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頑往床上一跳,坐在床沿,雖然沒鋪被褥,但當成木凳坐也挺方便。
蒙惇在她面前走來走去,他一想事就這樣,靜不下來。
「我覺得那個小胡蘿卜挺奇怪的。」
「她剛才是真的怕你。」蒙惇和溫頑都能感覺到田歌謠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是恐懼。
「真不明白為什麼。」
「那個村長也不正常。」蒙惇接著說。
溫頑點頭。
經過簡單討論,進村遇到三個人,溫頑和蒙惇公推最正常人竟然是脾氣看起來最差的余勁。
「我覺得這個村子很有意思呀,我想留下來玩玩。」溫頑模著原木的床,做出結論。
「好。」
「你不打算勸勸我嗎?」溫頑好奇地問。
「反正我們也是漫無目的,你如果對這里感興趣,我們可以先留下來,當是散散心。」
「在這麼危險的地方散心,可不是什麼安全的事。」
「有我在呢。」蒙惇自信地說。
其實,對于現在的溫頑和蒙惇而言,大山村根本算不上危險。正如蒙惇所說,這個有各種怪人的偏僻小山村,倒真有可能孕育出有趣的經歷。黑吃黑?還不知道是誰吃誰呢。蒙惇在溫頑身邊坐下,和她聊起一些鬼術經驗。溫頑對鬼術的研究遠遠比不上道術,自然要向身邊的前輩好好討教一番。
剛說完一條,門前傳來腳步聲,兩人便默契地停下話頭。
余勁踹開門,懷里抱著一套疊好的被褥,大步走到床前扔下來。
看在那幾張紅票的份上,他幫忙鋪好了褥子,被子隨意一扔。
被子滾開來,露出夾在中間的兩個枕頭。
「你們自己看著把被子疊一下吧,我還有事。」余勁扭頭就走。
溫頑趕緊叫住他,問田文家怎麼去。
余勁回過頭,十分驚訝地問︰「你們還真打算去找田文啊?」
「放心,我們不會告訴他是你叫我們去的。」
「哎,我的意思是……算了,你們要找死就自己去,關我什麼事?」余勁冷笑一聲,將田文家的地址指明,「要去最好就早點去,他們一家三口睡得早,你去晚了可沒有人會給你開門。」
「等,等一下。」溫頑疑惑地問,「一家三口?你剛才不是說,田歌謠的母親已經去世了嗎?」
「小青是死了,可田文還有個爹呢。」
原來田家三口是田文和田歌謠,還有一個是田文的父親,田歌謠的爺爺田樹。至于田文的母親,早早就過世了,據說是在常小青嫁給田文以前就不在人世,田文幾乎是田樹一個人拉扯大的。田樹身體不好,沒出過村子,但是在大山村里的日子過得不錯,因為他是村長余健的老朋友。
「所以你跟田文也算是朋友嗎?你怎麼好像很討厭他?」溫頑听完,更疑惑了。
余勁瞪了她一眼,「誰跟個瘋子是朋友?我的朋友里可沒那種廢物。」
提起田文,余勁就滿心厭惡,甚至絲毫沒有掩飾,即便兩家勉強能算是世交。
溫頑仔細想了想,冒出一個猜測,「你不會是喜歡常小青吧?」
「你是不是有病!」余勁罵了她一句,突然沖出房間,臨走時還狠狠摔了下門。
「我猜中了。」溫頑篤定地說,哪怕這句話余勁已經听不見。
不過余勁听不听得見不重要,因為她這句是說給蒙惇听的。
他微微一笑,「你對這個村子里的事情更感興趣了,是吧?」
「我想去田家看看,而且,我感覺得到,最近的怨氣就在他們家。」
「一舉兩得,走吧。」蒙惇率先走出門。
他們離開時,只在樓下跟余健打招呼,余勁沖出門後,不見人影。
余健擔心地問︰「我兒子是不是又亂發脾氣了?沒,沒動手吧?」
「哦,您放心,沒事,他好像是心情不好,沒跟我們吵架。」溫頑立刻說。
「那就好……」余健松了口氣。
「我從他那里听說,田樹跟您是朋友?」
「原來你認識阿樹?」
「不是,我們迷路的時候遇到個小姑娘,後來您兒子告訴我們那姑娘叫田歌謠,是田家的女兒,聊了幾句,才知道田家跟您有點關系。」
「你們這是要……」
「之前我們不小心害那小姑娘哭了,想過去道個歉。」
「那也沒關系,小歌一向都挺喜歡哭,沒什麼原因的。」余健想組織他們去田家。
「您是怕我們跟田文鬧矛盾吧?」
「……」余健一臉震驚,他們真是外來人?
