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一百里土路,溫頑與蒙惇終于望見一座青山環繞的小村莊。
「這里夠不夠偏僻?」
「進去看看才知道。」溫頑一馬當先,沒忘記化形。
蒙惇見狀,也以化形的身份跟了上去。
走到村口,兩塊巨石擋住了大部分通道,只留出一個供三人並行通過的入口。
頂上豎了一塊木牌,刻著「大山村」三個字。
「哇,這里也太偏僻了吧,信號這麼弱?」溫頑的□□還能用,買了台手機帶在身上,上網查了一下,這里在地圖上只是一個小點,具體地形並未收錄。
「這個村莊里好像也有怨氣。」蒙惇突然說。
「這里也有?」
「我看還不少。」
「那我們就更得進去看看了!」溫頑對這種事從來是沖在前頭的。
……
大山村里的人應該不多,因為當她們經過入口往前走了很長一段路都沒遇到人。
村內岔路很多,溫頑走了沒多久就迷路了。
「這是哪啊,我們轉了幾個彎了?」溫頑痛苦地回憶著,然而回憶不起來。
「我倒是記得怎麼原路返回,要回去嗎?」蒙惇沒什麼壓力,行軍時更復雜的路他也走過。
「不要。」溫頑毫不猶豫地說,「總會踫到人的,要不,不找村長家,先去找怨氣?」
「這些怨氣大多都在他們住家內,我們不好擅闖吧?」蒙惇擔心地說。
「那就等撞到人,去找村長,我們在這里住一夜。」
「嗯。」
兩人繼續向前走了一會兒,蒙惇雖然是第一次來,卻可以確定哪條路是往回,哪條路是前進,在他的指點下,二鬼繼續深入。
「哎,前面有只小蘿卜!」溫頑高興地看著前方,她說的小蘿卜是個齊腰高的小女孩,穿著橙紅色的裙子,戴著一個深綠色的蝴蝶結,蹲在路邊玩石子,一動不動的樣子完全就是胡蘿卜本卜了。
溫頑立刻拉著蒙惇跑過去,「小妹妹你好,我能跟你問問路嗎?」
她說完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我怎麼覺得我像是拐賣小孩的人販子一樣?」
胡蘿卜一直低著頭,听到這句話時才抬頭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的眼神清澈又無辜,含著滿滿的疑惑。
「小妹妹,我是從外面來的,我想找你們這里的村長,你知道他住在哪間房子嗎?」
「……」
「呃,村長就是,唉算了,就是大概你可以稱呼爺爺女乃女乃叔叔阿姨的人。」溫頑懶得再問她村長住哪,估計這孩子不一定知道什麼叫村長,干脆隨便找一位能夠正常交流的長輩,直接問大人還比較快。
她話音未落,胡蘿卜哭了。
胡蘿卜張著嘴巴,大聲地嚎哭起來。
「你你你你別哭,我就是問問而已,你爸呢?你,你媽媽呢?惇惇!怎麼辦!」溫頑絕望了。
她沒法讀出這個孩子的心事,她只能讀出胡蘿卜的心里涌起強烈的恐懼——
溫頑實在想不明白,她剛才說了什麼話值得讓這個小女孩哭成這樣?
