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京城下了好一場大雨,這雨一連下了三天,汴河的水足足漲了一尺高,街道上也到處都是積水,可給京城街道辦的官差麻煩壞了。
雨過後也過了中伏,天氣開始涼爽,街頭巷尾的吃瓜群眾也多了起來,由于街道上的積水多,很多買賣受了影響,沒什麼事做的買賣人家這幾天里一直都在聊閑天,說這場雨下的怪,一場雨過後,京城有名的惡戶馬洪彪府上的人全部消失了,一點兒痕跡都沒留下。
老百姓們都說這是蒼天有眼。
眼瞧著要到七月了。一木用手搭涼棚看著無憂閣院子外飛回來的紙鶴,嘆息了一聲,又該到了最忙的時候了。
一木是無憂閣的僕人,他不會說話也沒有表情,因為他只是一個有靈魂的木偶。這話听著也許挺別扭,但他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他認真嚴謹的打掃著無憂閣的院落,院子中間用特殊鵝卵石鋪成的羅盤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變幻,今天是六月三十,沖狗,煞南。理論上這日對屬狗的人不利,一木想到了主人新引進的「家犬」,心中替她一陣悲哀,似乎這姑娘自從認識了主人就沒怎麼走過好運。
「白玉堂!你給我出來!」
蘇清音薅著中元的脖領子從院子西廂怒氣沖沖的吼到主樓前,中元面紅耳赤的堵著耳朵,任他武功高強此刻也不敢反抗。
「這麼早,狗糧還沒準備好呢。」
白玉堂拿著一卷賬簿從主樓的大廳中踱步而出,他斜倚著門框,清晨的陽光毫不吝嗇的傾灑在他英俊的臉龐和低調奢華的白衣上,他桃紅色的唇邪氣的揚起,仔細看能發現這唇似乎有點兒腫。
五天了,他的嘴還沒好。這讓白玉堂更加堅持自己的觀點,蘇清音就是狗。
蘇清音的嘴也沒好到哪兒去,她的舌尖被白玉堂咬破現在說話都有點兒大舌頭,連燙一點兒的湯都不敢喝,她一照鏡子就一陣陣的火大,今天她在院子里發現了中元辦的事兒後怒火已經無法用語言形容了,多日來的憋屈選擇在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爆發。
「白玉堂,你是不是變態?你怎麼能讓他偷我的,偷我的」蘇清音臉紅了,她自己都說不下去了,憤憤的將一個黃紙包扔到了地上。
正在打掃的一木一看立刻捂上了眼。一陣小風撩開了黃紙包,里面漏出了一個個沾著土的小袋子,上面似乎還有一些暗紅色的物體。
事情的起因還要往前倒回半個時辰,當時蘇清音正帶著綠環在白玉堂為她開闢的小院里晨練。雖然到了姨媽期可蘇清音依然堅持鍛煉身體,她的身體素質實在是太差了,身上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量,上次在馬府因為體力的問題讓她吃了不少的虧,為了以後遇到危險能逃的快一些,幾日來她一直按照前世的標準循序漸進的訓練,從未放松對自己的要求。
按照綠環的思維模式,姨媽期就應該好好的窩在被里喝著姜糖水啃著大棗,可蘇清音堅持這麼折騰她也沒什麼別的辦法,只能幫助她搞好後勤工作,為她準備好類似姨媽巾大小足夠清潔的草木灰小包供她塞在月經帶里替換,堅持將她用過的草木灰埋在後院的土里。
這天早晨,蘇清音和綠環起的比往常都早一些,她倆依稀的听到後院有動靜,蘇清音悄悄的過去一瞧,發現中元正在她後院偷偷模模的刨土,他旁邊有一張黃紙,黃紙上堆放著的是她這些日子用過的姨媽灰。
如此變態的行徑讓綠環的腦袋當時就當機了,蘇清音更是怒從心頭起,照著中元的**就是一腳,起初她以為中元是有戀物癖,听了中元磕磕巴巴的解釋,蘇清音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白玉堂的授意。
「有什麼不妥麼?」白玉堂認真的核對著賬簿,頭都沒抬。
蘇清音見他頗不以為然的樣子眉毛都立起來了,她丟下了中元,幾步跨到白玉堂眼前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賬簿,「這是妥不妥的問題嗎?你信不信我糊你一臉?!」
完了,白玉堂是最討厭他核賬的時候有人打擾他,中元不敢再看捂著臉跑掉了,順便拉走了正要進院子的綠環。
白玉堂瞧了瞧被她奪走的賬簿,臉頓時就冷了,「你是爺的,你的一切也都是爺的,你要記住你是我的狗,你的每一根毛都寫著我白玉堂的名字,我想要什麼你都得義無反顧的給。」
說罷,他從蘇清音手里拿回了賬簿接著核對。
