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
白玉堂模了模下巴,斜了一眼歐陽春,歐陽春點了點頭。
「爺收了!」白玉堂不再討價還價,他瞧了蘇清音一眼,扇子沖多寶格上隨意一指,「去拿個盒子。」
他的口氣就像在訓狗叼木棍,有外人在蘇清音也不好發作,她憤憤的飛了白玉堂一個眼刀,老老實實的拿了一只檀木盒子回來,將拾得和尚手中的蓮子收入盒中放好,推到白玉堂手邊。
白玉堂對無憂閣新晉行政如此有眼力見兒十分滿意。
見白玉堂收下了蓮子,拾得松了一口氣,微微垂目,再次雙手合十向白玉堂拜謝,「貧僧多謝白閣主,他的時間不多了,還請白閣主」
「大師放心,白閣主心里有數。」歐陽春知道白玉堂一旦應了就懶得和人周旋,怕拾得難堪,就先替白玉堂說了。
歐陽的這句話算是徹底為拾得和尚定了心,拾得也不再多留,再三客氣之後,歐陽送拾得和尚離開。
蘇清音瞧白玉堂專注的凝視著檀木盒,忍不住問了句,「這蓮子這麼值錢?」
「值錢的不止是這個蓮子。」白玉堂的唇邊扯了一個漂亮的弧度,「知道和合二仙吧?」
「額是修煉什麼邪術拜的麼?」蘇清音馬上想到了一些很刺激的東西。
「你腦子里有屎麼?」听了蘇清音的回答,白玉堂皺起了眉頭,強按下了想撬開她腦殼看看的沖動,「和合二仙是是保佑家人之間和睦團圓的。」
蘇清音訕訕的咧了咧嘴有些不好意思,原來是構建和諧社會的神仙啊。
「小清音,你說的和合術是有,原術是為了增進家人之間和睦,後來被人曲解成了夫妻恩愛之術,再後來又有心術不正的人將這個術演變成了一種女子留住心愛男人的房中術。」
遠遠地,歐陽送完拾得和尚回來了,正趕上這段,笑著替白玉堂科普了,「小清音要是想學,我可以教你正宗的房中術,保證」
「你還是留著用在你心愛的男人身上吧!」蘇清音狠狠白了他一眼,心想他和白玉堂最好是一對。
「拾得」白玉堂修長的手指在檀木盒上畫著圓圈,若有所思。
「和合二仙是不是兩個胖女圭女圭?」
蘇清音听他念叨著這個名字,突然想起一個她曾經的街坊大媽,這大媽天天都過節,洋節傳統節都過的禮數周全。偶然一次正月破五的時候,蘇清音瞧見這大媽除了給財神爺過生日,還煞有介事的貼了一張兩個古代小朋友的畫像,貼的時候那大媽好像念叨過「和合二仙保佑」之類的。
「穿的紅紅綠綠,一個抱著個盒子,一個拿著朵荷花」蘇清音漸漸回憶起那兩個小朋友的模樣,突然想到了一種能將十年香火錢與蓮子畫等號的可能,「這蓮子難道就是那荷花里的?」
「狗腦子,真正的和合二仙是兩個和尚,寒山和拾得。」白玉堂挑了挑眉,間接的承認了蘇清音心中所想,「這倆和尚做人還不錯,形影不離,走哪兒都有祥瑞之兆又深得人心,百姓便將他們供奉起來以求和睦,日受香火讓他們的肉身凡胎得了修為,‘姑蘇城外寒山寺’就是兩個人悟道的地方。」
「難不成剛才那個是神仙?」蘇清音瞪圓了眼楮,天啊她居然沒有要個簽名求個符什麼的,怪不得剛才在院子里朱珠開著拖拉機了。
「他們只是民間的一個小喜神,算不得仙。」白玉堂鄙視的瞧了一眼蘇清音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遂又轉頭向歐陽的問道︰「他是怎麼找到你的?」
「他去了相國寺,我爹把他介紹給我的,一開始我也不敢相信。」歐陽春聳了聳肩,笑的無奈。
「相國寺?你爹?」蘇清音的腦子有點兒亂,她稍微捋一捋後十分驚訝,「你爹是和尚?」
「是啊,相國寺的住持。」歐陽春的語氣平常到仿佛談論天氣是晴是陰一樣自然,他沖白玉堂微微一笑,「他所謂的朋友想必就是寒山和尚了,寒山真的快不行了嗎?」
「恐怕是了,分出一魂一魄四百年,應該早就開始有衰竭之兆了。」白玉堂哼了一聲,「才一顆蓮子,便宜他了,應該再要他五年香火錢。」
「真是孽緣。」歐陽春一聲嘆息,「若是我,別說四百年,要是過了四年都尋不到那個女子,早就放棄。」
蘇清音完全不知道兩個人在打什麼機鋒,听歐陽春說寒山和尚追姑娘追了四百年還搞的自己魂都丟了的時候,她心里一片茫然,現在的和尚都這麼開放麼?
