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是那麼幸福的一個人,在遇見我之後,眉梢眼角都是愁緒如果當初,我們不曾遇見,今天,會不會不一樣?」
「我知道,會的,一切都會不一樣」
「我不後悔遇見你,我只後悔,沒來得及親口告訴你,我愛你,從見到你第一開始……」
我沉默的听完,心里哀哀戚戚壓抑的厲害,卻揚起最燦爛的笑容,「師父你偷看人家的情書」
對于我的新新詞匯,軒墨丞早已習以為然,伸手在我頭上敲了一記,「我見城主的時候他已經是回光返照,哪還有力氣執筆,那信是城主口述我代寫的」
「哦」了然的點頭,一路無話的走到院子的分岔,我擋住欲走進自己院子的軒墨丞,「師父,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喜歡一個人,很喜歡很喜歡,會告訴她嗎?」
「最後會有結果嗎?」
「也許不會」
隔著不同的過去,隔著年齡的差距,會有結果嗎?
「那就藏在心里」軒墨丞深深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眼里的紫氣悉數淡去,第一次完全的露出墨黑的瞳仁來,卻是一片濃的深不見底深淵被看的心跳停止,面紅耳燥,我低下頭去不敢抬起來,轉身急切的走開他的眼神明明在述說著什麼,那麼復雜而濃郁的感情,可是我卻看不明白那感情太過沉重而壓抑,幾乎不是我所能承受之重,我真的……不懂!
為什麼沒有結果,就要藏在心里?
那我,該要如何,才能把自己的心思傳達給你?
就像這樣,即使可以說出來,我卻如何敢告訴你!
隔在我們之間的,又何止是一個清陽呵!
格外寬闊的大廳,一塵不染的地面,雕刻著復雜圖案的柱子ding著高高的屋ding,雕欄畫棟金碧輝煌,富麗堂皇美輪美奐或許因為窗戶緊閉的原因,室內的光線並不明亮,牆上的燭光一閃一閃在地上投下黑漆漆的陰影挨著西牆的書桌後,一個著華服身材偉岸的男子面對著牆壁而坐,全身隱在黑暗之中,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著什麼書桌前一個全身著黑色夜行服的男子單膝跪地,低垂著頭,一動不動不敢開口打破這難以承受的壓抑良久,坐著的人轉過身來,端正威嚴的臉上面無表情,目光銳利的看向跪著的人,「她還好嗎?」
「回主人的話,小姐她……幾天前毒發了」黑色夜行衣的男子抖了抖,終于顫顫巍巍的將要表述的話說了出來華服的男人猛然一拍桌子,沉下臉,陰雲密布在他微有皺紋的臉上,「軒墨丞到底是怎樣照顧她的?你們都不要命了嗎?」
「主人恕罪,實是……」黑衣人完全跪下來,頭挨到地面不敢動一下,身體如篩谷子一般抖著,囁嚅著不敢再將實情說出來要是被主人得知小姐其實是在妓==院里被軒墨丞氣得毒發,他們幾個的腦袋恐怕會立時落地姐定會護著軒墨丞,他自然不會被怎麼樣,他們幾個可就危險了,所以他聰明的選擇了沉默「解藥找到了嗎?」華服男子意識到自己一時失控,聲調放輕了些,然而語氣里自然而然的霸氣還是讓黑衣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沒」明明是夏天,黑衣人卻覺得從腳底升起一股寒意,一直順著脊梁直沖到腦海此刻黑衣人恨不得自己是個啞巴,這樣就不用忍受自家主人眼神的凌遲了一個白玉瓷杯被狠狠的摔在黑衣人的面前,碎屑四濺,有不少的碎片劃在黑衣人的身上,立時有血絲從傷口處滲出,黑衣人咬緊嘴唇,沒敢發出聲音「赫連雲齊那,可有動靜?」華服男子再次收斂起自己的脾氣,耐著性子問,看他那已經很不耐的表情,估計耐心已經到了極限黑衣人長吁口氣,伸手mo了把頭上的虛汗,微微直起身來,維持著恭敬的表情,「回主人的話,小姐的墳墓有被人再次掀動的痕跡,左相該是察覺小姐的假死,目前按兵不動」
