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的遲緩惹來了盟友的不滿。
狂風驟來,門窗被吹得啪啪作響。
「流岸,為什麼計劃速度放緩了?」
流岸放下手中的茶杯,狹長的眼眸微抬。
那團從屋外刮來的黑霧逐漸凝結,一個白袍男子的身影從霧中顯現,鳳眼嫵媚,聲音冷媚。
他在流岸對面坐下,精致的眉眼波光瀲灩。明明是一個男子,卻比女子還嫵媚生姿
「你是否想好了你的說辭?」
流岸呵呵笑了聲,身下的蛇尾慢悠悠的來回晃,「事情有變,我們需要做出應變。」
「有何變化?」
一條漂亮的狐尾從白袍中探出,狐尾很漂亮,沒有絲毫雜色,就這麼輕輕擺動著,頗有些讓人愛不釋手。
這場詢問在流岸的意料之中,他也沒準備隱瞞妲寂的身份。
現在的人間,妖族的人不少,其中更多的是他們的族人。
修為高強的就算不知道,也能大概猜出他的身份,不會胡亂下手。但是那些個修為低微的小妖就不一定了,要是有個別不長眼的下了手,惹了上宮的人,他們就真的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手指輕輕在桌上敲動,杯中的茶水泛起陣陣漣漪。
微微側頭,「有仙人在凡歷劫。」
「他歷他的劫,我們做我們的事,有何相關?」
「他叫妲寂。」
一時寂靜。
妲寂這個名字對于微淵來說並不陌生。他在他們計劃的道路上時常出現,也曾對他們的計劃起到了阻礙作用。
其次,他長的很俊美,甚至有人說比他還要俊美。
他,狐族之王。以美貌著稱的狐族,居然沒有一個人類長得好?
微淵對于這件事一直懷有懷疑態度,只覺得是那些人沒見過他才敢口出狂言。
怎麼可能有人比他還要俊美?
可如果是仙人的話,那就說不一定了。
萬年前的那場浩劫他也在,那些衣袂飄飄的仙人他也親眼目睹過。
白衣月兌俗,傾城無雙,那種飄渺他從未在他人身上見過,看不見,模不著,但是卻能用兩個字概括——
仙人。
微淵動動唇,卻什麼都沒有說,起身,如來時一般消散。
「還真是個急脾氣。」
流岸微搖了搖頭,身影也化作一團霧氣隨之而去。
琉湘的古怪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很快又投入了她的工作中。妲寂的生活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
微淵到妲寂房間的時候,他正在休憩。
眼前這人說是男子都為過了,不過十**歲的光景,淡粉色的唇,墨黑的發,那張臉每一條弧線無一不是精雕細琢而成。
真真的應了那八個字——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春日的陽光並不刺眼,像是淡黃色的暖霧,輕輕的將那人包裹,襯得這景色越發的飄渺美好。
溫暖又冷冽。
毫無預兆,那日那幾個仙人踏在雲彩中,飄飄欲仙的美景在腦海中呈現。
眼前的這番景色和那天有何區別?
畫中人眼睫微動了動,淡如琉璃的雙眼。這麼淡淡的看著他的時候,仿佛他整個人都暴露在他眼底。
那眼中……空無一物。
就算是忽略那特殊的靈力波動,只這一雙眼,他便信了。
除了那的人,再無人能有這麼一雙只一眼便讓人恐懼的眼。
「有客遠來,不曾遠迎。」
妲寂將長袍隆起,絲毫的褶皺都被撫平。
雖未有笑意,但這麼一張俊美無雙的臉,只看看都覺得養眼。
「你的感覺很敏銳。」微淵從門外走進來。
親手布了茶,流岸也從門外走了進來。
沉默無言。
見妲寂許久都不問他們來的目的,微淵先忍不住了,「你就不想好奇我來找你干嘛嗎?」
「你有目的嗎?」眼簾微抬,通透如琉璃的眼美得就像是藝術品,淡淡的,冷冷的。
微淵頓了頓,低頭,粉唇微勾,意味不明。
他就說他很討厭上宮的人,長了一張超凡月兌俗的臉,將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看得一清二楚,搞得好像自己高高在上。
真是……讓人討厭。
「沒有嗎?」他反問。
妲寂︰「不好奇。沒有太多東西招待,請多包涵。」
三個人默默的坐下飲茶,一時無話。
琉湘才進門,就覺察到兩股強大的氣息,站在門口沒有動作。
直到兩人離去,才進了門。
京都某座小院。
「族長。」一個男人半跪在地,「蛇族和狐族的族長已經全都到了。」
一男一女相對而坐,男人愛憐的給女子夾了一筷子菜,放下手里的筷子,「虎族的人呢?」
「回族長,暫時沒有查到他們的消息。」
走近了才發覺,那跪在地上的男子居然有著兩只長長的兔耳朵。
「那••••••皎皎他們怎麼樣了?」頓了頓,坐著的男子才再次開口,聲音似有些顫動。
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在一年多以前已經死了的蘇杭夫婦。
那一次,他們在京都確實給自己留了後路,可是才準備走,就被人雙雙敲暈。再醒來的時候,蘇家夫婦死亡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三國。
令他們驚訝的是,帶走他們居然不是人!
