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石原矢也決定來萬流小住幾日。

妻子香取月生被外面的世界迷得團團轉,本來約定好的定期寄來平安信也在半年前斷了,沒有聯系,加上最近對政治生活也看淡了不少,無事可做的他只有開始監督女兒的生活,考慮到萬流是正經組織,不像小鎮小村的陰陽寮那樣烏煙瘴氣,他對立花的固執並未多管,但並未多管不意味著完全不管,偶爾巡查巡查還是很有必要的。

「前輩,你怎麼不攔住他!」立花異常著急地跑到大河原藏島的房間,嚷道,「你們萬流的百年基業會毀于一旦的!」

對此,大河原只是笑了笑,語氣輕松到了極點:「沒你說得那麼恐怖,我們很歡迎石原矢也大人的到來,雲天三月那幫小毛頭估計會嫉妒得吐血吧哈哈哈。」

立花滿肚子的真誠勸言全被這張燦爛的笑臉給堵了回去。

回到房間,她以最快的速度把散落在榻榻米上的零碎物件收起來,並將矮幾上的木簡也藏進了最隱蔽的角落,連塊渣都沒給石原矢也剩下。

般若倚在障子旁,調笑道:「你這房間跟被洗劫了一樣干淨。」

「形勢所迫,命更重要,」立花一邊收拾手里的東西,一邊背對著他吩咐道,「對了,你幫我去跟華林說一聲,讓他晚上別偷模著到我這兒來睡,老爹看見會發火的。」

「華林以前都和你睡?」

「這不是重點——喂,放我下來!」

聞言,夜叉鎖緊眉頭,渾厚的聲音中夾雜著相當明顯的不悅情緒:「什麼時候的事情?」

立花被橫空抱著,只能靠兩腿夾著夜叉的腰部來保持平衡,手也不由自主地攀上了後者的肩膀:「快放我下去,我得把東西收拾……」

「不放,」夜叉毫不猶豫地打斷了她,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先回答本大爺的問題。」

對于他這種孩子氣的胡鬧行為,立花原本是有些不耐煩的,但不知為何,她竟無法徹底表現出來,半晌,只得伸手撫平了夜叉擰作一團的眉心,別開視線,微紅著臉說道:「就,就只有幾天而已……」

「幾天?」

「四天……問題回答完了,快放我下來!」

享受著眉間的溫柔觸模,夜叉意猶未盡地勾起唇角,摟著立花的力道又增大了些,本想再多說點什麼,可般若卻突然插話道:「你們還是適可而止吧。」

「本大爺允許你講話了嗎,臭小鬼!」

「不,」般若看著眼前夜叉企圖偷親立花,立花不斷躲閃作嫌棄狀的畫面,心情頗為復雜,「其實我想告訴你們,石原矢也來了。」

這是一個鬼故事。

如般若所說,石原矢也正站在障子外面,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如今卻出現了毫不掩飾的惱怒,怒火竄過兩肋直沖顱腔,眼角青筋暴起,活生生一頭被激怒的狂獅。

立花:「……我大概可以解釋。」

和懷中之人的心驚膽戰全然相反,夜叉現在是無比愉悅。只見他稍稍側頭,露出一抹看似很有禮貌實則極具挑釁意味的笑容,道:「喲,老爺子晚上好啊。」

在這一刻,立花仿佛听見了自家老爹理智碎裂的聲音。

天空微暗,鳥群掠過樹林上方,在風息夜靜之中制造出了唰唰聲響。

里室內,石原矢也端坐于正位上,兩旁站著一目連和金魚姬,頗有三堂會審的架勢,但在任何氣氛嚴肅的情況下都不缺性格惡劣的破壞者。

「老爺子,有話就快說,本大爺還打算和這女人獨處一陣子呢,」夜叉有些散漫地開口道,臉上掛著的笑容像示威一般。

「荒唐!」石原矢也厲聲駁斥,氣得全身顫抖起來,「老夫的女兒怎麼會跟你這種登徒子攪和在一起!」

大概是覺得夜叉的言辭太不成體統,本準備保持沉默的一目連下意識地微微蹙眉:「夜叉,你太失禮了。」

夜叉聞聲轉過頭去,赤金色眼眸中閃過幾分玩味與戲謔:「呵,本大爺當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只風妖。」

兩人以前從未有過交集,听他這麼說,一目連不免流露出些許疑惑的神情,但嗓音依然沉穩,並未有所起伏:「我們似乎並不相識。」

夢境中的記憶逐漸浮現在腦海里,那時候的立小花和一目連可謂是十分親密,每天小哥哥小哥哥地叫,連吃飯都不忘送一份點心過去。思及此處,夜叉話語間的慍怒與厭惡情緒愈發清晰:「本大爺也不屑同你這種冰塊相識。」

話音剛落,立花便暗自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腰部,壓低聲音提醒道:「這是我家小哥哥,你別那麼凶。」

