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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錢的刺激下,土地不再是人們唯一的追求,佔有田地最多的貴族官紳願意出讓一部分土地,轉向商業機會,有錢的商人也會反過來佔據土地。從國家稅收而言,按土地和商戶收稅沒有多少損失,但沒有田地的商人地位已經在慢慢提升,有些地方的土地帶來的收益甚至會漸漸少于商業。

在這個矛盾還沒激化時,以顧辭的一點點閱歷,只知道可以通過擴張領土來轉移,讓有資本的人專注于爭奪本土之外的地域。而為了財富和土地,本土的權貴們也會更願意從控制土地的人,進一步變成控制資本的人。

在海貿的刺激下,有了足夠好處的權貴並沒有和神宗過不去,反而很願意妥協,以換取巨額的海上利益,從前低賤的游販、腳商、貨郎、掮客,都有可能一躍成為豪門座上賓。

黑死病傳播的消息傳來,有機靈的商家已把目光從海外挪到大虞新佔領的區域,和相對安全的南洋、東海,茶馬古道肯定要恢復,西域重建啥都缺,東北墾荒從牲畜到棉衣都需要,加上防疫藥材,商機多的是。受傷最深的反而是只懂跟風投錢,甚至借錢來入伙的人,一旦虧了,能回本就不錯,怕的是本息一還,還要搭上自己銀子。其實真正的商人不會都押在海貿上,消息知道早了,虧也虧不了多少。專門做海貿的商人,也不只走西方這條路,別處也會賣,只是賣得少些,畢竟大頭在貿易公司那。但海貨很少是隔年就壞了賣不掉的東西,陳年發黃的生絲都能出手,最多是差些價錢。

等黑死病的爆發第二年使得海上收益嚴重縮水時,遭受了損失的貴族們自然不肯善罷甘休,要麼回頭追求更多土地的穩定收益,要麼想按老套路,趁此機會把扼住商業命脈卻根基淺薄的商賈們吞並。這時民律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官府保護等價交易,按交易金額抽稅,商戶登記以股份入冊。即便把商賈一家子殺光光,股份也歸于國有,若想強買強賣,掌握了大量金錢的豪商怎會听天由命?一旦捅出來,被御史盯上,整個家族可能都得去澎湖犁田了。

上京什麼都不少,皇親國戚最多,武念王家的舞伎王妃看中了一家新開的天竺香料鋪子,去暗示幾次讓他們自動獻干股,掌櫃只送薄禮,一律當沒听懂。于是她吹了枕頭風,讓袁念親自出馬,找背後主家談。知道這是親王,自覺晦氣的東家打算破財消災,權當倒手一間鋪面,大不了再賃別處不賣香料,開了個正常價。哪知袁念夫妻想的是白要,壓根不討價還價,轉頭天天派人來鬧事。掌櫃把店鋪一賣,準備暫時不做京城的生意,還被他們找到客棧去鬧事,非說他是王府逃奴,把人直接拖回王府。京兆尹沒直接出頭,只讓衙里捕快去通知熟識的某提舉。這下顧翂帶著巡檢司封府查驗,救了奄奄一息的管事和已經斷氣的掌櫃,押了一干護院管事去大牢。

妥妥的是個FLAG,大案子吶!

人贓俱獲,證據確鑿,大理寺直接按民律判了,傷人惡奴俱斷左三指,和超額的奴僕一起送去怛羅斯搬磚。神宗親自下旨斥責武念王,罰俸三年,降為郡王,宮里派嬤嬤捧著皇後懿旨,命舞伎王妃每日跪正堂上背《女誡》兩個時辰,讓她沒力氣再出ど蛾子。為了尊老愛幼,刑部體貼地把老幼留在王府,青年男女押上刑車。

有人上疏,親王怎能因惡僕獲罪,理應卑讓尊,訓斥即可,無須多罰,另家僕也應罪減一等。

神宗以民律答之,「法者,與民共信之物。律有明文,乃知應為與不應為。殺人者,處死刑、一等殘行或五世流刑。教唆他人使之實施犯罪之行為者,為造意犯,依正犯之例處斷。」並吩咐將此案做為典型,過程和證據公布于報紙上,宣之四海。

至于武念王大失顏面和舞伎王妃身份曝光的問題,‘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只是天子最特麼討厭的弟弟?反正有奚川王搖旗吶喊,惠新王也上折請裁奴僕,一個只會喝酒賭錢睡女人的親王有何感想,誰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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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雞為了儆猴,但也有可能會讓猴更團結。雖然有了袁念做那只‘雞’,但猴子們不見得就此甘心,只是不再硬踫硬,希望能迂回打通靠向權力核心之捷徑。

大虞的核心自然是皇帝。

最接近他的人首推皇後,其次是秘書處的大總管明莊,然後才是崇政院和樞密院的諸位高官。

皇後的路向來難走,她本身重實務不好交際,三句話寒暄過,不是她直接有事說事,就是你得道明來意。若是弄什麼機鋒暗示,皇後不想理會就當沒听懂,要問個清楚,你就得做好直言不諱的準備,不然,恐怕下次進宮遙遙無期了。

明莊大總管曾侍奉先帝,這會還能做神宗跟前第一人,可見是個不好相與的。何況目前宮女內侍在藝青總管的教下極難收買,也沒派系之分,誰不想安安分分呆到出宮?