他們自稱來自妖界,來到這里就是為了尋找他們的君上。
妖界,哪兒?
君上?他?
蘇杭一開始以為他們就是兩個騙子,但是看到他們腦袋上那毛茸茸的耳朵後,覺得這件事開始變得有些夢幻了。
他甚至無意識的伸手模了模自己的頭頂。
嗯,還好,沒有耳朵。
他實在是想象不出來自己頂著個耳朵的樣子。
許配更是不厚道的笑了出來。
一想到自家相公頭上頂著個耳朵什麼的,萌萌噠的同時還覺得挺搞笑的。
「君上的妖族血脈還沒有被激發,激發了就可以。需要屬下幫忙嗎?」那人往前走了一步。
「不用,不用!讓我緩緩。」
今天接觸到的信息太多了,他需要點時間緩緩。
忽然知道了自己不是人,心情有點復雜。
後來他在那人的幫助下激發了自己的血統,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他的父親就是邊城的人,母親卻是兔族的最小的公主。她小時候因為某些事誤入一個時空空隙落入人界,在人界長大,並成親生子。
她的哥哥繼任兔族族長,孕育了七子,卻無一存活。族中無一嫡親可以繼任。
恰巧族長去世前夕,感覺到人間界有妹妹的氣息,知道妹妹葬身于戰場,但是還有一個孩子,故派人前來尋他回去繼任族長。
族人間都是有感應的,他們正是靠著感應找到蘇杭的。
「他們在琉湘的手里,沒有生命危險,暫時。」
狐族和蛇族的人不會對他們動手,但是如果虎族的人來的話,這一切都將充滿變數。
兔族和虎族有著極深的淵源,恩仇交加。而且由于蘇杭才繼任族長,虎族中有些人就蠢蠢欲動。
「我要把他們帶回來。」蘇杭道。他的妖族血脈已經激發,蘇皎皎和妲寂作為他的兒女,身上的味道別人一聞便知。
「君上,那是蛇族和狐族。」
兔族是眾妖族中屬于實力較弱的一方,尤其是鄰居中還有向來強勢的虎族,兩族可謂是摩擦不斷。虎族總是仗著自己實力強大,去欺負兔族的人。要不是妖主曾經定下規矩,不允許兩族內斗,虎族可能會直接吞並兔族。
兔族不是沒有想過依靠別族,一開始是熊族,後來是豹族,但卻發現他們比虎族更狠。後來只能忍氣吞聲。
「是又如何?」
蘇杭不是在妖界長大的,不是兔族那些被欺壓習慣了的族人。
對于他來說,那是他的孩子,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置身于危險而不顧。
屬下神色一凜,「屬下明白。」
現在的兔族就需要一個強勢的君上。
「虎族什麼時候會到?」許配道。
自從兩人在江東無意間將被追殺的三人救下之後,再也沒能見他們一面。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那幫人的手里好不好?
要是虎族來的話,事情就會更加復雜。
他們倆曾經到過妖界兔族所在地,那里比他們想的要好些。
妖族中人大多都會有些許種族特征,滿地都是頂著耳朵,拖著尾巴的妖族人,真心讓人驚了一驚。
他們也看到了虎族人,一條斑斕虎尾在身後搖擺,力大無窮,變成獸身更是嚇人。
也難怪那幫兔族人被欺負成了一群小可憐。
蘇杭沉吟片刻,「蛇族和狐族的事情他們並沒有攙和。按照他們對蛇族的忌憚,不過七日,一定會來探查。」靈光一現,「我們可以借助他們的力量,趁亂將皎皎他們救走。」
虎族和蛇族在領土上有些小摩擦。
「那族長那邊?」
他們前些日子回去,卻發現城牆上巡邏的人都是陌生面孔,所有熟悉的人都消失無蹤。
經過多方打听,這才知道,他們已經集體遷走了。
去了江東吧!
