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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反常態

「怎麼了?」趙長垣眼神呆滯的回望他,漸漸地從他猶疑不定的眼神中參透了他心中疑慮。「你是不是想說,我這一仗,打得有些一反常態?」

惡少被說中心聲,有些尷尬了笑了笑︰「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心慈手軟不忍濫殺的將軍。可這次……」

趙長垣輕嘆一口氣,面色淡然的說︰「你一定以為,我是受了刺激,發了瘋,所以才會大開殺戒。」

「不是嗎?」

「連你都這麼想,遼人會更加堅信不疑了。看來我的目的達到了。」

「原來如此!」惡少這才明白他的真正用意。遼人以為他一蹶不振,他卻反而要讓敵人認為他受了刺激,變身成嗜血狂魔,以此來打擊敵方士氣,挫敗敵方兵將的勇氣。若此招果真應驗,便可換取暫時的太平。「可你就不怕激怒他們?」

趙長垣淡淡的說︰「或許遼國的將領和貴族,都會對我恨之入骨。但我敢保證,那些沖鋒陷陣的士卒們,都只會恨他們的皇帝窮兵黷武。別忘了,是他們自己送上門來的。咱們只是抵抗,怎麼做都不過分。他們若再來,我會用更極端的方法對付他們。」

說完,趙長垣若有所思的望了望惡少。實際上昨晚他是故意沒指點惡少,讓他自己定奪進退之策。若惡少當時在埋伏之地便殺將下去,那他便頂多是個將才。可他若是懂得斟酌戰機,把握最佳戰局,將敵軍放進圈套,那他將來便是位可朔的統帥之才。結果,沒讓趙長垣失望。他雖然是要急流勇退的人,但也心系著邊關安危,畢竟在這乾坤之下,只有國家安定,小家才能得以保全。

「走吧,回驛館。」他拍了拍惡少的肩膀,將他帶出大帳。

幾個姑娘家都轉頭望向他,也都在他眼中看到了讓人不忍直視的碎裂。六姨和杜若桐都不由自主的撇過頭去。傅則是對這位陌生的男子,默默探究了一番。

他的臉色蒼白的近乎病態,並不比床榻上的龔好多少。嘴唇黯淡干裂,烏青的胡渣雜亂的鋪在下巴上。原本那雙美好漂亮的眼楮,此刻紅腫著,布滿血絲。眼下的兩片烏青讓他整張臉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了好些年歲。發髻有些松散,腳步虛浮無力,氣息深淺不均……

傅將兒時見過的那個乖巧美少年和現在眼前的這位一重疊,不由得輕嘆一聲,望回龔,在心里默默的說著︰「你這磨人精,差不多就醒了吧,別折磨人了。」

趙長垣如今沒有一點點心思去注意到別人,只是步步走向床邊,茫然的眼神掃過每張臉以示他微薄的感激,但並未發覺房中多了個陌生的女子,最後目光定在床榻上那張小臉上,不再轉移。

六姨拉著杜若桐從床邊站起身,將空間讓給他。「兆兒你累了吧?要不你也睡會兒,吃晚飯的時候我們叫你。」

「嗯,好。」他一瞬不瞬的望著龔,木然的點頭應允。

姑娘們默默退出屋子向園子里走去,路上遇到田海,傅叫住他說︰「我一會兒寫個方子給你,你去照方子拿藥,煎給你們家少爺吃。」

她這麼一說,身邊人都緊張起來。田海一听,更是瞪大了眼楮緊張的問︰「姑娘的意思是,我們少爺也病了?」

傅淡淡的說︰「他不是病了,是缺食少眠,又殫精竭慮。再這麼下去,人都要熬枯竭的。我怕還沒醒,他就先出事了。」

她語氣恬淡,嗓子有些微微沙啞,卻能讓听的人覺得些許安心。

田海趕忙說︰「誒,那就有勞姑娘給開個方子,小的這就趕緊去辦。」

當晚,六姨去喚趙長垣吃晚飯時,發現他並未闔眼休息。只是坐在床頭,倚靠在牆邊,將龔的腦袋枕在自己腿上,雙手捧著她的臉,不聲不響的望著她,仿佛在看一件隨時會被人奪去的珍貴寶物。

六姨嘆了口氣,艱難的向他走過去︰「兆兒……就算再難過,你也得顧著點自己呀。」

趙長垣依舊低頭不語,絕望之色凝固在他臉上。

兩人沉默的對峙了許久,六姨輕嘆一口氣,有些悲哀的說︰「我記得,從小到大,你遇上什麼煩惱都會與六姨說的。如今兆兒是長大了,不再需要六姨這笨女子了是嗎?」

他終于無力的抬起頭,浮腫的眼楮連對焦都顯得有些吃力。這些日子以來,六姨也好,杜若桐也好,都盡心盡力的幫著他照顧龔。他不是不心存感激,只是他如今心力交瘁,一時間已經無暇旁顧。

