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是非曲直,你我心知肚名!」寬衣劍客一聲怒喝,不去理會假惺惺的仇人,而是瞬息間抽出了他的長劍。
黑眸清澈,蒙塵的凡劍出鞘的剎那,竟瞬息間多了一抹神輝。
他寬厚的掌握上了劍,昨日未盡的夙願凝結于此刻,劍客的心底眼底,剎那沒了這一片紅塵,惟有了他的劍。
劍出,沒有萬丈華光,沒有風雷相伴。
只是,普普通通,一個前刺的動作。
距離劍客最近的白衣仙人一愣,尚未模清劍客的實力,便被那動作一鎖,似乎無形之中,無邊的壓力將他層層困住,使他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劍一點點逼近了他的心口。
他瞳孔瞬息間放大,冷汗一滴滴砸在地上,卻阻止不了死亡向他邁進。
就在白衣仙人惶恐莫名之際,一雙枯老的手,朝他伸了來,將他一拉,險而又險的避開了劍客奪命的一擊。
但那劍已沒入了白衣仙人的手臂上,一把斬斷了他的左手。
那仙人瞬息間臉上慘白,恐懼的不敢看向寬衣劍客。
「劍兄好實力。」一道仙風道骨的聲音自遙遠的夢城想起,拉住了白衣仙人的手已經消失不見,隨之取代的便是一陣疾風。
而後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身著一身白衣,手持一枚楓葉,便落在了諸人的眼前。
他方一出現,圍繞在茅屋之前的仙人盡數散開,而後恭敬的朝他一拜,齊喚道︰「大長老。」
仙族大長老卻擺了擺手,阻止了仙族眾子弟將要出口的話。
而是謙和有禮的上前,朝寬衣劍客略微一點頭道︰「劍兄,許久不見,風采依舊啊。」
「粗鄙之人,當不起大長老惦記。」寬衣劍客的手中依舊握著劍,長劍輕吟,似乎隨時要月兌手而出。
「劍兄客氣了,當年杳兒姑娘可是我夢城諸多族人的愛慕之人,卻被劍兄一劍奪去,不知羨煞我夢城多少族人,但我仙族素來成人之美,劍兄與杳兒英雄美人,亦可稱為一段佳話。」大長老依舊笑著,話語親切,卻無端的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舞姬杳兒心底一慌,知劍客心底憨厚,連忙上前對仙族大長老一俯身,聲音嬌弱卻也清晰︰「長老過獎了,杳兒不過一舞姬,卑賤之人豈配愛慕一詞。」
「僅玩物罷了。」一邊說著,她一邊堂堂正正的站在了劍客的身後,柔弱卻堅決。
寬衣劍客回眸,認真了看了杳兒一眼,對她搖了搖頭。似乎在說,你不該來。
但杳兒卻只笑著,溫溫柔柔的拭去他臉上的汗水。
「杳兒姑娘如此巾幗不讓須眉,這般自謙,可羞煞我仙族一眾子弟了。」仙族大長老並未生氣,依舊極有風度,對著劍客繼續道︰「劍兄,我仙族素來謙和,亦非不講理之輩,小輩無知被人哄騙,你與他人恩怨,我仙族不管。」
「只是,令愛卻是途經了極西的神殿,並拿了一物。許是,此物與令愛有緣,但不巧的是對我仙族亦同樣重要。我等不願打攪劍兄隱居,還望劍兄賣老朽一個面子。」仙族大長老語氣極其客氣,眼神卻落在了寬衣劍客的劍上,「自然若劍兄願意,令愛將來可入我仙族學習,我族願傾一族之力培養。」
「長老?」落在仙族大長老身後的白衣仙人一驚,詫異的看向了大長老。
大長老卻只回了他一個退下的眼神。
「既然是阿如的東西,自當去問阿如,阿如若同意,我這個粗人自當沒意見,若阿如反對,粗人別的沒有,個把子力氣還是有的!」一邊說著,寬衣劍客還亮了亮手中的劍。
仙族大長老只笑了笑,而後瞥開了看向劍客的視野。
明明一張清秀無比的臉,開口便是耿直憨厚的聲音,一口一個粗人。不禁讓他對人族的繁衍極為好奇。
隨著大長老視野的落下,一瞬間,所有的視野齊刷刷的落在了布衣少女身上。
阿如瞬間有些緊張,雖性子扭曲,卻到底不過一介少女,哪里見識過這般凝重的場面。她手心里不覺出了一層細汗,知道這片刻的安寧,不過是父親掙來的,若自己一言不對,怕滅門之禍難逃。
盡管,她的眼不知覺飄到了杳兒身上,阿如的唇角浮上一絲苦笑。縱使不喜歡的人,因自己而死,她到底做不到。
