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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強作鎮定

雖然心里像被狠狠錘了一拳,但潘竹青還是深吸一口氣,強作鎮定的說︰「但說無妨。」

太醫站起身,聲音輕如蚊蠅︰「長睡了五年……還是走了。」

六姨和杜若桐相互扶著,才沒讓自己倒下去,眼淚卻都已經奪眶而出。

潘竹青怔怔的呆立了片刻,望向徐太醫,語氣凝重的問︰「您的意思,是趙夫人也沒救了?」

「老朽不敢說的這麼絕對。」

听到這個回答,潘竹青想都沒想,立刻不容置疑的說︰「那就請徐太醫盡力相救。」

「大人放心,老朽會盡力而為。」這徐太醫,是目前太醫院里醫術最頂尖的高手。潘竹青將他火速調來,想必是花了天大的功夫。

不過得他一句「盡力而為」,潘竹青倒是放心了許多。「竹青感激不盡。」

徐太醫走到桌案旁寫藥方,潘竹青站在床邊,一動不動的望著床幔中的人,原本深邃冷峻的眼神里如同化出一池溫柔的春水。他是個善于隱藏感情,善于偽裝情緒的人,從未如此失態過。可此時此刻,他卻不打算隱藏和偽裝自己。才短短十幾天,活生生的她,便不再開口說話了,他不知道今後會怎樣,至少這一瞬間,他不願抑制自己的感情。

杜若桐剛想開口喚他,卻被六姨攔住︰「噓。」

愛一個人並沒有錯,在不造成威脅的情況下,就給他這片刻的流戀吧。

回到屋中,六姨隨口問了句︰「你們家潘竹青大哥,是不是對有意思?」

「啊?」杜若桐心虛的瞪大眼楮,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別啊了,那麼明顯,傻子都看出來了。」

杜若桐無法反駁,但也漲紅了臉替他們說話︰「但他們兩個人是清清白白的,我可以保證的!」

六姨無奈的笑了笑︰「你別激動啊,我又沒說什麼。」

「我們家大哥……命其實挺苦的……是第一個站出來維護他的人。這可能,就是他動心的原因吧。」

六姨在床邊坐下,淡淡的說︰「說實話,我可以理解。」

「你可以理解?是有夫之婦啊!」這事兒連潘竹青的親弟弟都不能接受,無法理解。醋壇子的嫡系親屬倒說可以理解……杜若桐簡直不敢相信。

「愛情這種鬼東西,誰也控制不了的。我听說潘竹青是出了名的有城府,可你剛才也看到了,簡直失魂落魄。」六姨作為21世紀的穿越客,不但可以理解,甚至,還有一絲絲的同情。

「那有什麼辦法,喜歡的是醋壇子。」

提到自己外甥,六姨毫不客氣的說︰「那必須的昂。我們家兆兒對她這麼好,死心塌地,死去活來,她敢有二心嗎?」

杜若桐扁了扁嘴,忽然臉色又變得憂心忡忡。「你說剛剛那太醫說的話,會不會是真的?會不會……」會不會醒不來,這話她實在說不出口。

六姨也像瞬間被抽了精氣神,小肩膀垮塌下來。「不會的,應該……不會吧。兆兒回來你可千萬別跟他說,他心都碎了,別再折磨他了。」

「我明白。」

「大少爺,大少爺!」回府的路上,潘竹青一直沒說話,眼神呆滯迷茫。以至于薛九喚了他好幾聲,他才醒過來。

「怎麼了?」

「您讓我查得事情,我稍許有了些眉目。」

「什麼事情?」

薛九差點暈過去,大少爺很少有這麼不在狀態的時候。「就是那軍中奸細的事……」

潘竹青輕嘆一口氣,不耐煩的說︰「過幾天再說吧,我現在沒心情听。」

薛九前思後慮,終于憋不住,把心里話吐露出來︰「大少爺您這是何苦呢?她再怎麼說,還有趙將軍在身邊。可您卻始終孑然一身……何苦還要為別人傷神呢?」

潘竹青沉靜的眼神微微顫動,身子向前傾,整個人像是陷入回憶中一般,堅定而又有些痛苦的說︰「薛九我告訴你。我活這麼大,做過的事情從不後悔。唯獨一件事,是我如今只要想起,便會如萬箭穿心一般痛苦。若是時光能倒轉,我想回到我與她初次見面的那一天,不顧一切將她帶走。即使與天下人為敵,我也絕不會退縮。」

九夜舌忝了舌忝干裂的嘴唇,疑惑的問︰「她真有這麼好?」

潘竹青輕笑了一聲︰「這跟她好不好沒關系。這世上的女子,大多都得找個男人托付終身。可她卻是唯一一個,讓我想將自己托付給她的人。」

九爺忽然就茅塞頓開︰「我……好像明白了。可她現在的狀況……似乎不大好啊……」

潘竹青定定的望著他,決然的說︰「只要還活著,我不信普天之下,沒人能喚醒她。」

潘竹青走後不到一個時辰,天色已晚,暮色中又有一輛奔馳而來的馬車停在了驛館門口。首先掀簾子走下馬車的人,是面容疲憊的蕭雋。接著走下馬車的是太醫局的鄭太醫,這位太醫與曹瑞是故交,此次能抽身前來,與曹瑞的竭力相助自是月兌不開關系。最後一位,是讓杜若桐,六姨,田海小梅都沒想到的人物隱世小天才傅。