「我很好,還能自己吃飯,能和你們說話,可是她……我寧可醒不過來的人是我。」龔的臉在他手掌中,似乎一點點消瘦下去,想著這個鮮活的生命正無法逆轉的褪色,想著她月復中那兩個親生骨肉生死堪輿,他是真心恨不能代為受罪。

「你怎麼能這麼說?」

「我這些日子一直在想,若那天夜里,我沒和她鬧別扭,我及時的幫她,她一定不會弄到現在這個地步。」當晚她痛苦的申吟,和最後酷似訣別的告白,像擰成了一條怨毒的蛇,纏著他的身體發膚,絞毒著他的柔腸,讓他每次想起,都會體膚冰涼,肝腸寸斷。

「這事兒怎麼能怪到你頭上呢?」細心的六姨從他眼里看到了毫不掩飾的厭世神色,心頭一驚。「兆兒,六姨問你,你可得跟六姨說實話。」

趙長垣抬起眼楮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問下去。

「你該不會,想不開了吧?」這死孩子有尋死的前科,真是不得不防範。

趙長垣又低下頭,大手在她發絲間輕柔的摩挲,語氣淡漠卻堅定︰「您放心,只要她還有一口氣,我都會守在她身邊,不會尋死的。」

他這話說的看似沒問題,但言下之意卻讓六姨感到不寒而栗。「那她萬一……你跟我說實話?如果事情發展到最壞的狀況,你有什麼打算?」

他沉默。

她忍不住撓了他一爪子︰「說話呀!」

半晌,他才淡然吐露一句︰「您還是別問了。」答案不言而喻。

六姨眨了眨眼楮,頓時火冒三丈︰「你個臭小子就沒想過你爹娘嗎?你要是尋死,他們怎麼辦?還有,那也是最不想見到的!再說了,也許……也許她……她只是……回到她原來的地方了呢?」

一句話說到最後,他才猛然抬起頭定定的望著她。她被他奪人的眼神看的渾身發 ︰「你怎麼這麼看著我?」

「她的事情,六姨知道多少?」

六姨松了松眉毛,嘟囔著說︰「你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

「沒想到,這世上還有第三個人知道她的秘密。看來她視六姨為知己,把您看的跟我一樣重要。」說完,他又低下頭,眼神中竟多了些許哀怨不滿。

六姨難以置信的瞪大眼楮,又撓了他一爪子︰「靠,你個臭小子,六姨的醋你也吃!她說的一點也沒錯,情商低成這樣,你簡直舉世無雙……」

他對六姨不滿的控訴毫不在意,那個她們口中所謂的「情商」,他根本不知為何物,也從來不想去探究。他的想法很簡單,她是他的獨一無二,獨佔了他所有的精力和感情,那麼所有有關她的一切,他都也想獨自享有。尤其是這麼個驚世駭俗又無法對人言的秘密。所以如今知道竟然有別人也與他一同享有這權利,他便自顧自的陷進哀怨的黑洞中爬不起來了。

六姨看他腮幫子漸漸鼓了起來,不由得撇了撇嘴角,無奈的安慰道︰「你別這麼沮喪,在她心里,這世上沒人比你重要。實不相瞞……」她頓了頓,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我之所以知道她的事情,是因為……因為我跟她擁有同樣的秘密。」

這句話果然像驚雷一般,將趙長垣整個人又劈醒了。「六姨這話……是什麼意思?」

六姨擠出一絲苦笑︰「我跟她一樣,來自一千多年後。我來這兒的時候,你還是個剛換牙的小不點兒。」

對著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後生小輩說出自己的身世秘密,六姨覺得如釋重負。將自己如何在前世死去,又如何穿越到古代,如此這般與趙長垣說了個清清楚楚。

他平靜的望著她,或許是因為有龔的前車之鑒,所以他並沒有多少情緒起伏,只是輕輕摩挲著龔的頭發和臉頰,安靜的听著六姨說完。

最後,他忽然像是想起什麼,散漫的眼神又凝聚了起來。「您剛剛說,她也許回去了?她有提過這事兒嗎?」

六姨無奈的扶額,心中備受打擊。這死小孩除了沒情商以外,性子直的讓人忍不住想打他一頓。她滔滔不絕說了自己這麼多事,他連一個字的反應都沒有,劈頭蓋臉就問他老婆的事情。從小白疼他了!

六姨在心里揪著他的耳朵把他拳打腳踢了一頓,但還是顧念他此刻心里畢竟是備受煎熬,不會真跟他計較。「提倒是提過,我跟她都很擔心,會忽然有一天給拉回去。我們來的時候,不也是身不由己麼?」

一說完,發現他又直直的盯著自己,泫然欲泣的模樣,可憐極了。六姨咋了咋舌,趕緊把話說得圓潤點︰「你別這麼看著我,我是說也許,又不是肯定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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