白玉堂突然想到了什麼,微微閉眼心念一動,從懷中掏出了一條繡花絲帕扔給了蘇清音,「狗,你去一趟曲坊。」
蘇清音下意識的接住了絲帕後,對自己的順從感到羞恥,心碎的估模著想為自己品種正名怕是沒戲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你客氣點兒行麼?」
「家犬,見到曲坊的人交給她們就行了。」白玉堂做出了妥協,但蘇清音覺得這妥協反倒坐實了她以後的稱呼。
「嘖嘖,你們很有情調啊。」歐陽春不著調的沖兩人點了點指,笑的曖昧。
蘇清音已經模出了歐陽春的脈了,他就是那種你越在意他越貧的尿性,為了圖清淨,她不理他直接向白玉堂問道︰「曲坊在哪兒啊?」
「我這里還有一些的元陽。」白玉堂說著就要從懷中往外掏東西。
「您自己個兒留著用吧,我慢慢打听。」蘇清音見狀連連擺手,也不知道白玉堂是真實誠還是故意作弄她,也沒叫上綠環,一個人氣呼呼的走了。
「喂,你不吃狗糧了?」白玉堂在她背後很真誠的詢問,他單純的覺得自己家的狗不能餓著。
「給那個叫|春的和尚吃吧!」蘇清音加快了離開的步伐,她真擔心自己會忍不住回去和他撕逼。
走在街上,蘇清音依然能看見鬼,只不過不同的是,鬼並不像以前一樣窮凶極惡的追著她跑,少部分還會跟她打個招呼。
在馬洪彪的案件中,蘇清音與元佐相識一場,得了元佐的一塊玉。白玉堂告訴她,那塊玉被元佐和眾多女子的魂魄養了很多年,已經成為了魂器,平日里戴在身上能蓋住她的陽氣,所以在鬼的眼中,蘇清音與他們相同,也是一只鬼。
蘇清音感覺自己已經快喪失人性了。
曲坊是一個規模很大的教坊,相當于一所私立女子學校。琴棋書畫,歌舞女紅但凡是女子們喜歡的沒有它不教的。蘇清音還未到曲坊大門口的時候就遠遠的被接踵摩肩的鶯鶯燕燕震懾住了,她第一次見過這麼大規模的女人幫。
她眼尖,很快便在曲坊的門口找到了一個穿著曲坊制服的工作人員,她只向那姑娘掏出手帕,姑娘便笑著帶她來到了離她們最近的案幾旁邊。
姑娘在案幾上拿出了一個小折子,提筆填墨後向蘇清音詢問到︰「姑娘從何處來?」
「無憂閣。」
蘇清音環視四周,她們周圍有好多這樣的小案幾,很多曲坊的工作人員也在向不同的姑娘問相同的問題,看這架勢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明白了,估計這是一種類似學校門房探訪登記的行為。
「無憂閣?」那女子筆一頓,吃了一驚,重新打量著蘇清音。
「哦,是白玉堂讓我來的。」蘇清音見她有懷疑,補了一句。
那女子听後突然雙眼放光奮筆疾書,用最快的速度掏出了一個金漆木牌塞到蘇清音的手中,激動的說,「這是姑娘的牌子,請收好。」
蘇清音一臉納悶,不知道這姑娘激動什麼,這姑娘也覺得自己有點兒過了,淡定了一下向蘇清音解釋,「蘇姑娘重情重義,敢愛敢恨,奴家十分欽佩。」
姑娘緊緊的握住蘇清音的手還要說些什麼,蘇清音的手立刻被另一雙手拉走了,「師傅,你賣身為奴是怎麼回事兒?大街小巷都傳遍了,說你看上白玉堂了,自甘墮落。」
