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焱仿佛沒看見她,扭頭隨手按了鍵,副駕駛座上的窗戶便緩緩關閉,下一瞬,米若只看見豪車尾部甩出來的一道漂亮弧線。
……
足足等了大半天,連安敬之的影子也見不著,米若無奈,只得失望離開,匆匆趕往下一個目的地——帝豪會所。
帝豪會所是米若兼職的場所之一。和安敬之說好了的,要想讀舞蹈學院,學費得自己出。而她每次外出跳舞的機會都是她的導師駱淵推薦的,只有這里,才能賺到足夠的薪水支付舞蹈學院昂貴的學費。
此時,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精裝的妝容,修身luo背的黑色晚禮服,眉端唇際流動著淡雅風情,柔和絲綢的黑發隨著空調里的微風在鬢邊輕輕飄拂。
她拉了拉晚禮服的胸襟,這衣服雖然好看,卻太緊,而且有些暴露,可是沒辦法,待會兒她必須穿著這個陪會所的客人跳舞。
從洗手間里出來,門外起了小小的騷動,米若隨眼望過去,見到一個欣長的身影。
那個男人個子高挑,一米八以上的修身比例完美得恰到好處,窄腰長腿,性感無比,五官如精雕細琢的工筆畫,尤其俊容上不沾人間煙火的淡冷,使他透出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謎魅。
米若心口一窒,第一個反應就是掉頭要跑。
可禮服沉重的下擺阻礙了她的行動,再加上腳上一雙十厘米高的鞋跟,根本就跑不快,沒幾步腳步凌亂了不說,還差點兒一腳踩空摔倒。
幸虧,她及時扶住一側的石柱,這才穩住身形。
嚴少雋走得不疾不徐,喝光了手里的紅酒,慢悠悠地把空酒杯放置到侍應生的托盤里,然後向米若走去。
他的視線,直勾勾地看著她,眼底的冷光精悍攝人。
米若想逃已來不及,嚴少雋走過來的時候,如魅的身影已攔下她的去路。
「米若,你越長越‘成熟’了,瞧瞧這身子,才多久不見,就熟透了!」
不等米若反應,男人的大掌已適時綰住她的一縷烏絲,並粗魯地將她拽至超大落地窗的流蘇簾幕後。跟著,人已欺身而上,把她壓在冰冷的石壁上。
頭皮傳來的驟痛使她不得不與他平視,她咬牙,淡聲說道︰「嚴少,我們不該見面的……」
他長得倒是好看,可到底是官宦家里的子弟,渾身都是紈褲之氣,骨子里的那股痞性也就展露無遺,俊臉勾著一抹邪魅的笑意,「米若,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這麼久不見,難道你不想我?」
「嚴少,你說笑了……」
他架住她的脖子,用了些力︰「來跳舞的?」
她別開臉,不說話。
「瞧瞧你這樣子,跟這里多格格不入,不如跟我回家去,我給你錢。」
說話間,手里的力道又加重了些。米若蒼白的小臉立刻冒出了冷汗,扯動了嘴角,艱難地吐出︰「嚴少,我來這兒是正兒八經打工的……」
「閉嘴!」嚴少雋的聲音陡然拔高,眼神陰鷙。
許是這邊的動靜太大,引來了旁人側目,嚴少雋就算是再囂張跋扈,也多少顧及著嚴家的面子,不敢在這樣的場合恣意妄為。
他猛地一拖,把米若拖到隱蔽的露台上。
米若心里很害怕,不由得揚聲喊道︰「不要!你放開我!」
「米若,是不是忘了當初你在我房間里做過些什麼?只不過就差一層膜而已……正兒八經?你也配?!」嚴少雋說得輕描淡寫,可話語卻是極為惡劣的,什麼話能刺激她的自尊心,就專挑什麼話說。
暑期,米若在嚴家當過一個月短工,那段日子是她迄今為止最不堪的回憶,她再也不想回到那個地方,哪怕一天也不要。
她搖頭,「不,我不去,我就是再急著用錢,也不會回你們嚴家去!」
她承認,做小時工不累,錢也好賺,嚴父嚴母對她也還算客氣,可嚴家只要有嚴少雋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問題。
