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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花最終還是听取了大河原藏島的意見。

石原矢也大多數時間都待在朱雀大路的宅邸中,所以她回了建在森林外圍的那座宅邸,這樣的話,就算沒和自家父親見面她也有足夠的理由把這歸結為天意,畢竟……多活兩年總是好的。

父親那套家法可是比妖怪更恐怖的存在。

望著眼前這堵高高的圍牆,立花稍微懷念了一下,隨後卷起褲管攀著樹枝就往上爬,不過由于太久沒運動的緣故,她一爬上牆頭就立即跨坐了下去,打算休息一會兒再進屋。

片刻後,一抹身影忽然出現在牆邊︰「回來了?」

男人沉穩的聲音把立花嚇了一跳,她僵硬地側過頭,然後迅速放下褲管把自己白花花的小腿肉給遮起來。

來者略微淡漠的金瞳中淌過一絲令人捉模不透的情緒,和夜叉那如雕刻版俊朗的面容不同,他的臉上透露出幾分清冽的美感,襯著陽光穿過樹葉枝椏時投下的金色碎影,更顯優雅貴氣。

見狀,立花有些不確定地開口道︰「……小哥哥?」

「嗯,」一目連回應,「很久不見,你長大了。」

他這些年一直默默地守護著石原宅邸和早已沒有了神社的風之森林,同時也在派遣小妖去尋找立花的下落,直到前段日子來報的小妖說立花已經在回京都的路上了才稍稍放心。沒過多久,他又繼續說道︰「你還是先下來吧。」

「我也想……」立花別開視線,「但是有點不方便。」

「不方便?」

「扭到胯了。」

「……」

一目連沉默了幾秒,隨之伸出手臂︰「牽著我的手跳下來吧。」

「真不好意思,」立花笑了笑,順勢將手放在了對方的掌中,「那我就不客氣啦。」

然而就在雙方指尖相觸的瞬間,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突然于庭院內傳出,立花心里一驚,連忙縮回手從牆上滾了下去,那落地的動靜一目連光是听著都覺得疼。

她暫時還不能和家里人見面,至少現在不行。

明月高懸,夜幕徐徐落下,涼爽的晚風洗淨了白晝的喧鬧和煩囂,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宵禁時間。

立花一直在大街上閑逛著,既不想回宅邸也不想去萬流,等她意識到天色已晚時周遭早就沒有了其他行人,回響在耳畔的只剩蟬鳴與犬吠。

「你到底想干什麼?」

溫柔中帶著些許煩躁的女音打破了夜晚的沉寂。

立花條件反射地頓住腳步,隨之緊貼牆壁探出腦袋,發現斜對面的街角正站著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子,而她的身邊則是兩只妖怪。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女子的心情有些煩悶,「我沒有和你打架的理由。」

聞言,藍色短發的妖怪女孩立刻嚷嚷道︰「誰說要打架了,這是切磋!」

「斗技麼?」管狐看了女子一眼,在得到對方的示意後拒絕了妖怪女孩的要求,「你沒有和陰陽師締結契約,斗技的前提條件不成立。」

不知為何,在看清妖怪女孩相貌的那一刻立花竟然感覺鼻子隱隱作痛,就好像……曾經被前者拍打過臉一樣,也正因為如此,她的身體才趕在思維之前做出了反應。

「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立花徑直走到女孩面前,問道,「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想確認一下。」

面對著這突然出現打斷他們談話的人類,金魚姬是很不耐煩的,但當她覺察出立花身上的靈力後原本布滿了焦躁情緒的雙眸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她伸手拽住立花的衣角,異常期待地問道︰「你是陰陽師對吧?」

他們剛才的談話內容立花听得並不真切,只當金魚姬是在回答別人的問題前要別人先回答自己的類型,故此,點頭道︰「沒錯。」

畢竟陰陽師是京都的特產,一塊磚頭砸下去十個人有九個都是陰陽師,還剩一個是立誓成為陰陽師的有志青年。

「太好了!」金魚姬眉眼一彎,轉頭望向旁邊的女子,「這下子滿足斗技的前提條件了吧?」

女子目露為難之色,可金魚姬卻率先揮舞紙扇,藍光乍現,一尾金魚倏地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中,立花下意識地倒退一步,與此同時,管狐也以最快的速度帶女子逃離原地。

所謂斗技,是指有兩名陰陽師在場的情況下讓各自的式神進行實力較量,陰陽師主要負責支撐防御結界,以免式神力量過強波及四周的平民百姓,必要時陰陽師也可參與斗技,不過無論如何都必須把百姓的安全放在第一位,這是陰陽界不成文的規定。

立花和那名女子都想到了這點,于是紛紛取出符紙打算先將結界建立起來,但金魚姬的速度實在太快,空氣被劈開的聲響清晰到了極致,管狐眼眸一凝,架起竹管炮便朝金魚姬沖來的方向轟去。

地面炸裂,塵霧彌漫,熾熱的波浪席卷著街道的各個角落,寧靜已然不復存在。

巨大的轟鳴伴隨著沖天的火光齊齊迸發,立花繃緊神經正準備念出咒語的最後一段,可誰知另一方的靈力餃接卻驀地中斷,結界無法成形,妖力波動逐漸影響到了設在鳥居門上的注連繩。

