟲罷了!哈哈哈哈…」

他看著司空闕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淡笑,總覺得是對他與陸雪之間感覺的嘲諷,也對,陸雪是如此瘋狂的愛著司空闕。

他亦覺得自己的愛情,很可笑。

她以為他不知道,每逢司空闕生辰,她定會在大燕的皇宮中,親手烹煮一碗大風人才會吃的長壽面!

她以為他不知道,每逢八月初八,她定會著一身嶄新的妖嬈紅裝,清歌妙舞落花前,因為那是她當年與司空闕大婚的日子。

他以為她不知道,她在半夢半醒間,無意識嚶嚀的是司空闕的名字。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也好!

到了奈何橋,他定要找那傳說中的孟婆,多要幾碗孟婆湯,他不後悔今生與她相遇,但情深是病,此生已是無藥可醫,他不想來世再重蹈覆轍。

陸雪,謝謝你讓我的心曾經沸騰過,即使你的心,從未真正向我走來。

從來流血不流淚的呼延無距,第一次哭的酣暢淋灕,實在是因為他已然堅強了太久,在她呼吸停止的那一瞬,他早已淪為一具不堪一擊的行尸走肉。

淚眼朦朧中,仿佛回到了那年霜林染醉,煙花璀璨下與她初見的情形,她翩翩白衣,不染凡塵,掌中為他執著那盞吹不熄淋不滅,照亮陰霾前路的明燈。

「無距哥哥,不疼,陸雪給你呼呼就不疼了….」

庶子出身的他,為了與那些本就身份尊貴的嫡系子弟爭奪國師之位,一路磕磕絆絆的走來,合著無盡的血淚與辛酸,拖著一身的傷痕,歸去之路,只能對著孤燈冷雨。

是文成陸雪,陪伴著他走過那一段最為艱辛陰暗的過去,而如今,換他伴她左右,牽著她的手,走過黃泉之路。

「沒錯,這一切都是我策劃的,秦胤是我殺的。」

刺殺他的暗器在此,鄭莽的女兒也是我偽裝成秦胤的模樣,故意將她殺害,為的就是將禍水引向秦胤。」

「還有,宮中這個假的秦胤,也是我與他狼狽為奸,密謀造反之事,意圖取而代之。」

「是我,都是我呼延無距做的,與旁人沒有任何干系!」

「哈哈哈哈哈,是我!是我!」

呼延無距忽然放聲大笑,這笑聲中卻帶著絲絲的淒涼與彷徨,司空闕輕抬手,命人將癲狂無狀的呼延無距羈押下去。

而呼延無距始終緊緊的抱著文成陸雪早已經冰涼的尸首不肯撒手,于是只能將二人一並帶離。

「傳令下去,褫奪叛臣呼延無距藩王之位,大燕以北設置郡縣,軍權一律收歸朝廷,此後不再設立藩王。」

「凡是參與謀逆的臣工,若是主動站出來承認罪行,可既往不咎,否則一經查實,誅滅九族!」

有了方才懲治呼延無距,殺雞儆猴的那一幕,很快就有幾名呼延無距的黨羽戰戰兢兢的從人群中陸陸續續出列,不住的磕頭求饒。

但更多的人卻是心存僥幸,卻不知因著此時的僥幸心理,幾乎令整個天朝堂的吏治,都經歷了前所未有的換血。

沒有人知道司空闕究竟有多少黨羽,百官只知道,無論是軍部,還是六部,都有很大一部分官員,對這位先帝親封的攝政王,惟命是從。

「哎,痴人!….」

他抱起李輕眉,徒留一聲孤寂的嘆息與落寞的背影,殊不知他口中的痴人,說的是他自己,還是文成陸雪與呼延無距。

恍然若失間,明明感覺懷中的她此刻離自己如此貼近,但他卻覺得好遠好遠,仿佛隔著三千菩提,浩瀚世界,縱他傾盡所有,窮極一生,也無法觸及她的指尖。

李輕眉是在第二日傍晚轉醒的,這幾日正是政權更迭最危機四伏的艱難時刻,作為外臣,司空闕自然無法入先帝後宮探訪。

當听到她轉醒的消息,他正在明瑟殿內與秦胤留下的顧命大臣商討關于與新帝登基之後,該如何頒行攘外安內,匡扶秦氏基業雲雲事宜。

「攝政王,皇太後醒了!」

他執筆的手頓了頓,只淡淡的嗯了一聲,但卻仿佛帶著一絲恐懼與歡欣,極致的矛盾,是的,他在害怕,他害怕看到她為秦胤流淚的眼楮。

他曾經憧憬過無數種與她久別重逢之後的畫面,但他卻悲切的發現,他猜中了自己與李輕眉終會重逢的開頭,卻沒有猜到會是如今的身份,如今的結局。

他的心很痛,痛到極致便哭不出來,只剩下心酸,在心內排山倒海。

風斬站在一側,悄然垂首,看者悲不可遏,而親歷者卻假裝平淡,不知這歷經蹉跎的二人,再次相見,眉宇間書寫的故事,究竟是深情還是辜負?

終是重逢的喜悅戰勝對現實的恐懼,對于李輕眉,他永遠都是拿不起,放不下,對她執著甚至于偏執的愛,如月下獨酌時,想起她眉目如畫就難以抑制的淡淡痴笑。

他停下筆鋒,裝作從容鎮定的將雙手負于身後,連步伐與表情,都仿佛練習了千萬次。

只要能見她一面,足以令凜冬散盡,星河長明,令他無所畏懼。

一別入斯,落盡梨花月又西,一昔如環,昔昔都成,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不管如何,他愛的只有李輕眉,就像風行了八千里路雲和月,不問終期。

「孤王去看看太後!」

半個時辰,那是從明瑟殿到錦瑟殿的時間,那麼要耗費多少荏苒歲月,才能走完秦胤橫亙在他與李輕眉之間的距離,確切的說,是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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