「你裝什麼裝,到哪兒不都是賺錢?來我家做,你不是更得心應手?!」說著,他已埋首輕咬著她頸間的白女敕。
米若心里又是一酸。
這個男人她曾經是喜歡的,可他從來沒把她當回事兒,原因很簡單,他只把她當作是前女友的影子而已,她不會傻到以為他真是對自己動了情。
那些想要努力忘記的片段復又重現。他逼著她穿上前女友的衣服,逼著她擺出各種前女友才有的表情,逼著她用前女友的口吻同他說話,逼著她吃掉前女友最愛吃的東西……
現在回想起來,那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嚴少雋身上傳來一股熟悉的古龍水香味。曾經,覺得那味道真是好聞,可如今卻直讓她反胃。米若把臉轉過去,讓自己遠離那香味的侵襲。
她這樣一個細微的動作卻惹來了男人的惱怒,他一把掐住她的下巴,重重地一捏,米若吃痛不已,下唇幾乎咬出血。
他一邊伸手摩挲著她的後背,一邊凶狠地啃噬著她的頸脖、下頜、臉頰,還有眉梢。
米若躲避著他的親吻,死死地用雙手抓住晚禮服的兩側,如果他再多用點力氣,只怕這薄薄的晚禮服就被他撕碎了。
「自己月兌!」幾番拉扯,嚴少雋始終不得法,便沒了耐性。
見她遲遲不動,他冷哼一聲,伸手用力扯住晚禮服的邊角……
話落,斜斜地睨了一眼米若,視線淡淡地劃過她的美背,最後定焦在她右肩胛骨的一顆痣上。
輕笑一聲,抿了抿唇。
「呵,這不才剛剛好戲開場嘛,誰知道厲少就闖進來了。」嚴少雋似乎並未打算離開,伸出手將米若的肩頭攬住,獨佔欲昭然若揭。
驀地,一道尖銳的聲音貫穿入整個露台,「米若?」
聞言,米若的身子微微一顫,下意識地擺月兌掉嚴少雋的束縛,雙手急急地拉攏晚禮服,卻根本不得法,那料子就那麼幾塊,擋也擋不住。
再說,也來不及了,安雅柔已經看見她了。
安雅柔一怔,看了看米若身邊的嚴少雋,又看了看厲焱,爾後眉間一抬,譏誚道︰「米若,怎麼會是你啊?哎呀,你看看你這副樣子,還真是好看哪!哼,也不知道是哪里租來的禮服,真不經不起折騰!」
刻意拖長的尾音里,滿是熱潮冷諷。
這邊,厲焱插進來一句話︰「嚴少,這種貨色多的是,你差不多就行了。對了,老趙剛才美國回來,你要不要去他那里玩玩?」說著,視線沒有再落在米若身上。
嚴少雋揚眉,下意識地松開了米若,興趣盎然︰「老趙?他什麼時候回來了?」
「不就前兩天麼。」
「哦?是嗎?那是得去玩玩了,听說他那里又有新玩意兒。」
男人們談著如何找樂子,開先的對峙仿佛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米若縮在一旁,儼然成了被人遺忘的小丑。
看見米若這副狼狽的樣子,安雅柔自然是幸災樂禍。在她眼里,父親的這個私生女根本就是她人生里的一個污點。像她這樣高貴的出身,竟然有一個出身低賤的妹妹?
哼,奇恥大辱!
安雅柔冷哼了一聲,回首時興奮地把手臂掛在厲焱身上︰「焱,我想和你們一起去。」
厲焱轉過身,視線淡淡地掃了安雅柔一眼︰「晚點兒我和嚴少還有正事兒要談,你先去海客瀛洲等著。」
話落,又朝嚴少雋使了個眼神,「嚴少,走吧。」
安雅柔不敢貿然打亂厲焱的安排,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從來沒人敢忤逆他的意思。她訕訕地點了點頭,只得失望離開。
米若的晚禮服被損壞,自然是被負責人罵了個狗血淋頭,還惹來四周一片哄笑聲。
她面色尷尬,踉蹌地從會所里出來時又累又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衣服太薄,衣料太少,所以著了涼,整個腦袋暈乎乎的。
她吸了吸鼻子,又甩了甩發昏的腦袋,恍恍惚惚過馬路的時候就錯過了綠燈。
然後,嘎吱——
要不是那車的主人剎車及時,恐怕她已做了車下亡魂!
