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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

清晨,整座宮殿還沉浸在晨曦的清輝中,周焱便怒氣沖天地闖入了太後的寢宮。宮人內侍哪里敢攔著他,忙不迭去找太後稟告。他站在暖香殿里,牙咬得咯吱咯吱響,一拳打碎了宮人呈上的茶盞。

「母後在哪里?」他咬牙切齒地問。

「陛下息怒。」宮人顫顫跪滿了一地,抖聲道︰「娘娘還在梳妝,陛下請稍等片刻。」

他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背著手,開始在暖香殿里來回踱步。約莫一刻鐘後,蘭絮攙扶著太後,從帷幔後緩緩走出。她面色不霽,冷冷地瞟了眼滿殿下跪的宮人。蘭絮會意,忙呵斥道︰「都跪著做什麼?無事可做了麼?」

宮人們喏喏退下,太後陰沉著臉,斂袖坐好。她方才抬眼去看周焱,道︰「焱兒好孝順!一大早,是來給哀家請安的麼?」

「您老做的好事!」他啪一聲將手里的銀牌丟擲到地上,冷冷道︰「朕意外得了此物,特意來歸還于母後。」

蘭絮上前將銀牌撿起,太後只瞥了一眼,不緊不慢道︰「既然如此,那焱兒請回吧。國事繁忙,焱兒的心意哀家知道了。」

他氣得都要爆炸,前來興師問罪,卻遇到了這樣的局面。他用手指著太後,冷笑了一聲︰「朕問你最後一次,小葉子到哪里去了?」

蘭絮忙道︰「陛下!您就是這樣跟您的母後說話嗎?若是被天下人知道……」

「住口!」

太後抬了抬手,示意蘭絮安靜。她皺眉看著那面銀牌,事已至此,抵死不認倒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太後看著他,道︰「哦,焱兒就是以這樣的誠意,來問哀家麼?」

「誠意?」周焱慌亂之際,早失去了平日的冷靜從容。他以為太後松口了,問︰「你想要什麼誠意?」

「你放心,你的小葉子好端端的活著呢。」太後瞧見他面上的喜色,胸中積攢了一團悶氣。她勾起唇角,淡淡一笑︰「只是焱兒尚未大婚,哀家實在是著急。正宮皇後未定,哪里容得某些狐媚子作怪。」

她的話雖然難听,可周焱立刻懂了。他心里掂量片刻,已有了決斷。他抬起頭,緩緩道︰「那依母後看,朕的後宮缺幾個人?」

太後笑道︰「不急,焱兒先準備大婚吧。」瞥見周焱焦急的眼神,她又道︰「大婚之後,哀家必然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蕭沅葉。」

周焱懷疑地問︰「母後此言當真?」

太後以手指天,當場發誓道︰「哀家若是騙你,定當天打雷劈,死後不入皇陵!」

他不覺後退了一步,抿了抿唇,說不出話來。時人最重誓言,何況是逼迫自己的母親做出這樣狠毒的發誓。他的憤怒中又夾雜了些許慚愧,便一聲不吭,轉身走出了暖香殿。

周焱走後,太後這才吐出了一口悶氣,用手帕擦著額上的冷汗。

一旁蘭絮道︰「呸呸呸!娘娘怎麼能亂發毒誓,奴婢祈求讓這些懲罰都落到奴婢一個人的身上,跟娘娘毫無干系。」

「沒事,蘭絮。」她拍了拍蘭絮的手,淡然道︰「當年哀家在先帝的面前,不也什麼話都說過,怕什麼呢。」

「這不一樣,娘娘。」蘭絮憂心忡忡︰「陛下畢竟還年輕,早晚有掌控朝政的那一天。若是那時候陛下記仇,該怎麼辦?」

太後冷笑道︰「誰說要殺了那賤人了?焱兒不過是貪戀她的年輕貌美,這是天底下男人的通病。你想想,若她被毀去容貌,為村野莽夫所侮辱,焱兒縱然心疼她,慢慢也就淡了。」

「可她要是胡說八道,該怎麼辦?」

太後輕輕道︰「那就先拔了她的舌頭吧。哀家答應焱兒,還他一個活蹦亂跳的蕭沅葉,可沒保證那賤人不會缺點什麼。不過哀家要留住她的那雙眼,讓她看看,跟哀家斗是怎麼樣的下場!」

蕭澤正在殿外候著。

見周焱走出來,忙迎上去,才說一個字就被他打斷了。周焱悶悶道︰「沒事了,母後沒有否認,她答應朕只要朕娶了李慧意,就將小葉子放出來。」

「真的?」蕭澤有些不信。

別說蕭澤不信,就連周焱的內心也是忐忑的。可他除了選擇妥協,再無別的方法。他嘆了聲,拍了下周焱︰「朕希望是這樣。離朕大婚大概還有一個月左右,還要勞煩太傅盡心盡力尋找一下吧。」

