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毓婉臉上帶著諷刺的笑,她的手拂過自己的衣衫,貴為尚書千金又如何?還不是嫁了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還不是連自己的生辰,除了母親也無人記得。
她忽然打開梳妝匣子,里面放著幾粒碩大滾圓的珍珠,只是江景明送給她的生辰禮。她抽手將匣子合上,姑且就當作他記得自己的生辰罷了
日復一日,侯府里的日子便是如此日復一日……
晨起是,彩萍正在為她梳發,小廝通稟道,「夫人,有從秦國來的信函。」
彩萍去拿了進來,「是老爺送來的。」
鐘毓婉拿了過來,幾經猶豫,還是拆開了。
彩萍問,「老爺說什麼?」
秦國易主,如今李懷憲在位,興起改革之風,他這個尚書大人做的搖搖欲墜,自然是要尋求江家的庇護。
鐘毓婉嘖嘖嘆了兩聲,「我爹那個張狂的性子,前不久弟弟強迫了一女子,爹爹把事情壓下去了。如今人家去告官。爹才察覺到事情大了。」
她嘆一口,「自我與這江家有了婚約起,他們就變本加厲的張狂。自以為攀上了侯府!」
彩萍皺眉,「那,夫人該怎麼辦。總不能看著家里出事?」
是啊,就是這一句,總不能看著家里出事,她出嫁這些年,已經為家里做了許多事。可是想起昨日里與江景文的爭吵,今日又要去求他,必定是要被好生侮辱。
鐘毓婉也沒什麼心思梳妝,卻又不可使形容太過于窘迫,胡亂的挑了兩支發釵,才敢緊往江景文的住處去。
正是因為走的急了,她一個不留神的與那人迎面相撞。她「哎呦」了一聲,險些要摔倒。卻被一雙穩穩有力的手給扶住了。
「嫂嫂沒事吧?」江景明趕緊道。
鐘毓婉扶了一把發髻,搖了搖頭,「無礙。」
「嫂嫂神色匆匆所為何事?」江景明問。
鐘毓婉看了他一眼,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一想他如今貴為相國大人,也許他要比自己的夫君更有用些,便道,「還不是為了家中的事情。」
鐘毓婉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江景明道,「這個容易,不過是小事。尚書大人既然與我江家結親,江家自然是要管的。」
鐘毓婉看著他,道了一聲,「多謝。」
「嫂嫂客氣了。」江景明道。
鐘毓婉看著他手搖著折扇而去,這些著急的事情,在他的手上,在他的眼底都算不上什麼事兒?他年輕有為,只是一直不曾娶妻,江家老侯爺在時,曾經也給他指過幾門婚事,不過都被他拒絕了。在他心里?可真有一位忘不了的佳人?
彩萍笑道,「夫人憂心的事情都解開了,為何還愁眉不展。」
她揉了揉眉心,是呀,她為何愁眉不展。她扶著彩萍的手,看著不遠處回廊里的他,仿佛愁眉不展的原因都在其中了。
下午在院子里繡花,便听幾個丫頭們說,「皇上下旨要給相國大人賜婚呢?」
另一人道,「什麼人入了相國大人的眼?」
那丫頭說,「你們還不知道啊!是長公主,長公主瞥見了相國大人,已經心儀于他。」
原來是皇上的皇姐,長公主。
「這可真是咱們江府的喜事了。」幾個丫頭三三兩兩的討論著。
喜事?江府的喜事?對于她而言,可算不得什麼喜事。
鐘毓婉失魂落魄的把繡花花片放在桌上,花片上的幾朵杜鵑開的濃艷。她坐在回廊里,腦子里不斷回想起方才那幾個丫頭說的話。
江景明朝她而來,「嫂嫂托付我去辦的事情已經辦妥。」
鐘毓婉听見他的聲音抬起頭來,方才真是失了魂一般,連他走到跟前來了,也不曾看見。
「多謝了。」鐘毓婉道。
江景明點頭,他笑意翩翩準備轉身而去,鐘毓婉忽然問起,「听說皇上為你賜了婚?」
江景明答,「是公主。」
這句話,已經擺明了他不能拒絕。
鐘毓婉不死心的問,「你願意娶他嗎?」
江景明的答案卻出乎意料,「總要娶妻的,既然是公主,也只能供著了。」
她本以為他的清高,自然是不能允許別人擺布他的婚姻。她以為他這麼多年的一個人,都是為了尋找一位靈魂與他契合的伴侶。可是此刻他竟也顯得如此俗氣。可這樣一個他,偏偏佔據了她所有的思維。
鐘毓婉目光失落,江景明也沒有在意這些,只是轉身告辭而去。
如今他日日來江家老宅子里,為的還是看看她什麼時候肯回心轉意?
江景明通過書房的窗子,到對面的院子里。春日的暖陽穿過竹葉照在地上,地上映出斑駁的痕跡。兩個丫鬟坐在門口打盹,他步子很輕,也未察覺到他來了。
江景明撩開紗窗,見著李長安坐在窗前寫字,也不知寫著什麼或者畫著什麼,只是見著他,便忽然收筆了。
「你倒是肯起來走一走了?」江景明道。
李長安將方才寫字的那張紙揉成團,丟了。也不理睬他,只是換了新的一張紙。對著那張空白的紙,偏又什麼字也寫不出來。
江景明走過去,窗子外正對著幾株竹子,他取下另一只筆,蘸了墨水,三下兩下就搶先在空白的紙上畫了竹林。竹葉飄渺,迎風而動。十分鐘的生動傳神。
李長安擱下筆,把他繪的那一張紙揉成團,扔到窗子外去。
江景明目光澄淨,看著她道,「淮兒,你知道如今我的一張真跡,市面上賣多少錢嗎?」
李長安連回嘴也懶得,她低下頭,只是平鋪起一張新的紙。
江景明道,「難道我設計讓你假死,將你帶走,你就這般不情願?」
「難道你就願意待在虛情假意的易朝華什麼?」他一連幾問,語氣也明顯變的急促。
李長安也沒有理他,只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李長安,你說話啊!」江景明道。
李長安端起白瓷杯子,面色冷靜,「他若棄了我不是什麼好人,可你把我留在身邊,當作我姐姐的影子,又算什麼?」
李長安指了指窗外的竹子,「姐姐喜歡竹子,你就種這麼多竹子,可惜她都是看不到了,而我,也不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