溫頑無奈地笑笑,「田文脾氣差,這也是您兒子說的。」她都沒想到,余勁這麼好套話。
余健恍然大悟,又無奈地嘆了口氣。
也難怪他會這麼失望,這麼容易被人套路,以後還有得吃虧呢。
可他也不會跟兩個外人談訓兒經,尤其是自家兒子明顯比面前兩人更年長時。
「既然你們知道阿文的脾氣,那我就放心了,你們自己小心點。」
「嗯,謝謝您,再見。」溫頑跟他道別,和蒙惇迅速走出余家。
田家在余家的東南方向,過三個路口,左轉右轉再左轉。
「這里跟我們遇到田歌謠的地方有點遠啊。」溫頑回憶了一下,說。
她並不是路痴,之所以迷路一是因為大山村的路口多,二是因為她第一次來對這里的地形不熟悉。但是她記得自己在哪里遇到田歌謠,溫頑可以從余家原路返回遇到田歌謠的位置,那里距離余家已經不近,和田家的位置更是相距遙遠。
一個7歲的小姑娘,跑到離家這麼遠的地方,田文這個父親對女兒真的太不上心。
「那我們還要進去嗎?我們來拜訪的理由可是對田歌謠道歉。」蒙惇小聲說。
溫頑慨嘆一聲,「那就不拜訪了。」
她東張西望把附近都打量一遍,確認四下無人,小聲說道︰「我們翻牆進去看看。」
溫頑從田家後院感受到了一股非常強烈的怨氣,不進去看看,難消好奇心。
蒙惇對這種事向來沒有心理壓力,不過他記得提醒一句先化回鬼身,然後就幽幽地飄了進去,連翻牆這個動作都可以免除。溫頑一拍腦袋,她真是菜鳥了,總是忘記她現在是鬼,翻什麼牆?穿啊!于是溫頑立馬從善如流改換形貌,變回鬼身穿牆而入。
田家的院子和余家的沒有什麼不同。
事實上,一路走來,整座大山村的建築都幾乎一樣。
古老,陳舊,落後。
唯一的區別只有講究衛生與不講究衛生而已,余家屬于前者,田家屬于後者。
院子里到處扔著工具,還有一些碎陶瓷片,像是被人發泄似的到處亂扔,扔得一地狼藉又沒人收拾。有些灰撲撲的,有些則很新,應該是最近發怒後的產物。這現場大概就是田文的杰作了,溫頑瞟了一眼就不感興趣地飄走。她朝著後院飄去,那里是怨氣的來源。
田家的後院……
比前院倒簡潔一點。
大概是田文不常來。
後院里有一口井,怨氣的來源就在井下。
「沒有那麼變態吧?」溫頑在井口躑躅。
別說,雖然她已經死了,但她還是挺怕鬼的。
「我下去看看。」蒙惇朝井底看了一眼,躍躍欲試。
溫頑沒攔著,以蒙惇的本事,井下那點怨氣影響不到他。
蒙惇飄下去,沒多久馬上回來。
「你也被嚇到啦?」溫頑立刻問。
蒙惇一臉疑惑地看著她,她就知道自己誤解了,「不害怕,你怎麼回來得這麼快?」
她還以為他要潛水去打撈呢。
「這是一口枯井,沒有水,而且井不深。」蒙惇解釋過後,拿出一團黑色的怨氣,「我在井下找到這個,應該就是你能感覺到的那團怨氣了。」
「是它。」溫頑現在可以把它拿在手里,「我要怎麼利用怨氣來提高修行?吃掉它?」
「得處理一下。」蒙惇教她怎樣處理一團怨氣,將它變成黑色的光點。
直接食用未經處理的怨氣,就像一個正常人殺了一頭牛直接割下生肉來吃,八成是找死。
就像肉要洗,要烤熟,怨氣也要經過縝密的處理,去除「雜質」。
這個不難,溫頑很快就能上手,將怨氣轉化後吞食。
她隱隱約約能感覺到一種涼氣慢慢在體內散開。
「跟玩游戲差不多,獲得經驗,全息網游。」溫頑胡亂點評。
「啊?」蒙惇果然沒听懂。
「簡單來說,杯水車薪,這點怨氣簡直不夠塞牙縫。」溫頑評價道,也有點好奇。
按理說,怨氣是因為不甘而產生的,這怨氣出現在井底,它曾經必然屬于一位枉死之人。蒙惇又說這是枯井,可見此人死得既冤枉,一定也很慘。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不變厲鬼?最起碼也該是個怨鬼,就算無法成功轉化為鬼魂,死後凝聚的怨氣也不該只有這麼點。這太奇怪了。
明明是慘死,不甘的情緒卻不夠濃烈,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