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心大起,當下更不敢出聲了,可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萬一真是羅娜怎麼辦?
想了想,我又向前走了一段,大概到了離樓梯間門不到兩米的地方,然後趕緊關掉手機。
這時候听得已經不能再清楚了。羅娜的喊聲中帶著哭腔,同時還伴著低低的聲音,像是受了傷,顯得既害怕又痛苦。
我索性豁出去了,試探著朝里面喊了一句,娜姐,是你嗎?
里面的聲音頓了一下,然後驚喜地叫著,曉彬,你怎麼在這里?快來幫我!
我假裝答應著,說自己出來買包煙,但卻並沒有過去,又問她這麼晚來找我有什麼事,為什麼不走電梯。
羅娜說,她熬了安神助眠的湯趕著給我送過來,到樓下的時候保安說電梯壞了,她只好爬樓上來。眼看還差幾步就到這一層了,卻正巧遇上停電。她沒站穩,結果扭傷了腳,辛辛苦苦熬的湯也撒了。
我當時真是進退兩難,去幫她吧,萬一踫上的不是羅娜,老子這百十斤可就交待了;可是不理呢,羅娜如果真出了事兒,良心何安啊?況且人家還對咱那麼好。
這時我突然靈機一動,對羅娜說,娜姐,剛才你那一嗓子嚇得我把手機掉了,這里太黑我找不著門,你打一下我的電話,讓我把手機撿起來照了亮,好嗎?
羅娜馬上答應了,幾秒鐘後,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我再無懷疑,暗罵自己疑神疑鬼,讓人家等這麼久,于是趕緊推門走進電梯間。
誰知我剛剛跨進門,眼前突然白光大盛,瞬間就什麼也看不見了,同時鼻中聞到一股奇怪的臭味兒。我腦中一昏,跟著便栽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墊著茅草的爛木床上,而眼前是一間破敗的小房子,顯然已經荒廢很長時間沒人住了。外面「嘩嘩嘩」的下著大雨,水從屋頂幾處破爛不堪的地方漏進來。四下里一片昏暗的,到處都漂蕩著濃重的霉穢之氣。
我嚇了一跳,整個人從床上翻了下來。這尼瑪是什麼鬼地方?我是怎麼到這里來的?剛才那道詭異的白光又是怎麼回事?我腦子蹦出一連串的問號,但有一件事卻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那時在樓梯間里呼救的絕不是羅娜,或者說絕不是我所認知的羅娜!
那麼究竟是她親手導演的這一切,還是別的什麼人假扮她把我擄到這里來的?這個人的目的又是什麼?想到此處,我心中不禁駭異到了極點,感覺自己正在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間。
就在這時,腦後突然有個冷冰冰的聲音說道,你終于醒了。
那聲音很輕,但卻像利劍一樣穿透鼓噪的大雨,直接刺進了我的耳膜。
我渾身打了個激靈,猛然轉頭向側後方看去,只見一個身穿風衣的高大人影站在窗前。雖然外面透進來的光線很微弱,但仍能看清他的臉,卻不是老圈是誰?
我萬萬沒想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會是老圈,難道剛才把我引去樓梯間的竟是他?不對,既然他說晚上會來找我,干嘛還要大費周章的把我擄來?這既無理由也無必要,而且更不是他的行事風格。但他早不來晚不來,卻突然在這個時候出現又是什麼原因呢?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怎麼說,現在看到他,我心里多少增加了些安全感。但隨即又害怕起來,眼前這個人真的是老圈嗎?經過樓梯間那一幕後,我真的什麼都不敢相信了。
老圈轉過身來,看著我問,不是告訴你在房里等嗎,為什麼不听?
我暗說,要不是左等你不來,右等你還不來,我會自己跑出去嗎?這尼瑪也怪我。于是大著膽子解釋了兩句。
老圈听完後面無表情的掃了我一眼,說了句,跟我走,然後就徑直朝門口走去。
我愣了一下,心想外面雨這麼大,你要帶我去哪兒?看這架勢不像是要回去,否則他就不會在這里一直等我醒過來了。
這時老圈已經出了門,我雖然並不敢百分之百的肯定他就是本人,心里著實怕得緊,但更不敢獨自呆在這間昏暗而又荒僻的小破屋里,于是趕緊跟了出去。
出門之後,我才發現這棟小房子竟是在一座山腳下。那山並不高,而且光禿禿的,幾乎沒什麼植被,山勢突兀,怪石嶙峋,顯得十分詭異荒涼。
外面的雨勢依然很大,用「瓢潑」都不足以形容,天地間真像掛著個巨幕水簾,再加上夜色昏暗,連眼前十來米的地方都看不清,但影影綽綽似乎周圍和遠處全都是山,而我和老圈所在的地方就是一大片群山環抱的谷地。
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已經濕透的全身被寒風一吹,冰涼刺骨。但心里卻比身上冷。額滴個乖乖!這尼瑪到底是什麼地方?老子不是在做夢吧?