其他諸位重臣就更不好使勁了,據說議事不決時,須投票備案,少數服從多數,七個崇政院尚書,得收買四個,難度更大……

御極多年的神宗,已不是個好說話的太子,或深感人手有限掣肘頗多的新皇了,考成法為鞭,都察院為刀,錦衣衛為匕,皇家產業為蘿卜,還有完全在其掌控之下的樞密院和四軍一營,最重要的是經過標準化教育和考試,源源不斷可以補充到各地官府和朝堂的人才,讓他可以隨時對昏官庸吏權臣貴冑更新換代。

不是沒人打過直接送女人到皇帝身邊吹枕頭風的主意,總是被皇帝當場用‘庶孽亂家’、‘賤妾之子生而低人一等’等戳心窩子的難听話狠狠抽臉,事後遠謫。何況,皇後父兄都是國之棟梁,真送成了,善後難度太大,

于是,被打主意的就是沒幾年就要束發的太子袁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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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熱浪里,不能用冰的皇後涼涼捧著個大肚子,咸吃蘿卜淡操心,在擔心黑死病蔓延之余,很郁悶地翻看今年的財報預算,比預計的還要少一些,算起來黑死病還有兩三年才能過去呢,明後年肯定不能指望歐洲和大食了。

得想辦法開源節流。

從大食那弄來的許多翻譯書籍已經成為格理大學的教材,但他們始終被視為‘匠途’,現在的主流還是鶴鳴、令德等以科舉為重的書院。但歐洲人口的減少意味著更需要借助工具的力量去代替人力,以後的大型器械出口可以現在開始做準備了。

還有疫區的恢復也不是一蹴而就之事,但西方經歷過黑死病之後,打破了原有社會結構,許多身體更健壯和佔領了死絕貴族之田地的農民商販會晉升為有錢人行列,有人曾評價這算是上帝幫忙西方人洗牌重新制定階級,進入資本主義的契機。大虞這邊實在距離資本主義太遙遠,改朝換代從來不是那麼容易的。但,只要東方有個十來年時間不封閉,不說迎頭趕上,至少絕不會落到人盡可欺的地步。還有東北黑土地的開發,吐蕃的和尚們怎麼分封,暹羅與高棉的調解,如何挺進鮮卑荒野,對真臘、三佛齊、柔佛、爪哇等地的重新定位,怎麼收拾東瀛等,什麼家國大計都需要科技發展來支持。只是可惜了開通蘇伊士運河的計劃,在現在人力成本這麼珍貴的西方,恐怕不是雇人干重活的好時機。對咯,去開拓美洲和澳洲的計劃是不是也應該啟動了?那麼多無主的土地,先到先得,不去佔下,豈不浪費?

所以,作為三十歲的‘高齡’孕婦,她能做的就是,給格理大學派課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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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十年黑死病爆發,有鑒于西方海貿的不順暢,在神宗的指示下,皇家船隊和安東軍一起,分別派出兩支探險隊準備往東和往南去拓展疆域。除了探險,還要沿途佔領無主之島作為中轉補給點。東線會從流鬼國往東,沿著北邊的冰山凍海一路去往美洲,南線以澎湖為起點,南下呂宋、柔佛、爪哇,直到澳洲大陸。當然,現在除了帝後二人,並無他人知道這兩個大洲的存在,這次派人去的目的就是找到他們,然後制定戰略,是否需要守住這麼廣闊的無主之地。

至于島上土人,顧辭的意見是盡量釋放善意,以物易物。但從皇帝到百姓,都覺得那是重現‘昆侖奴、新羅婢’的大唐盛世之景,還從史料中找出記載,‘安南以南,冷海數月,至昆侖國,多野人,身如黑漆蚪發,誘以食而擒之,賣與大食國為奴,獲價至厚’,說明南邊正是昆侖奴的產地。體壯如牛性情溫良,語言不通無處可去,一般還都被‘騸’過,多好的勞動力啊!

自從報紙上刊登了此則消息,舉國上下熱情高漲,許多奴婢變雇工的豪門大族更是希望能大批買進,連蕭律、顧堯都對昆侖奴再現很感興趣。

顧辭很著急,只有反復和袁懿述說‘瑪雅文明’的遺跡,努力地安利他要區別對待有文明的土人。好在袁懿不忍她擔心,應允了會視情況定奪,盡量不發生流血事件。

去往東線的是袁嶄和崔舫,格理大學堪輿科的徐宏祖教授帶隊隨船,崔舫在苦兀的軍隊讓單歸接手。徐教授的弟子陸去海,歸德伯世子的小兒子,興沖沖地帶其他師兄弟,和明庭、周庭這對老搭檔一起去南線。為此,陸去海特意自取了個字為‘顯庭’。

本以為至少能走一趟東線的顧文愷好心塞,成功出使東瀛歸來的他半個月後受封‘東海布政使’,雖限于其同進士出身,只是五品,但統管高麗、東瀛、蝦夷和苦兀四地,權柄比國內一城知府大得多。他的府邸設于高麗漢江流域的漢京,改名為高漢城,單歸帶著部分安東軍和他一起駐守,順便慢慢收拾東瀛。現在這個期盼已久、可以‘開疆擴土留名青史’的機會被臭不要臉的袁小白臉搶去了,他只能不甘不願地和單歸一起,在苦兀島上羨慕嫉妒恨地送走這群洋洋得意的討厭家伙

哼!看不把你們給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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