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歌謠︰「不過,我才七歲,算未成年吧?」
溫頑︰「……」
未成年罪犯保護法,她竟然忘了。
溫頑真的快要氣死了,活了這麼多年,她從未像今日一樣郁悶,她竟然在嘴炮上輸給一個七歲的小孩!之前她相信田歌謠,被她耍得團團轉,已經夠丟臉了!現在還……
「這些是你教給她的?」溫頑看向田文。
她現在也有一個和余勁同樣的疑問——這麼聰明冷血的孩子,真是常小青和田文生的?
對了!
——「我當然是,只不過我的老師與他們不同。」老師?
「你的老師?你有老師?」這鬼地方連一間學校都沒有吧?何況,能夠把田歌謠教成這個樣子的,能是什麼正經老師?溫頑不斷回想之前田歌謠說過的話,腦筋急轉到極點,「你怎麼會知道那麼多事?常小青死了很久吧,那時候你才幾歲?你怎麼知道?有人告訴你的?田文?」
她再次看向田文,又打消這個念頭。
也許田文參與其中,但絕對不會是領頭人,他……沒有那種氣魄,教不了田歌謠。
「姐姐,你的問題真不少呀。」田歌謠說。
「我也是進了這座大山村才知道這世上還有許多我不夠了解的事。」溫頑誠實地回答。
「不用那麼麻煩,你也沒必要知道,帶我走吧,去見警察。」田歌謠朝她伸出雙手,似乎在等手銬。但溫頑哪有手銬?做出這種挑釁的動作後,田歌謠又把手放回背後,「對,我忘記了,你並不是警察,你不能抓我,你最多只能報警,或者送我去派出所自首。」
「你還打算自首呢?」自首+七歲,這便宜佔大發了!
等等,未成年保護法……溫頑疑惑地低下頭。
這里是大山村,連田文自己都不一定知道這種知識吧?
「你給她找了什麼老師?」溫頑朝田文吼道,這次她可以肯定田歌謠不是田文教的。
田文依舊沉默以對。
「她殺人,你知不知道?」
「……」
「惇惇我把他交給你了。」溫頑把八卦石盒抱起來,交給蒙惇,「這個你也收著。」
她要單獨和田歌謠談談——至于田樹,被田文推開後就一直躺在地上,已經爬不起來了。
蒙惇點點頭,一手抄著石盒,一手把田文拽進密道。
小門重新關閉。
「那你肯不肯說?」溫頑問田歌謠。
田歌謠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冷淡,她依舊無所謂地聳聳肩,「去見警察吧,我不在乎別的。」
「你的老師是誰?」
「那不重要……」
「那很重要!」溫頑的眼眶里投射出火花般的怒意,「是誰教你殺人,是誰教你逃避刑法,是誰教你這些手段?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除了余健,所有人都是你殺的?」
田歌謠長長地嘆了口氣︰「呵……你在錄音嗎?」
溫頑當著她的面把錄音機關掉,「你的老師也一定教了你怎麼看這個吧?」
「她們挺喜歡我這個學生的。」田歌謠終于露出笑容,「姐姐,你想替他們報仇嗎?沒錯,所有人都是我殺的,但是那又怎麼樣?他們都該死,現在只不過是惡有惡報而已。這世上的報應從來都不是天降的,只有苦主才能想到要報仇。我幫我的母親報仇,天經地義,你為什麼要管我?他們做的事那麼壞,難道你還覺得他們是好人嗎?」
「無論他們是什麼人都不是你做這麼可怕的事的理由……」溫頑輕聲細語地將自己的情緒全部壓住,「你不該親手殺人,你瘋了嗎?你才七歲,就殺了一百多個人,還把他們的人頭砍下來,你已經……你已經不正常了。不管你的老師是誰,有幾個人,他們試圖把你訓練成一把刀,教成一個瘋子,他們在毀你。」
「但我覺得,我學到了很多有用的知識啊。」
「這不是什麼有用的知識!你才七歲,學什麼殺人?」
「十七歲再學,就太晚了吧?」田歌謠眨巴著眼,「我還要報仇呢。」
「幾歲都不該學殺人!他們自稱是老師,難道不知道正常的學生都該學什麼嗎?」
「姐姐,我真不明白,你的同情心怎麼會這麼旺盛。」田歌謠嘆了口氣。
「我不是同情他們,我是同情你,你根本不明白你在做什麼。」溫頑擰著眉。
她可以確定田歌謠什麼都不懂。
田歌謠殺了那麼多人,她卻依舊相信她是無辜的,是因為她從未自田歌謠身上感受過一絲一毫的心虛與畏懼。非常奇怪,田歌謠第一次見到她時,對她本人感到畏懼,但是,對于自己殺人的惡行,田歌謠卻絲毫不覺得那是錯。她不心虛,不畏懼,因為她認為那是正確的,所以從未有絲毫負面情緒散發,所以溫頑才一直不曾懷疑過她。
但這件事不是覺得她沒錯就真的沒有錯,田歌謠的心已經被那群「老師」教養得扭曲了。
「張麗春也是你殺的?」溫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她是除余健和余勁外,唯一一個死亡並保留全尸的人。
也許殺張麗春的另有其人?