這回拉她手的是薛長纓,薛長纓見到蘇清音也很激動,但她的激動更像是氣的。
蘇清音這才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兒,怪不得登記的姑娘沒問她名字便知道她姓什麼,她咬牙切齒道︰「瞎了眼才會看上他,是那個混蛋爹把我賣了又編排我的。」
「他女乃女乃的,我幫你出氣去!」薛長纓一听就不干了,卷起袖子就往門口走。
蘇清音知道她是來真的,趕緊把她拽了回來,「快行了吧你,離了那糟心的一家子也算是好事兒。」
薛長纓能理解窮人家活不下去了賣兒賣女,但她理解不了蘇清音她爹的做法,蘇易不差錢兒,那賣女兒是為了啥?她的直覺告訴她,這里面肯定有人暗矬矬的使壞,但她沒往白玉堂那兒想,只覺得最有可能的是蘇月汐在搞鬼,破口大罵了好半天。
「那白玉堂對你怎麼樣?听說他長的不難看又有錢,追他的人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薛長纓用兩個手指頭比劃了一個人走路的動作,沖蘇清音擠眉弄眼,一副「師傅你抓緊時間認干爹」的表情。
蘇清音真的很想跟這個單純的有些缺心眼兒的徒弟解釋一下白玉堂的為人,可一些匪夷所思的靈異事件一時半會兒的也解釋不明白,只好換一個話題轉移薛長纓的注意力,「你來這兒干嘛?想學藝?」
「來報名」說到正事兒,薛長纓嘆了口氣,耷拉著腦袋,瞄了一眼蘇清音,「師傅,你也來報名?」
「報什麼名?」蘇清音一臉懵逼,從心底隱隱的生出一絲不安。
「乞巧會啊。」薛長纓很驚訝的指了指一個正積極往曲坊弟子手中塞手帕的姑娘,「你剛剛不是送手帕了麼?」
蘇清音看了看手中的號牌欲哭無淚,又特麼讓白玉堂給算了。
薛長纓見她表情難看,十分驚訝,「你不會不知道吧?」
蘇清音絕望的搖了搖頭。
薛長纓同情的看了蘇清音一眼,向她解釋︰「這乞巧會是七夕的盛會,老娘們兒在這會上比賽爭奪魁首得彩頭。今年的彩頭听說是個不可多得的寶物。」
「你為寶物來的?」蘇清音不相信薛長纓這個女漢子想和她口中的「老娘們兒」一較高低。
「哪兒能啊,我是為了去藏劍山莊。」提到這薛長纓來了精神,「下月藏劍山莊弄了一把名劍要搞事情,心癢癢想去看,我爹死活不讓,還讓我背《女誡》,死磨硬泡他才答應,說只要我能在乞巧會上進前三就讓我去。」
蘇清音知道薛長纓對劍有著執著的熱愛,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到時候師傅定會助你一臂之力。」
選秀的那點兒把戲她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薛長纓眼楮亮亮的看著蘇清音仿佛看到了救世主,絲毫不懷疑她師傅的能力,「說話算話哈,徒兒到時候可仰仗你了!」
蘇清音正被薛長纓的小馬屁拍的得意,突然心頭一顫,在五彩斑斕的眾女子之中遠遠的捕捉到一抹大紅,她驚喜的叫道︰
「展大人,你怎麼也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