「哦?」華服男子揚起意味深長的笑容,銳利的眼里都染上幾分笑意,「怎麼發現的?」
「小姐曾在京城的街頭與太子殿下以及左相的公子赫連yin偶遇,赫連公子該是認出小姐,起了疑心」黑衣男子答得仔細,心里稍稍松了口氣,總算有一個他能如實回答的問題了華服男子笑容微僵,臉上溢出名叫懷念的神色,「她們,長的像嗎?」
黑衣男子愣,半響才反應過來主子是在問小姐與小姐的母親,斟酌一番才答,「簡直像是一個人」
華服男子首次露出真正的笑容,頗為自豪的神情,語調輕快,「她,很美吧?」
黑衣男子再次斟酌一番,決定避重就輕的轉移話題,「主子可要去見她一面?」
華服男子瞬間收斂起所有的情緒,露出諱莫如深的神色,對著黑衣人擺擺手,「按照計劃行事」
黑衣人點頭稱是,身影一閃極快的消失在大廳,廳內頓時陷入沉寂,華府男人再次轉過身去,整個身影隱在黑暗里,將右手伸向虛空,想要抓住什麼一般,卻只余一手的寂寥左相府的大廳內陽光充足,大理石的地板被陽光襯托的晶瑩剔透,反射出柔和的光線鋪在在室內的桌椅上,使整個大廳看起來通明透亮主座上坐著的中年男子正是赫連雲齊,依然是一襲靛青色的長袍,眉梢緊皺,眼眸微閉,眼臉周圍皺紋褶皺出深深的溝壑,聲音冷冷,「確定查清楚了嗎?」
「確實是一座空墳,開棺時我親眼所見」回話的是赫連雲齊的四子赫連yin,一襲黑色的衣衫,眼若明星,唇角緊抿,一臉的愁緒「果真沒死呢?」赫連雲齊冷笑,聲音冷若冰霜,「她的女兒,果然也不是可以輕視的人」
「父親!」赫連雲齊焦急的呼喚,聲音里略帶不滿,「雲姨是個很好的人」
「一個蕩==婦,會是好人嗎?」赫連雲齊睜開眼楮,眼里的眼神冰冷,即使是在看自己得力的兒子也沒有一絲溫度赫連yin氣憤的站起來,身體微顫,滿眼怒火的看向自己父親,「雲姨已經被您逼死,還不夠償還嗎?」
「償還?」赫連雲齊再次的冷笑,「她死的那麼簡單,如何算是償還?」
「小憂憂還是個孩子,她是無辜的,不該淪為你們斗爭的工具」赫連yin激動的吶喊,聲音里滿是痛苦的神色,腦海里閃過自家妹妹笑語嫣然的單純表情,心里更是沉痛「她是您的女兒」
「她是她的女兒,不是我的」赫連雲齊揚起諷刺的笑容,伸手制止自己兒子的話語,冷聲下了結論,「按原計劃行事」
「父親!」眼見自己的勸說沒有一絲作用,赫連yin急了,對著自己父親的背影堅定的開口,「無論你們要怎麼做,我一定要保護她」
是的,我一定要保護她
當年,在他還很小的時候,總是喜歡跑到雲姨的院子里去看那滿院的紅憂憂,尤其是春天的時候,那滿院的紅霞端的是耀眼,見過之後他此生難忘雲姨是一個溫柔的人,總是輕聲細語的跟他說話,笑起來特別的好看,滿院的憂憂花加起來也抵不過她的一個笑容雲姨的手藝也很好,憂憂花糕憂憂花釀憂憂酥……雲姨去世後,他再也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東西了他小時候不懂,為什麼早上還好好的走動著人,為什麼早上還對著他笑的人,卻突然躺在*******不會動彈,無論他怎麼哭叫,雲姨都不再理他以前,但凡他一掉眼淚,雲姨總是會抱著他安慰的後來,長大了,才終于明白,天底下有所謂死這一回事雲姨的相貌逐漸在腦海里模糊,她的話卻逐漸的清晰,他記得那天早上,雲姨鄭重的問他,願不願意照顧自己的妹妹?
他記得他答得響亮,願意,願意,我願意
他回答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大聲,雲姨笑的很開心,說以後就把女兒交給他了是的,雲姨把小憂憂交給他了可是他膽怯,面對著那扇緊閉的鐵門,他沒有踏入的勇氣,他更沒有反抗父親的勇氣整整十年,他從來不曾去看過她一眼,她摔倒了也好,她哭鼻子也好,她生病了也好,從來都不曾看過她一眼當她的尸體出現在眼前時,他整個人似被雷劈成兩半,生生的體會了一遍,什麼叫生不如死才真正的明白過來,什麼是心痛,什麼是心碎,什麼是後悔?
