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二十六章哎呀

靈芝小心翼翼瞟了一眼,問道︰「小姐,誰家取這麼個名呀?」

看到這五個字,紀流雲終于明白這婢女笑什麼了,當下便在心里將那鐘衍罵了千遍萬遍,沒有搭理靈芝,而是對著那送信的婢女道︰「送信的人呢?可有攔住他?」

「送信之人是個老伯,見府上收了信,便立刻走了。」

老伯?

她並不認識幾個老伯,想來又是鐘衍手下的人。

紀流雲模了模並不存在的胡子——自從那次狄仁杰附體之後,她就很喜歡這個動作,顯得自己很高深很睿智。

模完胡子,便是一嘆,這大昱京師的細作,真是越來越多了……

光是她知道的,就有鐘衍、秦黛玄……

秦黛玄!

紀流雲連忙將那送信的婢女趕了出去,悄悄問靈芝︰「我失蹤的那幾日,二小姐那邊可有什麼異動?」

靈芝低下頭認真想了想,道︰「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得知大小姐不見了,二小姐也很是著急呢。」

這就有點奇怪了,紀流雲思來想去,也不知道秦黛玄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就像個殘缺的燈謎一樣,謎底已經揭曉了,題目卻不見了……

「小姐……」靈芝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嗯?」

「那信,您不看看嗎?」

紀流雲一拍腦袋,這才想起被自己晾在一旁的信,帶著被劉小妾三個字支配的怒火拆開了信封,縴縴玉指一落,便輕輕取出里面那張信箋。

隨著信箋的抽落,一片楓葉被帶了出來,那接近火焰的顏色在空中打了個旋,然後慢慢飄落在了地上。

在山上相處的一幕幕在她眼前劃過,好像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樣,紀流雲有些感慨,故人之情剛剛溢上心懷,一看到信上的內容,頓時就要背過氣去。

小妾姑娘,見信如晤。多日不見,殊深馳系,日念夜想,恨不能長伴卿卿左右,不出七日,吾必歸來。卿卿身懷劇毒,切要保重身體,減少外出。謹此奉聞,勿煩惠答。

落款︰李大房。

紀流雲一口氣沒順上,差點就要倒在凳子上一命嗚呼。

什麼叫身懷六甲,不是……什麼叫身懷劇毒???

這封信的大意就是,小妾姑娘我很想很想你,你不要太想我,七天之後我就會回來了,但是你現在身上中了劇毒,所以一定要保重身體,哪兒也不要去,也不用給我回信了——李大房。

劇毒???

靈芝嚇了一跳,連忙上去攙扶自家小姐︰「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紀流雲十分緊張道︰「我看起來可還健康?」

靈芝︰「非常健康。」

紀流雲又問道︰「臉色白不白,身上瘦不瘦,眉心有沒有發黑,七竅有沒有流血?」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紀流雲開始回想在山上發生的每一幕,突然靈光一現,想起來了,那天他親自給自己喂了一大碗水……當時只覺得口渴,根本沒想到水里會不會有毒的問題,他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嗎?

果然自己怎麼逃也逃不出這個人的手掌心啊。

「靈芝,快去請個大夫過來!」

不管怎麼樣,還是先檢查一下為好,萬一他是騙自己的呢?而且他給她下毒,有什麼意義呢?

****

紀流雲看著眼前的醫婆,神色頗有些緊張。她這幾日也不知怎麼的,見大夫的次數比以往一年還要多。

醫婆翻了翻她的眼皮,又仔細檢查了一下紀流雲的口舌、鼻孔,人迎、寸口、趺陽也都切了好幾次脈了,還是給出了同樣的答案︰「姑娘並沒有中毒。」

紀流雲不死心地追問道︰「你確定沒有中毒?」

醫婆答︰「沒有中毒。」

紀流雲顯然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繼續追問︰「會不會是中了那種隱藏極深的、把脈把不出來的毒呢?或者是那種中了七八年才見效的劇毒?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七竅流血而死的那種。」

醫婆望著她,有些震驚,她從醫數十年,從未見過哪個病人這麼期盼自己中毒,也好,那就成全她罷,也便堵住她的嘴︰「姑娘說的這種情況,也有可能。」

紀流雲頓時大怮。

她沒有想到,鐘衍竟然是這樣一個人,對她這樣一個弱女子下此毒手。

得知自己中毒之後的紀流雲開始郁郁寡歡起來,但是太陽依舊要升起,生活依舊要繼續,除了等待十日後鐘衍來給自己解毒以及解答,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等著她。