居民的屋中接連亮起燭火,遠方的人群吵鬧聲也在快速接近,立花掃了一眼滾落于腳邊的碎石,繼而擲出雷符將企圖靠近管狐的金魚姬隔絕在外,厲聲喊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對那名女陰陽師而言這場切磋本就是多余的,見立花在催促自己趕緊離開,金魚姬又被陰陽術束縛住了腳步,她連忙站起身道了句謝謝,隨即和管狐快步離去。

「你在干什麼!」金魚姬的嗓音因失態而變得有些尖銳,「我們說好了要斗技的!」

立花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說道︰「你還真想被萬流和雲天三月的人抓進陰陽寮里審問?」

金魚姬听完後不由得愣了愣,她從荒川來到京都是為了完成夢想的,剛剛一個勁兒地想同管狐切磋時也沒怎麼考慮後果,如今感覺到有強大的靈力在不斷朝自己聚攏,她是真的有點慌了。

「那,那我現在能去哪兒?!」

「算了,」立花側頭望向百米之外的火光與人群,「你先跟我去宅邸里躲幾天。」

雖然金魚姬是造成這場混亂的罪魁禍首,但到底也是無心之失,再加上並未有居民因此受傷,立花不打算把她交給萬流和雲天三月的人去處置,所以只得將她帶回家里藏起來。

「等風頭過去後就讓這孩子走吧,」立花對一目連說道,「別讓我老爹發現。」

後者看向站在一旁氣鼓鼓的金魚姬,問︰「混亂就是她引起的?」

「算是吧。」

真無法想象。

當然,為了防止金魚姬耐不住寂寞整天盤算著往外躥,立花臨行前特地布置了一道作業給她。

金魚姬接過木簡,滿臉疑惑︰「這是什麼?」

「道德經,」立花回答道,「每天把它念十遍,半年後你就能參透一部分道德理念和人生智慧了。」

「參透那些東西有什麼用?」

「可以助你在精神方面戰勝對手,從而立于不敗之地。」

一目連︰「……」

今晚是不能待在這兒過夜的,立花出門之前只有大河原藏島一人知道她的行蹤,但依照夜叉的脾氣絕不可能去找大河原把事情問清楚,他只會怒氣沖沖地跑出來尋人,運氣不好的或許會遇見負責封鎖街道的陰陽師隊伍並且再同他們打一場。

那場面會比女官們哄搶降價品更加驚心動魄。

「先拜托你了,小哥哥,」立花忙不迭地跑到歪脖子樹旁邊,「我得回萬流。」

說罷,她便像小時候一樣一腳踩上最邊緣的樹枝,試圖借力從牆上翻過去,豈料那根樹枝支撐不住重量,「 啪」一聲,斷了。

立花︰「……」

一目連的嘴角漾起淺笑,他走上前,輕力托住立花的腰往空中一舉,後者趁勢爬上牆頭坐穩,臉頰漲得通紅︰「多,多謝……」

「路上小心,」一目連囑咐道。

「嗯,我會注意的。」

本該陷入寂靜的街道現下居然比白天還要熱鬧,好幾名陰陽師圍在爆炸現場附近尋找可疑的線索,有人看見立花後仔細打量了她一番,並問︰「宵禁時間你一個女人家怎麼還在街上晃悠?」

「她可不是你們該管的人,」另一名男子插話道,「這位是我們萬流的貴客,當今左大臣石原大人的獨女石原立花小姐,你問話的語氣別太失禮了。」

這條街道是萬流和雲天三月的交界地,責任本就不好分,所以先前那名陰陽師的問話方式才會過于粗魯,這背景一搬出來算是把他所有的火氣都給壓了下去,末了,只見他賠禮道︰「實在抱歉,石原小姐,我是一時心急才胡言亂語的。」

「你們只是例行公事而已,沒必要道歉,」立花反倒被男人恭敬的態度嚇了一跳,「說起來,你們是在調查剛才的爆炸源頭嗎?」

「是的,雖然沒有人員受傷,但這在京都中已經算得上是惡**件,凶手特意選在巡邏隊伍換班的時候下手,一定是早有預謀,石原小姐還是快點回家去吧,您的貴體不能有損。」

立花︰「……好。」

回到萬流,這位貴體不能有損的石原小姐遭遇的第一件事就是被自家式神兼全職保姆狠狠擰住耳朵並挨了頓臭罵︰「大半夜的上哪兒瞎晃悠去了,嗯?!」

坐在矮幾前的妖狐閣下折扇,道︰「相信小生,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溫柔的地步了。」

「痛痛痛,」立花歪著腦袋不斷撲騰著胳膊,「放手,放手,我是去辦正事了!」

「正事?」夜叉眼楮一眯,換只耳朵接著擰,「來,跟本大爺匯報匯報,你能有什麼正事可辦?」

「我去弘揚道德精神提高廣大京都人民的思想覺悟了!」

「狐狸,把本大爺的鋼戟拿過來。」

立花兩眼淚汪汪,隨之舉起雙手,道︰「別,我招。」

「很好,」夜叉胡亂揉了揉她的頭發,「思想覺悟確實提高了不少。」

妖狐默默喝了口茶,不做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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