驚魂未定地抬頭,蘭博基尼的兩顆大燈並沒有熄滅,直直地照在她的頭頂上方,逼得她不能直視。
她本能地抬手擋住亮光,這才看見男人的一條手臂橫出窗外,戴著金綠色貓眼石戒指的手指間夾著一根雪茄,手腕微微一轉,一道冷光劃過她眼前。
看見她摔倒,對方不但不道歉,連下車的意思都沒有,而且還出言不遜,「想死?跳樓割脈隨便你,撞什麼車?讓開!」男人的聲音很冷漠。
米若有些生氣,「誰說我想死?明明是你開太快,還冤枉人!」這人真無禮,竟然咒人死。
厲焱微微勾唇,又抽了一口雪茄,嘴角便輕輕淡淡地吐出一圈煙霧。米若這才看清楚,車里的男人是安雅柔的男朋友。
正想爬起來,嘎吱——
又是一聲尖銳刺耳的剎車聲,另一輛玄黑色跑車停了下來,車上下來個身材挺拔的男人,看清地上坐著的是米若後,唇角逸出一句戲謔的話,「又是你?」
听出是嚴少雋的聲音,米若只覺得頭皮發麻。
他正要下車,厲焱突然說道︰「嚴少,老趙在催了,走吧。」
米若聞言機靈地從地上爬起來,正巧有輛出租車經過,她手一招,便跨腳坐進去,「師傅,快!去華沙舞蹈學院。」
車子一溜煙消失在街角,直到嚴少雋的身影消失後,米若才松了口氣。心想,要不是那個叫厲焱的男子無意中救了她,只怕她今晚是要受盡嚴少雋的欺凌了。
但願,以後再也不要遇見這種事,否則下一次可就沒這麼幸運了。
彼時,米若慶幸著,卻不知其實她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窟。
翌日,米若在食堂附近的小賣部里遇見她的導師駱淵。
駱淵的年紀不大,才二十七八歲,已是個大學講師,長相清俊,個子欣長,能力也不錯,在工薪階層里也算是年輕有為的了。
米若想起前一天晚上從同學那里听來的一則消息,便問︰「駱老師,我听說今年有場國際芭蕾舞大賽,我想報名參加,你覺得我有希望嗎?」
駱淵聞言,眉梢微動,轉身背對著她。
米若別過頭,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他似乎有些猶豫,過了好幾秒才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樣的大賽一般人是沒有資格參加的……米若,這次你就放棄了吧。」
「放棄?為什麼要放棄?大家公平競爭,機會平等。」
米若知道這是個大好的機會,如果能參加,再不濟也是一次鍛煉的機會,要是能拿到名次就最好,回國後,就不用愁下半年找工作的事情了。
有了好的工作,自然就有優渥的收入。這樣一來,媽媽的醫療費就有著落了,她再也不用去找安敬之乞討了。
不料,駱淵卻打破了她的幻想,「你別想了,學校已經內定了人選。」
米若懵了,「內定?是誰?」
「安雅柔,是上面指定了的,她爸爸有錢,听說男朋友也很有勢力,不是誰都能比的。米若,你就先等一等吧,等下一次再參加。」
下一次?呵!
米若冷笑,等下一次就要三年後,誰有三年的青春可以等?誰都知道跳舞的人吃的是青春飯,有誰能拿三年的青春去等一個未知結果的機會?!
米若舞跳得很好,可以說是尖子生中的尖子,只可惜,機會這種事從來就沒有什麼平等可言!
站在櫥窗前,米若死死地盯著那份海報,覺得可笑且不甘。那海報設計得很夢幻,中央一雙芭蕾舞鞋漂亮極了,旋轉的舞台炫目而多彩,那可是她向往已久,馳名中外的芭莎舞蹈大劇院……
突然,肩頭陡地被人攬緊,米若大吃一驚,回頭看去,便撞入男人晶亮卻又淡冷的眸子里。
冷漠的聲音從他性感的薄唇里吐出︰「看你的樣子,好像很想參加?要不,我幫幫你吧。」
米若大吃一驚。是他?安雅柔的男朋友!
男人穿著一身白西裝,看起來高貴典雅,氣宇軒昂。清冷的眼眸不顯山不露水,看著她姣好的面容時,一雙清瞳掩映在半垂的長睫下。米若看不透他眼底的神色,想要掙月兌,卻反被他扣得更緊。
「我……」她緊張得差點兒噎住,反問,「你……為,為什麼?」他為什麼願意幫她?他和她素不相識,什麼關系都沒有。
除非,他有條件。
米若只是個性單純,並非愚蠢,這點道理她還是懂的。思及此,她下意識地蹙緊了眉頭,試圖掙月兌他的摟緊。
男人的薄唇輕撩,黑亮的眸子仿佛一下子就能看透她的心,說道︰「別裝傻了,你懂我的意思。」
米若眉目一凝,正色道︰「對不起,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可不像別人那麼無聊,成天學著如何猜透男人的心思!」這話滿含諷刺,指的自然是他的女朋友安雅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