夜叉的心情因這句話變得越來越糟糕,他嘴唇翕動,可到最後連半個字都沒吐出來,只倍感煩躁地閉上雙眼,盡力壓制著內心的怒氣。

見狀,石原矢也猛地一拍矮幾:「夠了,老夫不是來听你們拌嘴的!」

般若躲在旁邊偷笑,像極了久經壓迫後忽然迎來曙光女神的賣串少年郎,竊喜之間還夾雜著目睹村管遭到制裁時的報復快意,不過這種快意並沒有持續太久。

「笑什麼笑,」曙光女神將視線投向了這邊,「再這麼不懂禮數老夫就切你的月復!」

般若:「……」

此時,一直遠遠觀望著的白童子忽然跑了進來,越過立花,停在石原矢也面前,問道:「你就是小翠嗎?」

石原矢也:「???」

見對方閉口不答,白童子還以為是默認了,他彎起眉眼,隨即解開腰間的提袋,從里面倒出許多淡色的小糖果粒:「你被壓在鎮妖寶塔下那麼多年,肯定餓了吧,這些金平糖給你吃。」

寂靜就在一瞬間。

「白童子!」立花趕忙將這猴孩子拽回來,雙手牢牢捂住他的嘴,「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而且他是我爹,不是你記憶中的小翠!」

白童子支吾了一陣,然後勉強扒開立花的手,辯解道:「夜叉先生告訴過我,大人您的父親就叫小翠!」

夜叉:「……」

無法反駁。

他只給立花講過她喝醉酒之後的所作所為,卻未曾提過旁觀者的對話內容,這也正是立花滿頭霧水的原因。

當然,白童子猜不透這其中的原因,他能記得的只有立花那句「不,小翠還被壓在鎮妖寶塔下面,我絕不能苟活」,其撕心裂肺的程度絕不像在作假,更何況夜叉也回答過小翠是潑猴她爹,雖然自己不聰明,但依照當時的情況來看那潑猴指的就是石原立花,故此,他對眼前這個男人叫做小翠的事情堅信不疑。

「黑童子!」立花干脆放棄抵抗,掉頭求援,「你先把他帶回去!」

這句話剛好說中了黑童子的心聲,他徑直走上前,淡漠的語氣分外堅定:「白童子,我們可以走了。」

「可,可是——」

「沒有可是。」

同伴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本該看不出絲毫情緒的金色雙眸中現下盡顯認真,白童子垂著頭,輕咬唇瓣,聲音漸漸小了下來:「好吧……」

黑童子模了模他柔軟的墨黑長發,安慰道:「不能給立花大人添麻煩,你以前對我囑咐過的,不會自己先忘記了吧?」

「才沒有。」

兩只小團子並排著走向門外,現場的氣氛也正常了不少。

但石原矢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就此打住吧,」夜叉率先說道,「石原立花獨自在外生活了快十年都沒出現問題,怎麼一回京都就引來這麼多臭麻煩,況且還有本大爺在她身邊跟著,不會發生缺胳膊少腿之類的危險情況,老爺子,你還是少管點年輕人的事情比較好。」

「老夫管教女兒什麼時候輪得到你們插手!」石原矢也怒視四周,最終將視線鎖定在夜叉身上,「就是你吧,膽敢拐走老夫女兒的邪惡妖獸。」

後者微斂眼眸,笑得有些意味深長:「如果本大爺回答,是呢?」

兩道凌厲的目光于空中交匯,激起火花無數。

就在此時,妖狐的身影赫然出現在眾人的視野里,他沒有匆忙上前,只展開檜扇半掩住臉,緩緩道:「小生方才在挑選新扇子,故而來遲了,請恕罪。」

「不遲,剛剛好,」般若接過話茬,「再來晚點就能看見世紀大戰了。」

這番調侃沒有讓妖狐忘記本來的目的,他掃了般若一眼,隨之望向面色鐵青的石原矢也:「石原伯父,小生有話想單獨跟你談談,事關令愛,不知您肯不肯給小生一個機會?」

或許是此妖誠懇的態度與夜叉形成天壤之別,石原矢也受損的威嚴總算找回大半,他仔細打量了妖狐一陣,沉默著撫須,算作同意。

于是立花等人被趕出來了。

清風的吹拂令寮內的空氣愈發清爽,夜幕淡霧籠罩,喧囂遠離,唯有蒼涼的月光與之為伴。

金魚姬急得原地跺腳:「啊啊啊,到底什麼時候才算完啊,凍死我了!」

她的抱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距離最近的般若轉過頭來,隨口問道:「你是誰?」

「哈?!」金魚姬震驚了一會兒,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你連自家陰陽師最信任的伙伴都不認識麼!」

立花懶懶地趴在走廊欄桿上,已經不想知道解釋兩個字怎麼寫了。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