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冥五將誰也不敢說話,就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臨淵的狀態,生怕他有個什麼沖動的舉動。
承影都快瘋了,卿若活不見人死不見尸……而且就剛才的情況看起來,雖然大家心里都抱著一絲希望,但也都清楚,怕是凶多吉少了。
老大又成了現在這個狀態,還有這一地傷兵,四個同僚都站不起來了。
承影一邊掉眼淚一邊給他們治傷,哭得都停不下來。她到現在還記著先前自己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卿若猶如一陣輕風般的到來,摟住的她的肩膀,扶住了她的身體。
給她灌注了那麼多的靈力。
承影抬手抹了一把眼淚,繼續治傷。
七星聲音哽咽,「萱堇你別哭了,你再哭,我也……」
承影淚眼模糊地看著七星,聲音沙啞得不像話,低聲嗚咽著,啞聲問了一句,「煙蘿,怎麼辦啊……卿若要怎麼辦啊……老大要怎麼辦啊……」
七星也很想有個答案,也很想有個人來告訴她現在應該怎麼辦,但卻沒有。
七星躺在地上,眼淚從眼角不停地流出來,流到頭發里。
「煙煙,別……哭。」流螢的脖子依舊呈一個可怕的扭曲角度,使得他說話有些艱難,但他看不了心愛的姑娘掉眼淚。
他們都看著跪坐在剃刀崖邊,無聲無息的那道身影。一直以來在他們眼里,臨淵就是高大的,無論是身材,還是在他們心中的形象,都是高大的堅不可摧的。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感覺到,他不是神,不是那個高大的堅不可摧的,人們心中戰神一般的存在。
他就是個普通人,有血有肉有心,會疼。
而現在他們覺得,臨淵或許連個普通人都不算了。
他像是連靈魂都沒了似的。
就跪坐在崖邊,一動不動,無聲無息。
如若不是他的心還在跳,口鼻還在呼吸的話,他就像是死了一樣。
而他的心情……根本不用言語,他們都能感受得到。
看看那天空中猶如黑夜一般的滾滾雷雲吧。那麼厚重,那麼沉重,就像是永遠,永遠都不會消散了似的。
就像是他的天,永遠……都不會再亮了。
臨淵原本就是一株生長在黑暗里的植物,有著劇毒的根系和尖刺,他向陽的那面,始終對著君卿若。
而現在,君卿若不在了。
就沒有了,沒有了向陽面,他將自己整個人,整顆心,整副靈魂,都沉進了無涯的黑暗里。
雷冥五將從來沒有那麼深刻的覺得,羨魚的聲音猶如天籟。
這還是第一次,他們听到水晶球里傳來羨魚的影像和聲音的時候,覺得這簡直是天籟之音。
羨魚只一看著那頭雷冥五將狼狽的模樣和那淚流滿面的臉,就基本已經猜到了發生了什麼。
羨魚怔了怔,眸子淺淺眯了眯,終是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現在,情況有多糟?」
他問了一句,就听到湛盧聲音沙啞帶著很濃的鼻音說道,「已經是最壞的情況了,殿下。我們……不知道怎麼辦,我們……」
「她……君卿若呢?」羨魚低低說了一句。
湛盧沒說話,只輕輕搖了搖頭。
羨魚閉了閉眼楮,深吸了一口氣,長長呼了出來,「小臨……怎麼樣了?」
「幾個時辰沒動過了。」
湛盧抹了一把眼楮,「要不是正君臨……之前用了君印,老大怕是第一時間就自盡了。」
「她……用君印不準小臨死,是嗎?」羨魚問道。
湛盧點了點頭,「不止,她還讓老大忘了她。但好像……並未起到效果。」
「怎麼可能有效果。啟動白帝族君印的那個人,永永遠遠會像個烙印一樣刻在心里,君印原本就是為此存在的,不然為什麼會是最重的承諾。」
羨魚說著,又輕嘆了一口。
難得他會這樣唉聲嘆氣。
湛盧說道,「殿下,我們真的……沒有辦法。」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出發,動身過來。」羨魚又嘆了一口,聲音里疲憊又蒼涼,「我弟弟長這麼大沒求過我什麼,獨獨求我這一件事情,我還給搞砸了……」
羨魚的影像和聲音消失了,但得知他要過來,雷冥五將倒是能稍稍放下心來。
可……真的能放心嗎?
他們又看了一眼跪坐在崖邊那個蒼涼的背影,真的能……有用嗎?
羨魚原本是想要將君臨一並帶過來的,但又不忍心。何必呢,孩子還小,臨淵已經成這樣了,孩子要是知道他母親出了事,不定會成什麼樣。
羨魚只將懷風叫到了一旁。
懷風很少從羨魚的臉上看到什麼很明晰的表情,但此刻,卻是在羨魚將他拉到一旁的時候,還不等羨魚開口。
懷風的眼楮就已經紅了。
「是……嗎?」懷風吐出兩個字來,聲音已經有些顫抖。
羨魚點了點頭,「我得過去看看。」
說著,羨魚遞了個牌子給懷風,「喏,我的長老令在這里,你和青藤他們幾個都說一下,準備準備吧。」
北冥聯盟里的這些家族分成的這兩派,一直面和心不合的,眼下也終于要到了撕破臉皮的那天。
懷風點了點頭,「小球球那邊……」
「先別和他說吧,孩子才這點大,怕是受不住……」說著,羨魚想了想,又嘆了口氣,「但我瞧他從君卿若走了之後,情緒一直不太對,指不定已經猜到什麼了。這孩子就是太聰明了……」
懷風沒做聲,緊抿嘴唇點了點頭,「哥,你去……你去帶臨淵回來吧,我覺得別人說不動他,恐怕也只有你了。」
羨魚唇角勾了勾,看起來有些自嘲,「不一定,指不定我是他最恨的那個。不管怎麼樣,我去看看吧。」
羨魚很快就出發了,幾乎是一刻不停地朝著浪川灣的剃刀崖趕去。
雷冥五將就一直在剃刀崖守著,他們都有傷,所以都很疲憊,但都不敢閉眼,最多輪流休息一下。
誰都不敢放輕對臨淵的注意力。
但其實……臨淵就在那。
一動不動,像是無論他們看著還是沒看著,睜眼還是閉眼,他都在那。
就像已經成了那崖的一部分,像是永遠不打算挪動分毫,就在愛人墜落的地方。不死不活的煎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