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安听著听著,感覺頭都要爆炸開來了!她扶起地上的顏如玉,然後望向父親張凌霄,見父親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那雙期待的目光一直望著她,無限希望的望著她……
「爸爸……」張安安最後的尖叫聲一直回響在病房里,「我答應您……我答應您盡我最大的能力救心晴……」
手,從張安安的手上垂落,張凌霄最後的最後,終于閉上了眼楮……
當所有的後事都安排妥當之後,張安安望著從父親死亡那一刻就無償幫助自己的鴻弈,她輕輕的道︰「社長,謝謝您……」
鴻弈心疼的將她擁進懷中,「以後要堅強起來,中國有句老話,當父親真正的放手之後,兒女們也才會真正的長大。」
意即是說︰當父親逝世之後,兒女們再也得不到父親的庇護,兒女們才會什麼事情都自己做主,才會真正意義上的長大。
當張凌霄因為張心晴的殺人案心髒受不住刺激而撒手人間時,張安安和張心晴就要真正的獨立生活了。
「是的,社長。」她的頭伏在他的懷里痛哭失聲。
母親在十年前火災里逝世,而父親因為張心晴的事情也離開了人世,而張心晴則是因為愛上了雷野,要最終對付她,才會走錯這一步。
如果說有錯,所有的當事人,都有錯。
在這場烽火連天的愛情戰爭里,流血又流淚,最後是尸橫遍野,慘不忍睹。
「社長,愛情真的是有罪嗎?」張安安望著這個亦師亦父的男人,他有博大的胸懷,他亦有細膩的感情。
鴻弈沉默著,看著她水霧迷漫的大眼楮里,飽含著期待的眼神,他重重的點了點頭。
張安安明白了,如果我們不愛,就不會犯罪。
那如果我們已經犯了罪,該怎麼辦呢?
「安安,後事已經處理完了,有些事情我們應該談談。」在張安安的背後響起的聲音,是來自非尋。
這也是這場愛情之罪里的有罪之人!
如果她不和雷野之間有交易,又怎麼會出現後面一系列的慘劇?
鴻弈拍了拍張安安的後背,「我先回畫社,有事打電話給我。」
「謝謝您,社長……」張安安哽咽著,如果沒有鴻弈出面幫她處理,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張家的親戚朋友,怎麼去弄這些後事。
真的謝謝您!這些生命中曾經出現的人。
鴻弈走後,張安安轉過身,望向一身黑色孝衣的非尋。「你想跟我談什麼?」
「關于張氏公司的事。」非尋也不拐彎抹腳,直接點明主題。
張安安啞然失笑︰「公司的事,你一直都在參與處理,現在父親走了,你先全權處理吧,等心晴的事情定下來之後,公司歸你和她所有,我所有的股份我都不要,換回一份離婚證書。」
「你還會跟雷野在一起嗎?」非尋問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學長,你認為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以什麼樣的心情跟他在一起?」張安安反問他。
其實非尋也猜測到張安安的心事,雷野從張凌霄出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在張家,只要雷野不插手張家的事,就是他一個人全權掌握著張氏公司。
冠蘭湖畔別墅。
雷野一個人住在家里,他知道張家出了什麼事,可張安安卻沒有第一時間通知他,反而是鴻弈和她一起在處理後事。
當然,他去到張家,也只會惹來張家所有親戚的憎恨,玩了姐姐再玩妹妹,導致妹妹因愛生恨拿刀殺人。
他在這場游戲里,究竟在扮演著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他怎麼越來越覺得自己,像一個小丑了呢?
可張凌霄的後事已經處理完了,為什麼張安安還沒有回來?
難道……
雷野忽然眉頭一緊,他手上的煙已經燒到了他的手指,他也渾然不覺。
他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蹙緊了眉頭,他只是想著將張心晴繩之以法,卻沒有想到張凌霄會如此經受不住打擊而離開人世。
當張安安處理完張家的事,回到了冠蘭湖畔。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而整個別墅都沒有開燈,她不知道雷野有沒有回家,她走到了客廳里,坐在了沙發上。
整個廳里,只有彌漫著淡淡的雪茄味。
而這種味道,一直都沒有散去。
她不知道坐了多久,坐著的姿勢一動也沒有動過。
房間很靜很靜,靜得連心跳聲都越來越小聲。
忽然黑夜之中,有一雙大手從後面抱住了她的腰,她此時聞到了雪茄味和龍涎香的混合體。
她知道,是他。
那麼,他一直都在黑暗里,等她回來嗎?
應該是吧!
她的背靠著他的胸膛,她沒有動,這樣的姿勢讓人又暖又痛。
「安安……」他低啞著嗓音喚了她一聲。
張安安沒有應他。
「安安……」雷野抱著她小腰的小手又緊了一分。
張安安忽然有種流淚的沖動,可她依然像一具小小的木雕一樣動也不動。
「咳咳咳……」他忽然低低的咳嗽,然後是抑制不住的重重的咳了起來,他放開了她,然後低身一直咳咳咳……
她轉過身,看著黑暗中的男人,他究竟抽了多少煙,他是不是也在後悔當時招惹了張心晴,才釀成了今天的慘劇?