田歌謠沉吟一會兒,難得緩慢地點點頭,「也是我。」但依舊承認。
「你平時殺人,都會割下他們的頭顱,這次卻沒有破壞她的尸體,有什麼理由?」
「雖然她是余勁的母親,不過,她平時很照顧我,對我也很好。」
「……她對你好,你也殺她?」
「那她畢竟是余勁的母親嘛。」田歌謠理所當然地說。
「怎麼你對她的處置和對別人的不一樣?」
「我殺人的手法還是不同的,她畢竟對我不錯,我希望她不要死得太痛苦。」
「這就是你對她的報答?」
「是啊,這不夠嗎?」田歌謠好奇地反問。
這孩子是徹底被教歪了呀……
溫頑忍住心里的火氣,教育孩子嘛,需要的正是耐心——雖然選擇在這種場合,教育一個,這種人。呃,耐心,耐心。溫頑默默勸誡著自己,竭力讓表情平靜下來,「你看,張麗春對你那麼好,你也毫不猶豫把她殺了,你覺得這樣做對嗎?」
「誰讓她是余勁的母親呢,那她該死嘛。」田歌謠理直氣壯地說。
「這是你的想法?」
「老師說的。」
「他們教你這樣對待別人,哪怕是對你好的人?」
「那又怎麼樣呢?她對我好,和她該死,有什麼關系?」
「你還是不覺得自己有錯。」
「嗯。」
「你是因為什麼都不懂,才覺得自己沒錯。」
人之初,沒有善惡,只有自己,所以才有「教養」一說。
溫頑沒做過老師,她此刻才明白試圖做一個講師是多艱難的工作。
前提是——做一個負責任的老師。
溫頑平穩地呼吸,她得不斷調整自己的心態才能避免翻臉的**。
「你那群老師在哪?」溫頑嚴肅地問。
教不嚴,師之惰,何況是已知喪心病狂的那種「老師」。田歌謠已經徹底教歪了,溫頑現在真沒法跟她講道理,索性問問把她教成這個鬼樣子的老師們到底在哪。大山村這麼小,能夠把田歌謠教成這種人的老師絕對是不甘寂寞的,能躲在哪,能躲多久?「他們人呢?」她決定親自跟「老師們」一塊「講道理」。
「外面。」田歌謠出賣自己的老師毫不猶豫。
這是教歪的唯一好處,她心中只有自己,不把大山村的人放在眼中,也無視她的老師。
所以,溫頑一問,田歌謠就毫不猶豫地把她的老師們乖乖奉上。
「這些人到底是什麼玩意?」溫頑氣得咬牙。
「她們跟你一樣啊。」田歌謠隨口說。
「……你罵誰呢?」溫頑自忖她開嘴炮的時候都是正能量派(姑且是),跟這種喪心病狂的人可不是一幫。
「姐姐,你不要誤會,我是說,她們跟你一樣,跟你們一樣。」田歌謠示意門口的蒙惇。
「你什麼意思?」
田歌謠笑了,「我這雙眼楮,天生能看見你們。」
「陰陽眼?!」
「原來是這種說法,哦,又學到了一個詞。」田歌謠自言自語。
「你的老師跟我一樣是什麼意思?你的老師是?」
哥偽——
「怪不得這麼喪心病狂!」溫頑恍然大悟之余,更加憤怒。
是鬼嘛,熱愛屠戮就在情理之中了,這是大部分鬼魂的本能。
因為大部分鬼魂,都是由怨鬼與厲鬼升級轉生靈智的,天生充滿怨氣。
這些「人」,天生都是殺人狂。
遇到這種瘋子「老師」,怪不得田歌謠會變成這樣!
「它們非要動手,為什麼要支使你!」溫頑更加生氣,「要殺人,它們不能親自動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