她依舊是清冷的面色,不急不慢的步伐動作,可眼神中卻明顯多了一層霧蒙蒙的擔憂。即使如此,她還是眾人當中最冷靜的那位。

她的醫術,小梅是親眼見識過的,自然對她的到來,欣喜若狂。親熱的拉著她,噓寒問暖,將她安排到靠近龔的屋子里宿下,飲食用度絲毫不敢怠慢。

六姨一見到蕭雋便問︰「我姐姐跟姐夫都不知道吧?」

蕭雋忙說︰「韓夫人放心,屬下遵照元帥的命令,並未告知老爺夫人。」

「那就好,省的多兩個人擔驚受怕。」

當晚,趙長垣一夜未歸。杜若桐,六姨,小梅輪流照顧龔過了一夜。傅自然沒耽誤時間,望聞問切,與鄭大夫商議病情直到半夜才睡去。

這一夜,衙門驛館里比平日冷清許多。因為除了蕭雋以外,所有將軍都沒能回來。帶著將令的楊盡義何勇等人,已經各自抽調軍馬,高調出城。

至于留在滄州的趙長垣與潘景元也並未閑著。

趙長垣在傍晚時分,忽然靈機一動,讓潘景元帶著兩萬騎兵繞到滄州東北方向的野路子里偷偷埋伏起來。自己則留在滄州城,撤下原本的火器裝備,故作高枕無憂之狀。

次日寅時左右,果然有一隊從幽州,瓦橋關方向來的遼軍,以萬分低調的姿態,不聲不響的來到潘景元部隊的眼前。

惡少目前所在的地勢相當有優勢。若換做楊盡義,何勇之類的將領,必然要這麼硬生生殺下去,勝算也頗大。但惡少卻硬是忍住了殺機,在敵人盡數從他眼皮子下面過去之後,才悄沒聲的跟在他們後頭。雖然趙長垣並未下明確的指令,要他直接動手,還是請君入甕。但惡少憑著直覺,還是決定將勝算拉到最高點。

直到滄州城的哨兵燃起烽火,宣告兵臨城下時。趙長垣與潘惡少才不急不慢的請那隊敵軍吃了頓結結實實的夾心餅干。一時間殺聲震天,火光照透了半個蒼穹……

若換了平時,這隊遼軍遇上了趙長垣這樣的將帥,都得忍不住偷笑,因為即使戰敗,只要運氣好,多數會成為戰俘。但這次,結局卻是前所未有的慘烈,連將領到士卒,全部被殲滅,然後……焚化。

清晨,半個滄州城的居民,幾乎都聞到了那股沖鼻的焦臭味道。不到半天,這氣味的緣由便在城中不脛而走。恐怖是必然的,畢竟這城池上空飄蕩著千千萬萬孤魂的殘灰骸燼。但隨之而來的,卻是百姓們從心底里油然而發的安全感,這股安全感,化作茶樓里閑適的漫談,說書人激蕩的陳詞,孩童們扮家家時天真無懼的笑聲。很快,便將那恐怖之氣洗刷的一干二淨。

上至八十歲老翁,下至三歲孩童,誰都意識到,滄州城如今安全了。本以為這安全來自朝廷那十萬大軍的到來,以為來自于遼人暫時的按兵不動。經過這一夜,軍隊被抽調大半,遼軍兵臨城下,大伙兒才意識到,這安全感,實際上都來自于這位名叫趙長垣的年輕將帥。

潘景元來到大帳找趙長垣時,發現對方已經精疲力竭的趴在桌案上睡著了,手邊一盞蓮子茶已經涼透。他沒忍心打擾,只是坐在一邊,靜靜把玩手中的蜜蠟手珠,這是龔送給眾人的小禮物。溫潤的珠子在手里滑過,那女子灑月兌的舉止,不羈的笑顏掠過腦海。

惡少抿了抿嘴唇,心里泛起悲憫。撇開趙長垣不說,那麼特別又如此俠骨仁心的女孩子,若從此就這麼消亡了,確實是一件令人扼腕的事情。也難怪趙長垣痛不欲生,若換了惡少自己,想必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這些日子趙長垣的睡眠都是薄如蟬翼。困極了便忽然入睡,只消片刻又會陡然醒來。每次眼楮一睜,便是伸手去撈龔的手。可他今日,似乎也忘記自己身在何處,大手一撥,茶盞落地而碎。清脆的聲響,將他從半夢半醒之間拉到了現實。

他一抬眼,才看見坐在一旁,面色沉靜的潘景元。

「你……沒事兒吧?」潘景元探究的問道。

趙長垣捏了捏眉心,撐著桌案起身說道︰「累了,回去吧。」

「大白鵝……」惡少並未起身,依舊遲疑的望著他,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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