雖說剛才看到那間小破屋後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仍然以為老圈帶我來的地方頂多就是市郊的城鄉結合部,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是這種荒山野嶺。
以我對本市地理環境的了解來看,至少方圓幾十公里範圍內絕對沒有這樣的地形,天知道老圈把我帶到什麼地方來了。
難不成眼前這個家伙真的不是他本人,而是鬼怪?先學著羅娜的聲音騙我,現在又用老圈的身份引君入甕?
一念及此,我頓時頭皮發麻,手腳酸軟,忍不住對前面叫道,喂,你要帶我去哪兒?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老圈霍地轉過身來,冷冷地瞪了我一眼,同時把右手食指豎在唇邊,做了個不許出聲的手勢。
雖然他並沒有說話,但還是可以感覺到那股強大的威懾力,根本不容任何人質疑,我當即便噤若寒蟬,老老實實的跟在他繼續向前走。
這山谷里壓根兒就沒有什麼路,地面起起伏伏不說,還碎石遍布,而且土質特別松軟,在大雨沖刷下更是泥濘不堪,不少地方甚至已經成了泥水溏,再加上夜色中看不清腳下,這一路走的簡直讓人抓狂。
但奇怪的是,老圈在這種情況下卻像赤兔馬似的如履平地,竟半步也沒停過。難為我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後面,又累又怕,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沒來由的遭這份兒罪。
走了大約二十分鐘的樣子,我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但老圈卻連一點兒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最倒霉的是剛才踩進一個水坑,鞋子陷在了里面沒□□,可我怕被他落下,既不敢去找,也不敢說話,只好光著一只腳跟在後面,那副德性甭提多慘了。
這時候雨小了一些,能見度也好了不少。我忍不住朝四下里望了望,只見周圍果然是群山重重,峰巒疊嶂,在夜色中就像數不清的黑巨人在冷眼旁觀著谷內的一切。而離我們最近的就是正對面的一座尖尖的小山峰。更令人嘖嘖稱奇的是,在它的旁邊還連著兩座幾乎完全對稱的小山包。
其實嚴格來說,它們並不能算作山,只能叫兩個土石堆,但形態卻好像人的左膀右臂一樣,與正中間的主峰自然形成了半包圍的態勢,而老圈現在好像就是在領著我朝那座主峰走。
雖然看著近在眼前,但走起來卻著實費了老鼻子勁,少說又過了十來分鐘,居然只剛走了一半,我這才體會到什麼叫「望山跑死馬」。
好不容易到了山腳下時,我已是精疲力盡,連半步也邁不動了。這會兒我甚至都有種恨不得老圈是厲鬼的念頭,反正死罪難受,活罪更難受,還不如早死早投胎呢。
所幸的是老圈終于停下了腳步,沒有再繼續爬山,否則咱這條命可真要交待了。
我一**坐倒在地,也不管滿地的泥水橫流,口中不停地喘著粗氣,渾身像散了架一樣。其實別說是泥坑,當時就算是個糞坑,估計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坐下去。
老圈看起來卻一點兒也不累,也沒有轉身看我,他又向前方走了幾步,臉還是沖著山的方向,鼻中哼了一聲說,果然在這里。
我剛剛喘勻了那口氣,聞言愕然轉頭向前面望去,但被老圈擋著,什麼也沒看見。
我好奇心起,顧不上累,當即站起身來,繞到旁邊去看,只見在他身前大約三、四米的地方有一個用碎石和泥土堆成的土堆,足有磨盤大小,上面光光的,連根草都沒有,看樣子竟像是個墳包!
我心中一凜,心想這尼瑪會是誰的墳呢?老圈帶我來荒山野嶺找這玩意兒是要干什麼?難道他認識埋在這里的人?轉念又一想,這墳頭可真是奇怪,葬在這種荒僻的鬼地方不說,居然連個墓碑都沒有,怎麼看都像是把人草草埋掉了事的。
正納悶時,老圈忽然開口讓我過去。
此時雨已經停了下來,月亮從雲層中露了出來,能見度比剛才更好了。我走到他旁邊,那光禿禿的墳頭就近在眼前,赫然竟發現正上方還有個碗口大小的洞!
我喉頭咕噥了一聲,眼望著老圈,盼他能說個明白。
老圈盯著那墳頭,過了好半天,突然問道,你在公墓的日子也不短了,看得出這是什麼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