然而,再怎麼痛徹心扉,一切還有用嗎?
身為哥哥的他,到底曾為自己的妹妹做過什麼?
當她的尸體被席子一卷,丟到那亂葬崗時,他是否有阻攔?
當她被好心人掩埋,他是否曾為她掬過一捧土?
當她的靈魂無依時,他是否有為她引過一次路?
他沒有,明明這些他可以做到,明明只要一開口就可以解決,可是他沒有,他什麼都沒有做明明,明明答應了雲姨的,可是他什麼都沒有為她做酒樓那一眼,他以為自己出現錯覺看到了雲姨,她們是如此的相像,他幾乎懷疑起自己的眼楮可是她的表情不同于雲姨的溫柔,她的表情是安靜的,帶著一絲絲遺世獨立的味道,嘴角的笑容卻是燦爛的,那麼溫暖而甜蜜的滿足他幾乎可以斷定,這是一個幸福的女孩,在認出她不是雲姨的片刻,他再次回憶起那個明明相貌不一樣的人,他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妹妹只是簡單的一眼,他心里涌起一股堅定的情緒,眼前的這個女孩,比起那個已逝世的女孩,更像是自己的妹妹若是雲姨有一個女兒,也絕對是她這般驚世的涅所以,她有難,在無數個難眠的夜晚後悔了千萬次之後,他沒有再猶豫,堅定的站到了她的身側赫連憂憂,小憂憂,我的……妹妹
只要你有難,不管你在何方,不管我將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一定要保護你一定會保護你,這一次,絕對不要再後悔
東宮,自古以來便是風水極好的地方,是整個皇宮里除了聖上所在的宮殿之外,最為尊貴的殿宇♀里埋伏著各種不同的人馬,聚焦著眾多目光,眾說紛紜時也少不得對這里面的主人評頭論足一番有人羨慕著,有人嫉妒著,有人仰望著,有人謀劃著……而如今,這里面住著的人,是當今聖上的三子,蘇宇軒東宮的後院亭台樓閣曲觴流水,萬木蔥蘢風景不殊,池塘邊一個八角的水榭,垂柳依依,蘇宇軒便倚在水榭的欄桿上,微微的閉眼享受著這一刻難得的寧靜「太子殿下」在蘇宇軒就要睡著的時候,一聲呼喚在水榭外響起蘇宇軒在腦海里搜尋到聲音主人的名字,是自己的得力手下金昊,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詢問,「有消息?」
金昊沉默,gong著身子將手里的宣旨輕放到水榭的石桌上,一刻不緩的又退出去「這是……?」蘇宇軒打開畫卷,一幅女子的畫卷呈現在眼前,栩栩如生猶如真人‘子有著絕美的容顏,皮膚白==皙若上好的白玉,琉璃色的杏眼澄澈明亮,眉目之間溫柔滿溢,笑的無比的舒暢蘇宇軒蹙眉,明明與那天見到的赫連艷是同樣的相貌,感覺上卻不是同一個人 艷兒的眉目之間安然恬靜,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山水一般的靈氣,笑容雖然溫暖卻絕不是溫柔,仿若意外墜入人間的天使,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看待著身邊的一切當然,唯獨對那個軒墨丞,例外.
「這是當年名冠天下第一美人,蕭昕雲」金昊驚訝于自己主子竟然一眼便分別出她們母女的不同,即使眼力好如他,也是一時難以分辨「赫連雲齊的小妾?」蘇宇軒一愣,隨即掛上了然的笑容,眼里帶上憂慮的信息,懶散的看向平靜的水面「是」
「那她是……?」雖然心里已有答案,但是他不需要模稜兩可,要的是確定的回答「是左相最小的女兒,名喚赫連憂憂」知道自己的主子要的是確定的回答,金昊回答的響亮「那個被幽禁13年,最後溺水身亡的平凡女孩?」語氣里滿是不信,赫連憂憂身故的那天,他恰好在左相府,親眼見到長相平凡的赫連憂憂被竹席一卷丟去了亂葬崗知道自己主子的疑慮,金昊回答的更加堅定,「那不過是瞞天過海的計謀而已,真正的赫連憂憂,定是太子那天遇到的姑娘」
「哦?」意味深長的一聲嘆息,原來如此,兩只老狐狸終于要動手了嗎?蘇宇軒笑的深沉,「金昊艾一場醞釀了十幾年的暴風雨,很快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