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的鑰匙不算鋒利的鋸齒機械地上下運動著,終于艱難地磨斷了四股繩子的其中兩股。
酒酒稍微停下來,略微喘了口氣,正打算繼續,腰上突傳來的巨大痛覺讓她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
這一踢力道很大,以至于她整個人連著椅子都摔了出去,手里的鑰匙飛出去兩米遠,目測是拿不回來了。
在沉寂了頗長時間之後,那腳步聲又響了起來,慢慢走了幾步到他身邊,一腳踩上她的肩膀,一下子把她踩翻了過來︰「果然有骨氣,真不死心。也罷,我覺得我哥大概是沒機會把你救出去了,畢竟听說他根本沒有打算去殺人的樣子。」
听到這個聲音的時候,酒酒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從她被帶過來開始,她的眼楮就一直被蒙著,只能通過聲音來判斷對方的位置。綁.架她的男人大多數時候都在附近走來走去,極少數時間會離開一會,基本都是去弄吃的。
大概半個小時以前,她清楚地听到了這個人走出這間倉庫的腳步聲,以開門離開的聲音。而後她立刻開始試圖弄斷綁著手腕的繩子,嘗試逃跑。
現在想來,他根本就是故意給她听到腳步聲,讓她誤以為自己能掌握他的動向。然後他大聲走到門邊,開門關門,再偷偷折返回來,懷著某種貓捉耗子的心態,看著她試圖逃出去。
「你真惡心!」酒酒話一說完,就察覺到踩在肩膀上的腳更加用力了,碾得整個肩膀劇烈地疼。酒酒咬著牙哼了一聲:「混蛋!你就這麼見不得人?都不敢讓人看見?你其實不是卓恆的弟弟吧?你是假冒的對吧!不然的話你為什麼這麼怕被人看到臉?」
踩著她肩膀的人並沒有回答這一連串的反問,只是笑了起來︰「反正楊應該也已經死了,你那兩個朋友大概也已經死了,其實想想,讓你看看也沒關系。」
蒙面的布被用腳踢開了,酒酒瞪大眼楮,看到眼前年輕人的臉。黑色的頭發,顏色略淺的眼楮,還有白皙到有些病態的皮膚,確實是和卓恆很相似的臉。
年輕人用手模了模自己的臉頰,冷笑了一聲,看向酒酒問道︰「怎麼樣?大家都說我和我哥很像。」
「一點都不像!」酒酒齜牙咧嘴地吼。
「不,酒酒,你錯了。確實很像。」另一個聲音毫無預兆地從高處插了進來,帶著調侃的笑聲,「認真說,剛剛看到的時候,我其實嚇了一大跳。你這張臉和卓恆真的很像,和卓久小時候的照片幾乎一模一樣。」
年輕人猛地抬頭,看到了坐在頂棚橫梁上,低頭沖著他嘻嘻笑的白發少年。
笑白手里真的拿了一張半只手掌大的照片,他把照片稍微轉過來給年輕人看,雖然因為距離太遠看不清楚,不過能夠看到是兩個年紀不大的男孩子,勾肩搭背地站在畫面里面,大概就是卓恆和卓久了。
「你就是卓久?」笑白半是詢問的口氣說道。
年輕人眯起眼楮,謹慎地從口袋里面拔出槍來,沒指向笑白,反而指向了腳下踩著的酒酒,冷冷地回答︰「我是卓久,可是這跟你有什麼關系?怎麼?我哥已經怯場到讓你來救人了?」
「不怎麼,只是覺得奇怪。小時候的話。卓恆和卓久長得其實不太像,倒是卓恆年紀大了,臉型拉長了看起來和當初的卓久相似了。」笑白把照片拿回去端詳了一會兒,收了起來,然後從屋梁上直接跳了下來,稍微彎了彎膝蓋就平安落地了,「卓恆已經長得和十年前的卓恆很不一樣了,男孩子嘛,青春期總是要發育長個子,臉型改變,聲音變粗的,再加上西格瑪實驗對外貌的影響,足夠讓一個人變得很難認出來了。可是奇怪的是,卓久還和當初長得一模一樣,無論是外表還是聲音,全都一樣。」
「手術後遺癥可不只是讓人改變,還有讓人不變。這也就是他的價值——長生。」年輕人不動聲色地回答道,「不過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懷疑我麼?」
「滴水不漏。」笑白鼓著掌稱贊了一句,「我沒有什麼意思,純粹是好奇一件事而已。」
年輕人露出一個冷笑︰「好奇什麼?好奇我為什麼想殺他們?好奇晨陽怎麼死的?還是好奇一個小孩為什麼會被變成這個樣子?」
「說實話,你說的那些,我都很清楚,非常清楚。」笑白模了模下巴,露出漫不經心地樣子回過頭,「那些我都不好奇,我只是好奇另外一件事。」
年輕人揚著下巴,很是傲慢地「嗯?」了一聲。
「假如你真的是卓久的話……」笑白歪了歪腦袋,一臉困惑地看著他,「那麼……我是誰呢?」
「什麼?」
年輕人在听到這話的第一時間,並沒有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被進行西格瑪實驗然後被冷凍了好多年的,是卓久。從實驗室逃出來之後身體不正常生長的也是卓久?殺了晨陽的,當然是卓久。可是你的話,不可能是卓久的。」笑白笑眯眯地解釋道,「不然的話,我是誰呢?」
年輕人猛地意識到笑白是什麼意思,因為太過于震驚,下意識地退了半步。
不過他的腳從酒酒肩膀上離開的那一刻,他就立刻意識到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他失去了唯一可以依仗的人質——然而他甚至沒有來得及思考有沒有什麼補救的方法,他的視野里面就已經無法捕捉到笑白的位置了。
他立刻低頭,發覺對方居然沒有在第一時間搶回酒酒,剛一松氣,再下一刻,他就察覺到背後的空氣流動有點奇怪。
年輕人意識到不好,下意識地向著旁邊的空地上一滾,借著倒下的趨勢避開了背後捅過來的小刀,只稍微擦破了一點皮。
「沒捅死真是太好了。」笑白笑眯眯地舉起刀晃了晃,「麻醉劑。」
年輕人發覺自己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驚慌地睜大眼楮。
「很震驚?震驚什麼,都是西格瑪種,為什麼差這麼多?哈,流水線大規模量產的質量總歸要差一點的。」笑白隨口胡扯著,從包里翻了半天,這才找出一個小錘子來,轉頭咧嘴看向那年輕人,「你當時說要怎麼弄死我姐來著?第一步好像是……先把四肢敲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