可是,後悔?有用嗎?
看著他咳得非常難受,她伸出手,輕輕的撫了撫他的背,幫他順著氣。
「野……」她說,「少抽一點吧!對身體不好。」
「我煩……」他勉強止住了咳嗽聲,聲音越來越啞。
張安安一怔,「抽煙能解決煩惱嗎?」
「……」雷野沒有答她。
誰都知道抽煙是不能解決煩惱的,可是他還是會抽。
就像誰都知道愛情總是會讓人受傷,可是還是有很多人去愛。
這些道理人人都會說,可是卻沒有幾人會去做。
因為這個世界上,說永遠比做要容易得多。
張安安站起身︰「你公司生意上的事好一點了沒有?」
「……」雷野覺得她今晚很奇怪。
她以為他不想再提,于是道︰「你去樓上洗澡,我去廚房給你煲一碗羅漢果水。」
「安安……」對于她沒有一句責備的話,反而是如此溫柔的照顧他,雷野愈來愈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她沒有應他,而是直接去了廚房,敲碎羅漢果,放進鍋里,打開液化氣,過了十多分鐘,她端著一碗羅漢果水出來,打開了客廳里的燈,獨自坐在沙發里。
當雷野洗去一身的煙味,隨意的穿著一件睡袍,從樓上走下來。
看著她靜靜的坐在茶幾旁的沙發里,他在樓梯間只看到她的側臉,臉上慘白而無一絲血色,幾縷碎發垂落在潔白如玉的耳旁,白女敕而細滑的頸項,像玉石一樣的光潔,卻也有著絲絲的悲涼。
如果說上一次她遭受張心晴的毒蛇傷害而失去了孩子,那一次的傷心是自閉是自我懲罰的話,那麼這一次張凌霄的離開,對她而言,則不僅僅是自我懲罰這麼簡單了。
她似乎有著什麼樣的想法,她這一次不哭不鬧,也不對他大吼大叫,她像是在一夜之間成熟了一樣。
他很少這樣認真仔細的看過她,只是在兩人歡愛時,與她面對面。看著她傾國傾城的美麗,認為她的美貌是女人中的極品。
而此刻,她的身上透露出點點滴滴的悲涼。
這一種悲涼,讓他的心也寒到了幾千米以下的海底。
張安安模了模碗,感覺羅漢果水已經開始涼了,她向著臥室的方向一望,卻看到雷野一直倚在樓梯的中間沒有動。
「快來喝啊!都快涼了,涼了就不好喝了。」
雷野邁著沉重的步伐,緩慢的走到了她的身邊。
張安安端了起來,遞到了他的手上。「快喝吧!」
「謝謝。」忽然之間,兩人又生疏了起來,他知道,羅漢果水是潤肺止咳,對于抽煙的人的身體有很大的幫助。
張安安看著他,輕輕的綻開一個美麗至極的笑容。
雷野知道她笑在臉上,痛在了他的心上,他只是默默的端起了碗,正準備放在嘴邊時。
「你不怕我在湯里下毒啊?」她忽然說。
雷野一怔,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能為他洗手煲湯,他只會覺得那是一個家的溫馨,那是他作為男人的榮耀。
「你會下毒嗎?」他啞聲反問。
張安安沒有說話,只是揚起她那傾國傾城的笑容,美麗的杏眸一眨也不眨的望著他,似乎在這一眼,就要將他看到了心里去,永遠看進心里一樣。
雷野也不等她的回答,只是再次端起碗,沒有絲毫猶豫的就要喝下去。
忽然「砰」的一聲響。
雷野和張安安都驚呆了。
張安安沒有想到在這最後的關頭,她會出手拍掉這碗羅漢果水。
而雷野也沒有想到,張安安第一次為自己煲湯,卻是要毒死自己。
地上的碗還在不斷的翻滾,而深咖啡色的羅漢果水卻撒了一地,甚至濺到了兩人的腳旁。
雷野在黑暗之中的所有內疚都因為這一碗有毒的羅漢果水而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暴發出來的所有怒氣。
「張安安!」
他看著她默然不作聲的小臉,用盡最大的力氣吼叫了她的名字。
張安安被他這一聲吼叫,嚇得身體一顫抖,她自然知道自己將他激怒得有多厲害。
她低著頭,看著地上的湯汁,在潔白光亮的地板上蜿蜒而流,如果不是她這一掌拍翻了碗,現在倒在這里就是雷野,而不是這些羅漢果水了。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她到最後還是下不了手?
雷野一把扯過張安安的長發,逼她抬頭看著自己,他凶狠的狼眸狠狠的狠狠的瞪著她,他一直以為她是善良的,她卻「善良」的用毒藥來殺死他!
「早知如此有今天,我早就讓你獨自死在山上,和毒蛇作伴,我為什麼要拿我身體里的血來救你?」他低啞著吼道。
張安安凝眸,他救了她,她知道,卻不知道他用血來救了她,她的身體里流著他的血。
那麼,這一生一世,他們都要糾纏不清了吧!