雖然蘇眉那小丫頭和項少羽的緣分來得陰差陽錯,不過項少羽會是個好伴侶。
而項少羽是不會舍得給蘇眉離開的權利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她的娘家搬到江東去。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還有蘇秀,蘇狂••••••
這才一年沒見,那些曾經圍著自己打轉的小不點已經成家立業。
真是時間不留人。
「我會去。這已經不是他們能夠攙和的了。」
武功再高強,都無法和妖族爭鋒。
他們必須強制退出。
項少羽她們確實發現了蘇皎皎心中的詭異之處,準備來一探究竟。
還沒到京都,就被蘇杭他們攔下了。
蘇杭夫婦的死而復生讓這幾人全然愣住了。
雖然做好準備了,但是听說也只是听說,親眼看見確實另外一種感覺。
「妖族?那是什麼?」項少羽微微揚眉,顯然對于這個新鮮的名詞很感興趣。
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人和動物,居然還有妖!
看向蘇眉的目光有些玩味。
「看什麼呢?」蘇眉瞪了他一眼。
「在想你是不是也有耳朵?」
「滾!你才有耳朵!」
項少羽無奈的理好自己被揉亂的發。
自從兩人成親之後,她是越來越放肆了。
「杭哥,他們那麼厲害,讓我們和你們一起吧!」蘇狂道。
鬼雨毫不客氣,「你們去只會添亂。」
鬼雨沒有回境城,他這段時間就像一團牛皮糖一樣死死的黏在蘇狂的身邊。讓蘇狂恨不得拎刀將這神經病給剁碎了。
「他們確實不是你們能對付的。不過他們不敢明目張膽的傷害你們。」
要是被妖主知道的話,他們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這所有的一切都還是暗中進行的。
蘇秀,「他們到底想從我們這里得到些什麼?」
十多二十年的潛伏,不是一般人所能完成的。
蘇杭搖頭。
他也很奇怪這件事,按理說,這人界也沒有什麼很稀奇的寶貝值得他們那麼謀劃。
為什麼他們又要將三國實力重新打亂?
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
蘇眉好幾次欲言又止的模樣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小眉,你要說什麼嗎?」
蘇眉一個勁地搖頭,表示自己沒有什麼想說的。
蘇杭笑,「沒關系,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都是自己人。」
蘇眉,「你確定?」
蘇杭點頭,「說吧!」
「那我真說了。」
「說吧!」蘇杭道。就沒見過蘇眉這麼磨磨唧唧的樣子。
「杭哥,給我們看看你的耳朵唄!」
一語落,四座驚。
原本一派肅然的氛圍在這一刻崩塌。
蘇杭嚴肅的臉龜裂。
噗!
笑聲接二連三的響起。
「蘇眉,你的關注點總是那麼突出。」
「小眉你別想了,我說了那麼久他都沒舍得給我看。」許配眼淚都笑出來了。
項少羽也止不住的搖頭,啼笑皆非,「眉兒,你真是……」
「我是真的好奇嘛!」蘇眉攤手。
她沒有逗趣,她是真的有些好奇嘛!
好說歹說,總算將讓眾人選擇了置身事外,返回了江東。
與此同時。
一個幽深的峽谷中,一道狹長的裂縫在月夜下緩緩流逝。
說是裂縫也不盡然,它呈現出一種墨一般的顏色,明明是一條裂縫,卻像墨汁一樣在流動。
周圍明明是花繁葉茂的森林,但裂縫周圍方圓百米居然寸草不生,泥土也呈現出一種烤焦的狀態。
嗚~
裂縫突然發嗚咽聲,像是一個人難以忍受某種可怕的疼痛。
隨著尖嘯的嗚咽聲,裂縫緩緩的擴大。一個大手從裂縫中探出,一個高大的聲音從裂縫中鑽了出來。
男人*著上身,圍了半截不知道什麼動物的皮毛。
他從縫隙中滾出來,渾身上下都是細小的傷痕,就連臉都沒有避免。
奇怪的是,這男人的頭發是金子一樣的金色,就連眼楮,都是漂亮的金黃色。
緊隨其後,又有幾個人從縫隙中滾了出來,幾個人無一例外都受了或輕或重的傷。
*起身,余下的幾人也掙扎著站起來。
他眯縫這眼,打量著這截然不同的另一片世界,眯眼,「這就是所謂的人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