那就是面聖。

她的記憶中,好像除了皇後大薨的時間和前世完全吻合,其他的很多事情好像都沒有按照之前發生的順序走,比如前世,皇帝就從來沒有同時召見過她和父親。

皇帝召見父親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父親如今權勢顯赫,又是兵法詭譎、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大昱第一猛將,連宰輔也不敢多說半個字,可是召見她就有點不按常理出牌了,她畢竟只是個女眷,紀流雲想了半天,覺得陛下有可能是覺得這幾日的冤屈實在委屈了父親,為了安撫愛將,于是給自己封個縣主之類的名頭吧。

但昨日靈芝說的有道理,也有可能是給自己的某個兒子指婚……畢竟京師如今狼多肉少,適齡的京中貴女寥寥無幾,其他的身份又實在配不上。

就憑父親如今在朝中的地位,皇帝若真是要給某個兒子指婚,便是要將儲君之位交給此人了。

曾經能接近儲君之位的人大概有三人,一是皇後嫡出的五皇子晏諦,二是荃夫人所生的十皇子晏讓,三是貴妃所生的十七皇子晏決,晏讓暫且不提了,前幾個月剛封了齊王,便鬧出了結黨營私的事情,與帝位已經分道揚鑣了。

五皇子因為誣告自己的父親,已經被幽閉,也不提了。

認真想了想,最近風頭正盛的人,竟是以前毫不起眼的二十六皇子晏斜,皇後這一去世,五皇子被幽閉在景福宮,晏斜便成了半個嫡子。哪怕只是在皇後名下鞠養了一日,那也是被皇後親自撫養過的人,曾經投靠五皇子的那一部分人,竟然開始頻頻向他送禮。

不會要把自己指給他吧……

紀流雲欲哭無淚,她可不願意重新過一遍上輩子那樣的生活啊。

那日在公主墓里,男子手起刀落,雙眸無星無月的場景尚在眼前,紀流雲越想越覺得心驚,裝病又實在太假,索性換上了一身艷俗的枚紅色披風,點了些顏色更艷俗的口脂,她知道晏斜一直最討厭這個顏色,一定會如以往那般厭棄自己的。

只希望他能夠良心發現,放自己一馬。

嗯,如果是十七殿下呢……她雖然也不是很想這麼快嫁人,但還是可以稍微考慮那麼一下的,只是考慮指甲蓋那麼一丁點。

紀流雲有些羞澀地想著,便帶著靈芝,隨父親一同進了宮。

果然,她猜的一點也沒有錯。

除了她和父親之外,大殿中的人基本上都是皇帝所寵愛的皇子,沒有別的外臣,只是那幾個十歲左右的小皇子確實讓她看得有些膽戰心驚。晏冬還悄悄踮起腳給她打了個招呼,紀流雲也悄悄回了過去。

這才發現,晏斜和晏決並列站在人群的最前方,這在以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那樣的出身,能和大家同時出現,已屬不易了。

晏斜沒有回頭看她,站在最前方,身子站的筆直,如月上玉樹,天縱英姿。他站在人群中央,卻又好像一個人站在局外,獨自一個世界。

晏決卻悄悄轉過頭來對她一笑,便立刻轉了回去,好似被人發現一般。

皇帝仍舊在上頭和紀良說話,無非是些表彰他的功績、肯定他的能力之類的話,絕口不提那日將他下獄的事情,大概他自己說出來也覺得尷尬吧。

紀流雲站在父親身後,看了看這滿大殿的皇子。

啊……

忽然很想吟一首「羅浮山下四時春,盧橘楊梅次第新」。

古來都是皇帝面前擺一圈美女來選妃,她紀流雲今天倒是能選皇子了,實在是女權的進步,女性的高歌,足以載入史冊了。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無法自拔,紀流雲突然听到皇帝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嚇得連忙跪倒在地︰「臣女紀氏流雲,叩見吾皇天威。」

永昌帝看向她的目光似乎比看紀良要溫和了許多,並非是之前公事公辦的態度,這位年近六十的老人,盡管發間銀絲盡現,口舌卻仍舊利索如初,一身龍袍穿在他的身上,倒像是與他渾然一體,天生龍氣。

「你便是紀卿的女兒了。」

紀流雲跪在地上,連忙答道︰「臣女正是。」

心想,你那日在宴席上差點要把我給砍了,現在就不認識我了,果然是帝王多忘事。

前方的晏斜听見她的聲音,仍舊沒有回頭,只是耳朵似乎一直在凝神靜氣的听著,生怕她出一絲錯誤,一雙手悄無聲息地交疊了起來。

「嗯,很好。」

永昌帝望著她,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他用他那獨一無二的渾厚聲音緩緩說道︰「紀氏流雲,毓秀名門,性秉溫莊,宜入主中宮。」

晏斜︰「……」

晏決︰「……」

紀良︰「……」

紀流雲︰「??????????」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