「要不我們先走吧。」蒙惇跟她一樣對大哭的孩子無能為力,只想逃避。
兩人商議過後,共同萌生出沒種地逃跑的想法,結果還沒跑掉。
「喂!你們在干什麼!」一個壯實的男人在她們背後大聲喊道。
「我們沒欺負她,只是想跟她問一下路而已!」溫頑趕緊回頭解釋。
「你是誰?我沒見過你!」男人見她回頭驚了一下,想想又警惕地問。
「我們是從外面來的,迷路了,想在這里借住一晚。」蒙惇補充,「我們可以付錢。」
溫頑決定往鄉下走以後,就預見卡沒處用,提前取了一大筆現金帶在身上。
「從外面來的?」男人猶豫了一下,「就借住一晚?」
「是!」溫頑忙說,「我叫溫頑,他是蒙惇,請問您怎麼稱呼?」
男人語氣粗噶地喊道︰「我叫余勁,跟我來吧。」
「我想問問你們這里的村長住什麼地方?剛才我本來想問問這位小姑娘,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哭了,所以……」
「跟我來就行了,村長是我爸。」
「哦!」溫頑高興地跟蒙惇對視一眼,這下沒找錯人,運氣倒是不錯。
不過想到還在哭泣的胡蘿卜,溫頑又有點擔心,沒想到,等她回頭去看的時候,胡蘿卜已經低下頭,沒再哭泣,她小心翼翼地朝她們看了一眼,突然扭過身朝著相反的方向飛快地逃走。
溫頑疑惑地問余勁,「那個小姑娘叫什麼名字?」
「她是田文那小子的女兒,叫田歌謠,你……你別管她,她本來就愛哭。」余勁不耐煩地說。
「你們這里房子還挺多,人不少吧?」
「哪有什麼人,有點力氣的都出去了,留在村子里的……哼。」余勁瞪她一眼,「你怎麼問題這麼多?你是不是那叫什麼……記者?你是記者嗎?」
「不是不是,我就是好奇,還不是看沒什麼話題嘛,你要是不喜歡我就不問了。」
「老老實實跟著我走就行,我爸還不定肯讓你們留下呢。」余勁哼了一聲,帶著她們繼續走。
溫頑只好陪著笑,再次回頭看一眼,那個名叫田歌謠的小女孩已經跑得沒影了。
那小女孩看起來只有7歲左右,沒想到年紀不大,步子倒挺快。
村長家是一個大院子,院子里一棟兩層的瓦房,雖然牆面灰撲撲的,但窗戶擦得很明亮。
余勁領著溫頑和蒙惇回家,推開院子門,老遠就大喊︰「爸!你在不在家?」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家了?」一個消瘦的老人拄著拐杖從屋子里走出來,看到兩張陌生的面孔,頓時愣在原地,「他們是?」
「她說他們是從外面來的,迷路了,想在這里借住一夜,對了,他們說可以付錢。」
「那就住下吧,反正,再走出去也太遠了,不方便,是不是?」老人走到溫頑面前,仔細打量她兩眼,露出慈祥的笑容,「我是這里的村長,你們可以住在我家,反正我們這里只有一家三口,有很多空房間,正好夠你們住,你們是要分開呢還是……」
「我們住一個房間就行。」蒙惇平靜地說,「她是我妻子。」
蒙惇說這句話已經越來越順遂,溫頑當然不會選擇在這時糾正他,她笑吟吟地點點頭,問老人,「那就謝謝您了,不知道這住宿費要多少……」
「沒關系,不用那麼客氣。」老人笑著說,「我們這里很偏僻,從來沒來過客人,你們能夠迷路迷到我們這里,也是一種緣分,我家那些房間,空著也是浪費,不用給錢。」
「那不行,我們還得在您這里吃飯,哪能白吃白住?我們也不好意思呀。」
「那……那你們跟我兒子談吧,先別說那個,你們先住下,去看看房間吧。」
「真是太感謝您了。」溫頑跟他握握手,別說,這位老村長人雖然消瘦,力氣卻不小。
老人看向余勁,「你帶他們上樓。」
「喔。」余勁有點打不起精神,但听了父親的命令,還是迅速走到溫頑和蒙惇面前給他們指路,帶著他們上樓的途中,溫頑跟他搭了幾句話,終于搞清楚村長家的情況。村長,就是剛才那位老人,叫做余健,是余勁的父親。余勁的母親叫張麗春,常常出去打牌,現在不在家。
溫頑順便打听了一下田家的事,她總覺得那個小姑娘有些古怪。
原來那小姑娘名叫田歌謠,是極少數留在村里的孩子。這個村里的留守兒童不多,許多小孩都跟著父母一起離開村子,在外面讀書。但是田家境況不好,田歌謠的父親田文以前也在外面打工,但是出了工程事故變成瘸子,沒法再做事只好回家。她的母親常小青據說是個挺有文化的女人,當然長得也美,余勁談起她時都沒忍住露出傾慕之色。
「可惜她瘋了,後來又死了。」對于常小青的結局,余勁輕描淡寫一語帶過。
「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瘋了又死了呢?」溫頑問。
「這我哪知道,這是田家自己的事,你去問田文唄,不過我可警告你,自從瘸了以後,他脾氣變得很差,你要是隨便戳到他哪個點,他說不準突然就操起菜刀來追著你砍,反正他又不怕死,現在也就是靠著那些賠償金活著而已,爛命一條,你要找死就自己去,千萬別說是我建議的。」余勁打開一間房,「就這里了,待會我去拿被褥過來,你們自己鋪,好吧?」
「可以,謝謝。」溫頑拿出幾張紅票塞到余勁手里。
他攥著錢低頭看了一眼,笑了起來,「你們吃飯有什麼喜歡的口味嗎?」
「辣的就行,我們不挑。」
「那你們在這里坐一會兒,我馬上回來。」余勁高高興興地把錢收起來,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