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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殘陽與我立黃昏

她知道眼前這個老實憨厚的獵戶,對自己有意思,眼看臨盆的日子越來越近,她的情緒也越來越焦躁不安。

原來天戶籍管理體制異常嚴謹,新出生的孩子必須具備完善的父母戶籍證明,方可頒發身份度牒。

而她之前胡謅的寡婦身份,卻陰差陽錯的給她帶來了大麻煩,根據軍部規定,戰死軍人遺孀和子女要特別登記在冊,以備撫恤金發放與監督管理。直到遺孀改嫁,撫恤金也不再發放。

她目前行動不便,更不可能親自前往盛京草市花錢買一個軍人背景的亡夫身份。

這段時間她拖延著,並未將自己亡夫的確切姓名與身份地址呈報村長,但眼看著孩子即將出生,她不得不鋌而走險,給孩子找個名正言順的父親。

「清山大哥,我知道你對我的情意,若是你不嫌棄我是個寡婦,還帶著個妹妹和未出世的孩子,這兩個拖油瓶。我願意跟著你過日子!」

她想好了,如今當務之急是解決身份的問題,反正如果與她共渡一生的男人,不是自己愛的那個男人,是誰都一樣,更何況這世上也沒有幾個未婚男子願意接受她這個殘花敗柳的身子。

「真真的嗎!晴晴家妹子,我我會對你好的!」

應清山此時早已經激動的語無倫次,他將野兔扔到一邊,旋即抱起呼延輕眉,高興的轉著圈,直到有些眼冒金星,才依依不舍的放她下來。

而呼延輕眉從始至終,都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

「晴家妹子,我知道你心里還忘不了你的亡夫,你放心,我可以等!我可以將你肚子里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疼愛!」

「謝謝清山大哥。你放心,妻子該盡的責任,我不會落下的。」

十二月初一,呼延輕眉在村里大姑娘小媳婦的拾掇下,施了薄薄的妝容,身上披著鳳冠霞帔,就等著吉時一到,與應清山拜天地。

伴隨著 里啪啦的喜慶炮仗聲以及鑼鼓喧天之聲奏響,在喜娘的吆喝聲下,披著紅蓋頭的呼延輕眉被喜娘攙扶著朝門口的花轎走去。

雖然只是從自己的屋舍嫁到僅僅一牆之隔的隔壁應清山家,但應清山卻堅持將婚禮舉辦的隆重一些。

他不僅專門請人將自己那三間本已經十分亮堂寬敞的大瓦房裝扮一新,還特地花錢從城中請來了八抬大轎,抬著呼延輕眉從村頭繞著村尾,足足繞滿三圈,才落在大門前。

此時應清山仿佛初次小登科的少年郎。有些緊張局促的模樣,在喜娘再三催促下,才紅著臉掀開轎簾,俯子就要按照嫁娶風俗,背著自己的新媳婦進堂屋拜天地。

拜了天地之後,呼延輕眉被全福婦人牽著先行回房等待,而她的相公則在前廳答謝賓客。

就在婚宴尾聲,忽然傳來晴家小妹的呼喊聲︰

「不好了,我姐姐要生了!姐夫,你快去叫穩婆,快快!」

「啊!!不是還有一個月才到日子嗎!怎麼會!我馬上就去,你先去燒水,各位嬸子,勞煩幫忙照料我娘子!」

「清山吶,你放心,有我們在,你媳婦不會出岔子的!」

幾個早已經生養了好幾個孩子的婦人淡定的走進新房,準備替應家媳婦接生,但直到第二天臨近晌午,仍是沒有嬰孩落地的啼哭聲傳出。忽然其中一名婦人驚慌失措的跑出來,雙手都是刺目的鮮血。

「不好了,清山,快去城里請大夫,你媳婦難產了,出了好多血,我們幾個實在沒招了!孩子胎位還不正,腳朝下,生不出來了!快去!晚了可就一尸兩命了!」

此時應清山早已經被這消息嚇得六神無主,他踉蹌著跳上馬,朝著扶風城內狂奔

扶風郡守府中,郡守應諄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被坐在上首帶著銀色面具的青衣男子詰問的啞口無言。

這面具男子正是四處尋訪李輕眉不遇的秦胤,這四個月來,他幾乎馬不停蹄的遍訪了李輕眉有可能出現的每一個角落。足跡幾乎遍布整個四國疆域。

扶風,是他最不願意來的地方,因為他的父族,都是死在此地,他還未入城,就仿佛看到了當年城內流血漂櫓的血腥場面。

這幾個月來,他在搜尋李青眉下落的同時,還機緣巧合的肅清了吏治,整頓了一大批貪官污吏,也算是意外的收獲吧。

「呵呵,陛下若是知道你們這連糞都分成羊糞稅,牛糞稅,豬糞稅,這些人神共憤的狗屁苛捐雜稅,不知道會不會將你這狗官摁糞坑里溺斃!來人,將這個狗官就地正法!後續事宜交由刑部處理!」

「諾!」

呆了整整一日,確定她也不在扶風郡之後,他決定趁夜趕往下一座城池。

算算日子,她下個月就要臨盆了,他很擔心,因為以李輕眉目前的體質,很容易難產,若是再找不到她,他真的會發瘋。

此時城門早已經落鎖,一陣哭哭啼啼的乞求聲傳來,帶著守門士兵的怒喝聲。

秦胤有些不悅的蹙眉,江炯鈺見狀,于是策馬上前,詢問緣由。

「大人,求求您了,讓小的帶這位大夫出城吧,我娘子難產了!說是腳朝下,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大夫再不去的話,她會死的!求求你們通融通融!求求你們了!」

但見一五大三粗的英氣男子,正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求著城門郎中將放行,但已是落鎖許久,律法規定,非軍務不得隨意放行,那城門中郎將只能無奈的攤攤手,表示愛莫能助,他可不想因為一個毫不相干的人丟了頭上的烏紗帽。

「你娘子在何處?速速領我去!」

「在應家村!距此半日行程,你不是大夫,我不要你去!」

「你娘子可是畫上這人?」

秦胤鬼使神差的攤開李輕眉的畫像,湊到那男子面前。

「你為何會有我娘子的畫像!」

「我認識她!我姓秦!而且我懂醫術,最重要的是,我能出城!快帶我去找她!」

此時秦胤一把揪住那男子的衣領,眼神猙獰的仿佛要將面前這個敢自稱是她丈夫的男人凌遲處死。

「晴?你是她娘家人!太好了,我帶你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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