蕭澤道︰「臣遵旨。」

周焱抬腳欲行,忽然想起了前一久遇到的算命先生。那神棍當時說‘欲求千里遠,先解眼前結’,結果眼前的事情愈發糊涂!他有心出宮去找那人算賬,先問蕭澤︰「上次那事你查得怎麼樣了?」

「大概是弄清楚了。」蕭澤今早入宮匆忙,壓根沒時間匯報此事。見皇帝問起,便將當年的白家逆案,連同女眷下落,給他大致講了一遍。

蕭公在時,培養了一批得力親信,專門探訪各地機密。

雖然蕭公意外身亡的那天,親信死了大半,但仍有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在暗里地為蕭澤效勞。等他回到府上,派遣出去的探子們已經在密室里等候多時,蕭澤听他們匯報各自查訪到的消息,皺眉不言。

事情過去了將近六個時辰,她應該還沒有被帶出京都。他出宮的時候,周焱調動去搜查全城的錦衣衛剛剛回來述職,他們並沒有查到一點蛛絲馬跡。這件事明顯是太後做的,難道是那個地方……

不可能。蕭澤很快否決了這個猜測,太後雇佣殺手,不會藏在她與情郎私會的地方。蕭公逝世也有三四個月了,他隱約的察覺出,此事與太後月兌離不了關系。都是武功絕頂的刺客,會是同一批人麼?

蕭澤離開密室。他覺得自己晚上還是有必要去陸家老宅看一看,若是拿到了太後的把柄,也好跟她交涉。看到隨秋正在院子里掃地,他眸光一動,想起了一個人。

「隨秋。」他叫住了這個孩子,問︰「你今日可見到桃葉了?」

「見到了呀。」隨秋一愣,隨口答道︰「早上桃葉姐姐還煮了米粥,給我盛了好大的一碗呢。」

桃葉是小葉子的貼身丫鬟,關系非同一般。蕭澤再問︰「那你看她可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她哭了沒?在做些什麼?」

「這……」隨秋有些懵,他不明白蕭澤問這些做什麼,但還是如實答道︰「桃葉姐姐挺好的,我勸她不要難過,姑娘肯定會找到,她也還安慰我,說不用擔心。」

「我知道了。」蕭澤沉聲道。

桃葉正在水井旁浣衣,她擰了擰衣上的水,听到腳步聲才抬起頭來。

他的臉陰郁的都要凍結出冰霜,看桃葉無比悠閑地洗著衣,冷冷問︰「昨日小葉子呼叫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姑娘那時已經換洗完畢,打發奴婢去睡了。」桃葉平靜道︰「奴婢入睡得快,等被刺客驚醒的時候,公子都來了。」

「園子里的其他丫鬟都中了迷香,偏偏你沒有。」蕭澤揚了揚眉,語氣陰冷︰「你的房間離她最近,沒有漏過你的道理。況且……」他從袖中模出一支蕭沅葉之前用過的飛刀,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丟向桃葉,後者機敏地側身閃過。

「你明明就是個練家子。」蕭澤緩緩拔出了身側的長劍,身形一閃,劍鋒已經停在她的喉前︰「小葉子在哪里?快說!」

桃葉站起身,用手捋了捋垂散的秀發,淡淡道︰「公子覺得是我做的麼?」

「不,我知道不是你做的。」蕭澤凝視著她平靜的面龐,忽然收回了劍。他道︰「桃葉,我知道你陪伴她的時間比我還長,我相信你。我只想知道一點,小葉子現在是否平安無恙?她在太後的手里麼?」

「請恕桃葉無可奉告。」她揚起臉,毫不畏懼道︰「桃葉的主子是姑娘,而不是公子。若公子想取桃葉的性命,那我也是不怕的。」

蕭澤沒有說話。

他回味著桃葉的一言一行,雖然沒有告知他蕭沅葉的下落,但看起來毫不擔心的樣子。他從桃葉那里似乎看到一絲希望,至少蕭沅葉現在是安全的。

但蕭澤往深處去想,若小葉子毫發無傷,那太後雇來的殺手豈不是兩面間諜?難道她和那殺手是認識的?他知道蕭沅葉在隱藏真實身份,猜不透,也不想去猜。若真是這樣,這次的刺客和刺殺蕭公的那伙是同一批人,那麼……

他很快就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猜想,這不可能。

夜已深。

蕭澤披著夜行衣,悄悄潛入了陸家老宅。他沿著先前所發現的密道,在黑暗中模索著前行。蕭澤貼近了石壁,將要靠近那扇鐵門的時候,忽然模到了一個暗藏在石壁上的機關。

他有些驚愕,用陸家常用的機關技巧去開,石壁緩緩裂開了一個縫隙。蕭澤既擔心這動靜驚擾了里面的人,又忍不住側身閃入密室。那間狹小的密室里左右各擺著一盞長明燈,借著微弱的光芒,蕭澤看清了擺在最前面那張牌子上的字。

他的神情有如被雷劈過一樣,瞠目結舌,一下子也動不了了。

那牌子上儼然寫著︰先考陸公諱常安府君生西之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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