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感。
疼痛感扎得陸離稍微從昏昏沉沉的困意里清醒了一點,卻仍然覺得疲憊無比。
還有那種折磨了她多年的毒素的影響又回來了,好像有蟲蟻附噬骨血,密密麻麻蟄得她又癢又痛,只覺得有一腔灼熱的怒火,惱得她想要自責,或者隨便破壞點什麼發泄出來。
忽而有誰湊了過來,帶著一股很熟悉的氣味。綿柔的牛女乃式的甜味帶著水果的輕俏感,躊躇著、試探著,小心翼翼地靠得很近,——然後,嘴唇上傳來了柔軟的觸感。
——陸嘉樹。
想起來了。陸離稍微清醒了一點。
他竟然還伸出了舌頭,瑟縮地舌忝著她的唇。
然後品嘗足夠了,他又像什麼哺乳動物的幼獸一樣,靠近她的皮膚。不是親吻,而是嗅到某種氣味一樣,用鼻子摩挲著她的側臉。甚至于他的鼻尖也帶著小女乃狗的感覺,呼吸里帶著溫熱的濕氣,接觸起來卻微微發涼。
喂。陸離甚至有點想要笑出來——
做到這種程度的話,實在是……實在是太可愛了。
她睜開了眼楮,看到他閉著眼,小心又謹慎地,柔軟縴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距離這麼近,她甚至能夠听到他劇烈鼓動的心跳的聲音。
——竟然還沒有察覺。
然後他也緩緩地睜開眼,看到她,那種瑟縮輕柔的甜蜜憧憬一瞬間全部變成驚惶失措的情緒,甚至不小心從喉嚨里溢出一聲驚叫,就要逃跑。
但是來不及的,陸離迅速地就攔腰把他拉到床上,含著笑用吻堵住他的反抗——
她的親吻可既不瑟縮,也不緊張,總是傲慢而帶著掠奪意味的。居高臨下地,她從不閉上眼楮,直勾勾地等待對視,然後欺壓去對手的一切氣勢。她在接吻時帶著肉食的猛獸享受獵物的血肉一樣囂張的氣勢,讓他們的親吻發出水聲,帶出他柔軟的呻-吟。
在系統的提示音中,那股暴虐的情緒消失了。陸離又含笑地俯身低頭,用陸嘉樹那一招來還以其人之身——鼻尖輕柔地摩挲著他的側臉,滿意地感受到他臉頰通紅,呼吸急促,發出三分抗拒掙扎的甜蜜細碎鼻音。
「怎麼?」她說話帶著將醒的兩三分沙啞,調子也拖得慢︰「有這麼喜歡我麼,陸嘉樹?」
陸嘉樹慌張地推她,說「不是的,我沒有——」
他剛要試圖走,陸離就悶聲咳了一下,好像毫無力氣反抗,狼狽地摔在床上,凌亂的短發遮住她的神情。她的帶著點自我調侃的笑意︰「——那看來是我的錯覺了。我還帶著傷呢,你竟然下得了手。」
然後陸嘉樹就恍然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收斂好的情緒又灑了一地,亂七八糟地撲上去,又手忙腳亂不知所措,慌張地結結巴巴問︰「你……你哪里疼?這——這怎麼辦……?對不起……」
迎接他的又是擁抱。陸離將臉埋在他的懷里,罕見地表現得像撒嬌一樣,攬著他的腰窸窸地低聲笑︰「——騙你的。陸嘉樹,你真可愛。」
她的短發亂糟糟的,呼吸撓得他又癢又脹,被她用這樣帶著依賴的姿態靠過來,陸嘉樹竟然更加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推開她。他已經逐漸習慣了有時候要跟陸離扮乖巧可愛的樣子來討她喜歡,卻沒想到被反手來了這麼一招,自己竟然絲毫無力招架。
過了一會兒,他才悶聲說︰「……你不該那樣子的。」
「嗯?」
「就是……自己去解決那種問題。」他說著,漸漸增加了勇氣一樣,指責她︰「我知道你很厲害,天賦那麼強,又那麼聰明。但是那種場合下有那麼多的敵人,你就那麼一個武器,不留著為了保護你自己的安全,干嘛要拿出來去犯傻?——大家只要在一起再撐一陣子,等到軍警來了,他們有武器,能更安全地解決問題的。結果你受了傷,還要因為私藏武器被軍警調查——」
他忽然止住了話,意識到陸離不僅什麼話也沒說,甚至是絲毫沒有動作。
他感覺到了空氣驟然的凝結。
「說完了?」
終于,陸離這麼說。
他驟然感覺到了恐懼。
她放開了陸嘉樹,這次是全然冰冷地微笑。
「看來只要我不說,你就會忘了該怎麼對姐姐。」她慢條斯理地陳述道︰「你的不長記性,讓我很生氣。」
「——這次,要怎麼懲罰你好呢?」
最初只是出于好玩的心理而開了口,但是逐漸地一種爽快的暴虐心理層次地填充滿她的身體。讓他痛苦。這個念頭讓陸離覺得興奮而快樂。
她感覺到了陸嘉樹似乎回憶起了之前,因為瑟縮恐懼的慣性而微微地顫抖了起來,不禁覺得他更加可愛了。
「姐姐——」
他像幼獸嗚咽一般地這麼叫著,哀哀求著。
「我在這里。」
陸離含笑回答他,補充道︰「不要怕,陸嘉樹。——最好,也要記得不要躲。」
她坐起來,讓陸嘉樹背靠著自己,抱進懷里。
