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真的認認真真地寫了滿滿一張紙的字,大致的意思還是在煙柳巷與柳阿芙說的那些,該避開的都避開了。而且還很聰明地加了一些連貫詞,讓這份口供看起來再正常不過。
劉書生撢撢這張紙:「她太干脆了,干脆的我有點懷疑自己。」
「不要再懷疑了,除了她我們是真的沒有再多的能說的過去的了。」
現在梅子的口供與他們拿到的證據無縫接合,只有一點她一直不願意說,就是到底她和柳老爺是什麼恩怨?致使發生這樣的案子。
阿芙想知道,因為要還芷彤一個明白,但是她又不願意問,桃枝有自己的堅持,逼著她說也不會情願,或許是什麼不願被提起的記憶,不能隨隨便便問起。
「她被帶到哪里去了?」
右監遙遙一指:「江左府衙。」
「那我們的工作也就結束了,可以回京稟報皇上。」
「劉大人要說,」右監在藤椅上躺著,換了個方向側著身子:「只是告一段落。」
小表情和語氣都勾人,阿芙坐在旁邊剝葡萄,不厚道地笑出了聲。
「還沒結束?」左監表示頗為震驚:「我看昨日大人將這個案子的檔案蓋了章啊。」
「是蓋章了,這個案子結了,不過我們再待一會吧。」他這里還有沒有解開的問題。
「如果不能問芷彤姑娘,那我們就抽個時間問問柳老爺,總應該找到些什麼的。」他看著柳阿芙,昨天晚上時有些情況她與自己說了,他也放在心上考慮了一下,今日才得到這樣的結果。
「這屬于私人問題,我們一定要去探究嗎?」
劉書生也從筐里撿了一個葡萄,也不剝皮就塞到了左監嘴巴里。
你做過的缺德事還不少嗎?
「各位在這里開茶話會呢?」本來奔忙在外面,阿芙一直見不到高熙雲,心里也很開心,好在他也不來找她的事。現在案子告一段落,眾人終于可以休息,也避免不了再與他打照面。
「王爺。」
「這些日子大家也辛苦了,要不要出去吃一頓。本王請你們,算是代替皇上犒勞你們的。」
「謝過王爺,不知是什麼時候?」
「今晚就可以,各位有沒有空賞臉?」
劉書生獻酒一杯,向高熙雲道:「王爺請客,又是借了皇上的光,當然會前去。」
阿芙抱了整筐的葡萄從旁邊的小道想要偷偷逃走,想到幾個大男人應該不會注意到她。卻還是被現場揭穿:「芙蓉淑人,你到了場,才能算皇上到了場。」
「王爺去不就好了。」
他腿長,奪路走到她面前:「所以你到底去還是不去?」
「沒這麼重要吧,關于我會不會去?」
他阿呀幾下:「當然不重要。」
「告辭,我要去見見梅子姑娘。」她還沒將她桃枝的名字告訴他們,如果告訴了,肯定會立馬出現一堆事情。
三人看著,這關系或許不一般。
七王爺待她就是與待別家女子不一樣,東方姝面前她也沒有這樣主動過。
江左府衙怎麼走?
車夫給她們在牆上畫了一個地圖,阿芙看的呆愣,她只是想讓他帶她們過去,不是單純問路。終于上了車到了地點,听從是驛站來的,進去也不麻煩,隨便盤問了幾句,又有上次見過她的人出來,所以也帶進去了。
「芙蓉淑人,下官有失遠迎。」
「是我沒有通報就來的,我今日來就是為了見見前幾日送來的梅子姑娘。」
他叫了人來:「領芙蓉淑人去梅子的那間。」
從進門開始,監牢里都是黑洞洞的,陰冷又潮濕。她重新回憶了一遍,如果單單桃枝不會如前任廷尉監說的是大人物在連串著,所以這就對應了柳老爺說也在查探,就是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自己身後使袢子。那他做的事情又是什麼,不止桃枝藏著秘密,連柳老爺也藏著不少的東西。
當時在柳府遇見了黃毛小子,他估計也是早就听到了,所以故意將柳阿芙帶去讓她听著。
少年在幫柳老爺,可以這樣理解的吧?因為如果她不是听到了僕人與柳老爺的對話,就不會知道自己判斷失誤,不是判斷失誤,也找不到真正的作俑者。
帶著鎖鏈子的木門聲緩緩推進:「到了。」
那女子抬起頭,沒有可憐巴巴的樣子,只是面無表情的:「你來了?」
「怎麼,早就想到我會來了嗎?」
「是料到了。」
阿芙也料到了她會料到。
「你有想知道的事情,所以當然回來找我。」
「那你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什麼嗎?」
小桌子上有酒,桃枝拎起酒壺來倒了一杯:「柳姑娘,來喝杯酒吧。」
酒水是最能夠讓人暈乎乎的東西,一喝起來人救不對勁了,頭上的石頭變成了絢麗的天花板,天旋地轉。
昨天夜里有人來救她,只身一人來的,好來也好月兌身,以為她是被打的走不動路了才沒有選擇逃跑的。來時卻見她完完整整地靠著牆坐在床上,眼神空洞,也不知思考到了哪里。
不見光的行動是靜悄悄的:「桃枝,我來帶你出去。」
「桃枝不才,也就只能為家族奉獻到此了。」
黑夜里的黑衣人皺了眉:「這是什麼話?你難道是失了內力,我尚且有能力帶你出去。」
「多謝家族培養,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也多謝家族央你來相救。但是我若是離開了,我在芷彤姑娘身上犯下的罪過由誰來嘗?這是我的錯,我定當負責,不然就是丟了家族的顏面。我見著小姐了,不想讓她傷心。」
「你見著小姐了?」
「回去告訴家族,就是和京城來的廷尉大人一起的。」
黑衣人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終于還是選擇離開。他們在苦難中經歷了那麼多,已經學會了互相扶持、互相尊重,在沉默中做最默契的事情。
阿芙將杯子放下來,桃枝調笑道:「原來你這麼不經喝,一點沒有女將的樣子。」
她在空中揮舞著長長的胳膊:「我柳阿芙一屆娼妓,提什麼女將,惹得我傷心。」
小蝶一直在門口站著,見她已經醉了,就準備帶她回驛站去:「姑娘,我們該回去了。」
她也听話,起身時還一邊揉著眼楮,嘟囔著旁人听不懂的話。
「小姐。」
她們走到門口時,阿芙听到她的喊聲又回頭。
再睜開眼楮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每次都是這樣,一喝酒就不知道今夕幾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