蘇清音被他氣的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什麼叫每一根毛?狗急了還咬人呢,她蘇清音怎麼就得受這份氣!她完全喪失了理智,用最快的速度撿起了地上的黃紙包,沖著白玉堂的臉就去了。
白玉堂看著蘇清音托著黃紙包奔來的瞬間也是一愣,蘇清音的行為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對女子的認知,眼看她就要上台階了,一個很尖銳很激動的聲音響起︰
「白五爺,這就是你說的極品騎馬布吧!」
蘇清音托著黃紙包的手尷尬的停在了半空中,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個黝黑短粗的姑娘,那姑娘此刻正定定的瞧著她手上的黃紙包,眼中閃耀出晶瑩的淚光。
額蘇清音覺得自己特像存瑞叔叔。
「咳咳,快把東西包好給朱姑娘。」白玉堂一聲輕咳,走下了台階。
蘇清音凌亂的將黃紙包好,還猶豫著要不要遞過去的時候,眼前的朱姑娘已經迫不及待的把東西搶走,將鼻子深埋在黃紙包中陶醉的吸了吸,「真的是極品,這血的靈力夠強,夠污穢,我喜歡!」
這姑娘是什麼路子?蘇清音的眼珠子即將離開眼眶,她快被這個朱姑娘整吐了。
見蘇清音有干嘔的趨勢,白玉堂嫌棄的白了她一眼,「女子的癸水是天下至穢之物,女子用過的騎馬布是精怪修煉中渡劫的法寶,綁在頭上可以避雷擊。」
綁在頭上蘇清音听了白玉堂的解釋很震驚,她從來不知道姨媽巾還有這麼偉大的用途,她不禁在心里盤算︰每月一次,一次五天,一年最起碼能拯救六十個妖精,如此逆天,她將來會不會遭雷劈?她一邊擔憂一邊偷偷打量著眼前的朱姑娘,這才發現這姑娘有些不尋常。短粗黑就不說了,朱姑娘長長的齊劉海下似乎還隱藏著四只極小極小的眼楮,咧嘴樂的時候牙也比普通人尖一些。
「這位朱姑娘?」蘇清音很驚奇,她原以為來無憂閣辦事兒的都是有麻煩的人呢。
「我是蜘蛛精,你叫我朱珠就行了。」朱姑娘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把胳膊上一直挎著的包袱遞給了蘇清音,「檢查下,看數對不對。」
蘇清音目瞪口呆的接過了包袱,在她的印象里蜘蛛精應該是盤絲洞里那七位的模樣,眼前這位要是不自我介紹,她還以為是熊瞎子精呢,看來妖精的審美果然與人不同。
「白某信得過姑娘,不用檢查了。」白玉堂見那包袱不小,心情不錯。
「別,咱們一起看看,我也擔心有不听話的。」朱珠對待這個包袱的態度很嚴謹。
白玉堂很理所當然的遞給蘇清音一個眼神,蘇清音白了他一眼,想到了他各種關于「狗」太負責任的言論,不情願的將包袱放到了地上解開了包袱皮,一個足球那麼大的圓形盒子出現在她眼前。
盒子是竹篾編的,樣子很普通但看著挺結實,蘇清音費勁的用指甲摳著嚴絲合縫的蓋子,朱珠被她的樣子笨哭了,手一揮,蓋子就飛起來了。
蓋子開啟的一瞬間,蘇清音「啊」了一聲,一**跌在了地上,只見那盒子里黑 密麻麻還一陣陣的涌動,蘇清音看的頭皮直發麻。
原來那黑色的一片是正在不停爬動的小蜘蛛!小蜘蛛突然見光也受了驚,它們慌張的從盒子里爬出,在蘇清音的周圍團團轉。
白玉堂見蘇清音嚇成了這個尿性,低聲的批評了一句「沒出息」,朱珠也沒想到蘇清音會嚇一跳,她沖小蜘蛛們喊了一句︰「快給我爬回來,成何體統!」
小蜘蛛們一听像定了神,老老實實的重新爬回盒子里不再慌張。朱珠見它們安定下來,聲音也柔和了許多,「這次帶你們出來也是為了讓你們歷練,白五爺的客人都是有錢人,你們被賣到那里不會吃虧,倒時候你們就好好的結網,能結多少就結多少,結的網一定要又大又圓,等這節一過,你們自己抽空爬回來就行了。」
盒子里的小蜘蛛們仿佛听懂了一樣,集體點了點頭。
朱珠滿意的瞧著它們,將盒子重新蓋上交給蘇清音,扭臉對白玉堂說道︰「白五爺,朱珠這次一共帶來七七四十九名弟子,我事先交代過,如果遇到心狠愛虐待蟲子的姑娘就趁早躲遠,所以如果有姑娘跟您說丟了巧蛛,我可就管不著了。」
「朱姑娘放心,若有情況你的弟子可以見機行事,事後白某自有辦法。」白玉堂點了點頭,給了朱珠一個交代。
「什麼是巧蛛?」蘇清音對兩人的談話好奇的不得了,忍不住插嘴問了一句。
朱珠听蘇清音這麼一問也十分驚訝,她指著蘇清音一臉真誠的向白玉堂詢問道︰「白五爺,這位姑娘是什麼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