「因為愛情是有罪的!」她低低的說。
雷野一時之間怔住了,他一把拉過她,張安安重心不穩跌倒在了地上,他順勢將她的頭摁向地板上殘留的羅漢果水。
「你喝……你給我喝下去……」
他的怒氣到達了極點,他知道她愛他,她就是用這樣的方法來愛他?
張安安難受的爬在了地上,羅漢果水浸濕了她的衣衫,也滲進了她的頭發里,她的頭皮很難受,被雷野死死的抓住,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怒發沖冠過,他曾經那麼喜歡她的善良,就算她有時候別扭的讓他想抽她,可因為心底的善良,才讓他冷酷的心也漸漸柔軟了起來。
然而現在一碗羅漢果水,卻暴露了她潛藏在身體里的本性,她也會使出這樣的毒計,來害他?
「我不要喝……」她小聲嗚咽,她的頭皮痛得發麻。
雷野也俯低身子,咬牙道︰「游戲規則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張安安,既然你沒有殺死我,那麼你的命現在就在我的手上,我讓你喝就得喝……噢!不對,是舌忝……」
「我不要……」她的臉貼在了羅漢果水里,一種又甜又苦的味道在她的鼻息間彌漫,她現在狼狽極了,只因為她一時心軟下不了手。
因為他是雷野,她恨他,但又愛著他。
她恨他恨得想殺了他,卻又愛他愛得想代替他去死。
鴻弈社長說得對,愛情是有罪的,總是能令人不斷的想去犯罪。
雷野看著她小小的身體不斷的顫抖,她越來越瘦小,輕得讓他輕輕一拎就轉了起來。
他很難想象,將他中降頭那晚勇敢無畏犧牲自己為他解降的張安安,和現在的這個帶著絕世的嫣然笑容卻在溫馨的羅漢果水里下毒的張安安聯系在一起。
她,曾那麼暖心暖肺,卻也會像現在這樣黑心黑肺。
直到她在他的手上氣息越來越微弱,他才丟開了她。
張安安撞到了沙發角上,小小的身子倦縮起來,她將頭埋在雙膝里,壓抑的哭泣。
「張安安,你太讓我失望了!」
雷野則是看也不再看她,直接大步向門外走了去。
失望了嗎?原來,他對她有了希望。
是嗎?是吧。
如果沒有希望,又哪里來的失望呢!
張安安站起身,沖著他的背影道︰「那你讓我走了嗎?」
雷野的背影一僵︰「你費盡心機,不就是想離開嗎?」
「你覺得現在的情況,我還能呆在你的身邊嗎?」張安安哭著道。
「很可惜,你應該毒死了我,才能走得出去。」雷野冷哼,她想走,他就偏不如她的願。
「雷野──」張安安無辦法了,這個男人軟硬不吃!
他抬頭望月︰「你的身體里有我的血,你注定了一輩子都是我的女人,這是你欠我的!」
「那麼我呢?我家的人命呢?如果不是你最先招惹了張心晴,會有後來的這些慘劇嗎?」張安安責問他。
雷野知道自己有錯,可這個時候的他又怎麼會承認自己有錯,就算是錯他也只有錯到底。
「那是她自己犯賤!月兌光了衣服主動爬上來。她在這場游戲里失敗,就要拿刀去殺人,她就應該承擔這樣的後果,包括張凌霄的死,也是張心晴自己造成的。」
「你真是不可理喻!」張安安氣結。
雷野忽然就轉了身,「可理喻的人不是陪了你三天嗎?」
他當然是指鴻弈,那個炙手可熱的當紅畫家,在張安安的眼里,簡直就是天神一樣。
「雷野,你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張安安用手一指大門口。「我永遠也不想再見到你。」
雷野一听此話,沒有走,反而是向她的方向大步邁了過來,他一把抓住她,將她逼向了牆壁。
「我走了之後,馬上就有人入住這里是不是?張安安我告訴你,你的身體是我一個人的,你若敢給哪個男人踫,我就殺了誰。」
在黑暗中醒來,張安安覺得整個世界都是一片黑暗。
黑的天,黑的地,黑的人,黑的空氣,黑的呼吸,還有黑的自己。
她還沒有等雷野肆掠完,就已經承受不住。
此刻的她,卻是在臥室里。
听到她在臥室的響聲,楊媽敲門走了進來。
這些佣僕們也看到很多八卦閑語,也猜到張氏姐妹和雷野都有關系。
「張小姐,你好一點了沒有?」
張安安見她一直守在門外,想必是她將狼狽的自己抱上了樓吧。
「謝謝你,楊媽,我沒事。」
「張小姐,其實野少真的很在乎你,你在張家處理事情的這幾天里,他一直沉默著抽煙,我想他也一定不好受,可是事情已經這樣,我們怨誰都沒有用是不是?」
听著楊媽的話,張安安沒有說話,她不知道有什麼好說的,對于雷野這個人,她無話可說了。
「張小姐,你並沒有在野少的羅漢果水里下毒藥,為什麼要在他面前這樣說?你這不是折磨自己嗎?你看,野少將你傷成這樣,你這孩子怎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