這里是醫院的房間,看周圍的環境是顯而易見的。陸離的病床正對著房間的門口——不知道陸嘉樹有沒有記得反鎖門呢?啊,看他畏懼地盯著門口的反應,是忘掉了的。真是可愛——真是可愛。
她的手指穿進了他的襯衣的底下,向上輕巧地探索,感受到少年溫熱的軀體上覆蓋著一層薄汗,緊張地顫抖著,克制著後退的反應。
輕而易舉地,她模到了那可愛的紅珠一點,揉搓兩下,立刻顫顫巍巍地直立起來。陸離含笑著,用嘴唇壓著他的耳垂舌忝舐,輕聲說︰「轉過頭來,我要吻你。」
她感受到他劇烈的心跳,又笑道︰「怎麼,還是會緊張?你應該習慣的,因為我早就改主意了——我當不成好姐姐的,你看,你不是也很快樂嗎?」
她不輕不重地掐了他一下,听到一聲短促的叫。「——這也是你說的,‘不承認我是姐姐’之類的。不過,我倒是覺得被叫‘姐姐’的話,我會更……興奮一些。來吧,听姐姐的話。」
她的語氣溫柔甜蜜,哄著他帶著喘息轉過頭來,被她肆意地親吻,直到發現她另一只手解開了自己身前襯衣的扣子,立刻要拉開她的手,卻又在衣服的內部被她掐著懲罰,「不許反抗。」
皮膚暴露在空氣里,他亂七八糟的、含著淚又興奮著的丑態就正對著房間的門口。雖然這還只是清晨,但是如果有人推門走進來該怎麼辦?
恐懼中卻混著另一種更奇妙的情緒,讓他感受到自己的血流更加的加速,心髒劇烈地鼓動,耳中一陣轟鳴。他感覺到自己的眼淚掉了下來,被她一邊粗暴地掐揉著敏感的地方,一邊溫柔地舌忝去淚水。
「更興奮了,陸嘉樹。你果然是放蕩的。」她喃喃地說,像欣賞他的丑態,「會不會有人來呢?會是誰看見你的樣子?你看,我提到‘放蕩’這個詞,你就又感覺到很快樂了,對不對?啊——另一邊我還沒有欺負,就已經很不甘心了呢。要不要讓我來欺負它一下?都這麼紅、這麼硬地站著了……來吧,陸嘉樹。我可是個好姐姐。只要你懇求我,我當然會做的。」
她的語氣那麼誠懇又那麼有耐心,仿佛真的是在切實地提出建議。
——又來了。
又來了,她又是這個樣子。
比起身體上的屈辱和快樂,還有淺層的思維,陸嘉樹感覺到一陣更為深刻的絕望。
這個第一面就擁抱了他的人,好像從來沒有在意過人與人之間所需要的安全距離,肆無忌憚地闖入別人的領地里,卻總是巧妙地抗拒著真正的接近。每當兩個人之間有真正走近的機會,她就會用這樣亂來的手段打破一切試圖通向她真正的親密者的途徑,讓所有的感情都變成混亂曖昧的快樂與盲目的渴求。
他的確沉浸在這樣的渴求與快樂之中,思緒混亂,卻奇跡一般抓住了自己真正想說的話,勉強地將它推出喉嚨。
「……陸離……你只想要我喜歡你——不想讓我真正靠近你的……對嗎?」
他開口,卻發現自己說話帶著哭腔,上氣不接下氣的,有點顛三倒四,失去邏輯;因為親吻,口腔里帶著麻木的濕漉漉的水意,開口帶著奇妙的潮濕感,听起來像個愚蠢盲目的人,髒兮兮的、亂糟糟的——但他竭力地在說話,像顛倒在泥潭里的人,試圖抓住她的腳踝。
「——我喜歡你。我是喜歡你的,陸離……。我知道你不想被人干涉……但我就是想靠近你一點……就是一點點就好……。如果你死了呢?……是,你不在意,你的親人死了,他還不靠近你,所以你拒絕別人的接近——但是你不能……你不能那樣赴險……我喜歡你,所以才不想叫你赴險的——我不願意干涉你,我——我真的什麼辦法也沒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喜歡你,……」
他倉皇極了,說著說著,感覺自己是個狼狽的小丑,在路頭表演,手里的彩球全丟到地上,觀眾帶著冷漠的嘲笑,看漫天的傾盆大雨化掉了他的油彩。
他又不甘心,又覺得困惑,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樣蠢,只是茫然地喃喃重復,「……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在一小會兒寂靜之後,陸離松開了他。陸嘉樹失神一樣躺倒下來,感到用被子遮去了他的丑態,又極盡溫柔地輕輕親吻他。
這一瞬間,門被推來了。
有誰進來了,但那人並沒看見他luo-露地哀求而興奮的樣子。陸嘉樹被陸離親吻著,下意識地抬高頭部去迎合她,听到她含糊不清地溫柔地說︰「是的,陸嘉樹。你永遠這樣喜歡著我就好。」
他覺得有點安心,又感覺到更重的失落。
「看來你的傷已經好了,陸離。」
說話的是一個陌生的聲音,來自于較他們要年長一點的男性的聲音。
陸離卻絲毫不在意被人瞧見和名義上的弟弟接吻的場面一樣,甚至勾起了一點笑容。
「——怎麼會呢,前輩。我正在好好療傷呢;這真是非常有效的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