可,她到底拿了什麼。
越緊張,她只覺得渾身發抖,腦海一片空白。
「阿如姑娘莫要緊張,好好想想。」白衣大長老語氣溫和,似乎一個無害的老爺爺。
阿如看向了他,明明慈和的雙眸,眼底里的威脅,卻讓她無處可逃,只覺得無比恐慌。
電光火石之間,她腦海靈光一閃,忽得想起了什麼,立刻快步朝她房中跑去。
劍客緊繃的身體終于松懈了下來。杳兒輕呼一口氣,才發覺身上的汗水已然涼透。無數的目光皆看向了那簡陋的小屋,期待著屋主人的身影。
阿如慌慌亂亂之間,終于模上了床頭,一株純白的花,依舊盛放著,雅香撲鼻,剎那間讓人心境一松。
「終于找到你了!」她一把拿過那朵花,就朝屋外跑去。
一邊跑,一邊大喊︰「我找到了。」
無數的眼神便落在了她的手上,那高舉的花朵。那花略有些萎靡,卻執著的怒放著,花朵純白,極為好看。
白衣大長老的臉瞬間一黑。
寬衣劍客心道不好,連忙再次抽出長劍。
「你們要的東西。」阿如還未模清空氣中的詭異氣氛,只當大長老是來尋花的,雖然以她的眼光並未看出這朵花有什麼奇異之處,但能救人的東西,便也有了它的意義。布衣少女想著,便朝白衣大長老走去,作勢要將那花遞給他。
「阿如!」劍客搶先叫了她一聲,讓阿如一愣,轉頭去看父親。
「阿如姑娘,極西神殿本光華璀璨,又有狂雷不止。自你路過之後,神殿之中,既沒了這光亦失了狂雷。而如今,姑娘拿出一朵花,想藏住珍寶,是拿我仙族當傻子不成?」白衣大長老的聲音猝然一厲,怒喝道。
阿如手中一抖,那朵花被迎面而來的罡風掃落到地上,無數凌厲的目光便落在了她單薄的身上。
她兩腿一軟,便向後跌落而下。
「我只記得那朵花,根本不知道其他寶物。若有寶物,我早就拿出來了。」眼看著父親擔憂的眼神,阿如捏緊了拳,硬氣道。
「看來劍兄當真欺我仙族無人了!」白衣大長老眼神一轉,凌厲的落到了寬衣劍客的身上,一把拂塵很快落在了他枯老的手中。
寬衣劍客又看了阿如一眼,那眼神極深,比囚海的弱水更看不到底。似在詢問,又似在包容。
阿如不懂他的眼神,只無奈的搖了搖頭。
她臉色慘白,眼底里有淚水落下。
仙族大長老臉黑了,拂塵一甩,就要將阿如整個卷起,眼看那拂塵落到阿如身上。
劍客動了,長劍一出,似無形的水,剎那穿透了一切勁風,擊打在拂塵之上。
仙族大長老只覺得手心一震,那無形的劍氣似乎綿延不絕,一**擊來。他冷哼一聲,而後長袖一甩,凌空隔出了一道無形的勢,將劍客的劍氣層層阻攔在外。
拂塵接著一卷,阿如似乎才有所發應,立刻爬起身,向後跑去。
白衣大長老對著身後仙族人一使眼色,其身後的仙人會意,再次將整個茅屋團團圍起。
劍客已知此事難了,他手心的長劍忽得一亮,寬衣在風里獵獵而舞。
劍出,明明一劍,卻莫名帶動了萬千劍影。
連帶著白衣仙人腳下的飛劍也在輕吟,而後月兌離他們的掌控,猝然飛出。
眾人驚呼,尚未明白發生了什麼,只見漫天皆是重重劍芒,寬衣長袖一動,似乎剎那顛倒了乾坤,長劍落下,仙族大長老的屏障,瞬息碎裂。
大長老心底一驚,咽下了喉間的鮮血,拂塵更快。
在劍意逼上的頃刻間,將阿如一卷,擋在了他身前。
「爹爹——」阿如一聲痛呼,卻被捂住了嘴,再也叫不出。
凌厲的劍芒便停滯在了仙族大長老的跟前。
杳兒心底一驚,拳松了又緊,無比緊張的看著夫君。
巨大的反噬之力,震得劍客連退數步,但劍意依舊未散,冷冷的鎖死了仙族大長老。
「人族豪杰果然名不虛傳!」仙族大長老真心贊了一句,「劍兄,此刻我依舊不願與你為敵,希望你能想通。」
「放了阿如!」寬衣劍客怒道。
「那劍兄先放下你的劍!」仙族大長老不緊不慢道。
「好!」寬衣劍客並未猶豫,一語落下,他的長劍落地,漫天的劍勢一收,一重重飛劍如雨一般直墜而下,頃刻將小院扎成了劍山。
劍勢收回的瞬息間,寬衣劍客噴了一口鮮血,整個身體青筋暴起,就要倒在地上。
「夫君。」杳兒落下一滴淚來,連忙扶穩了他。
白衣大長老拂塵一動,被禁錮的阿如只覺得天暈地旋,便落到了劍客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