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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蘭心真的留了下來。

她給父親的司機小張打了個,讓他送祁嶸過來時順便幫祁崢打包一份白粥。之後,她就一直坐在祁崢的床邊,任由他握著她的手。

祁崢住的是三人病房,另兩床的病人都是上了年紀的老爺子老女乃女乃,做過心髒支架手術,從早到晚都有子女照顧。

而祁崢的身邊只有一個丁蘭心,丁蘭心告訴他,竇教練陪了一個通宵後回去睡覺了,她早上送祁嶸上學後才過來接的班。

她照顧他整整一天了,很溫柔,很細心,從來都沒有不耐煩過。哪怕是祁崢要起來上廁所,丁蘭心也不覺得有什麼好避嫌的,她架著他下床,承受著他的身體重量,兩個人依偎著慢慢挪進廁所里。

祁崢沒力氣,就經常偷偷地看丁蘭心,她的長頭發挽起在腦後,身上穿著寬松的毛線開衫,如往常般素面朝天,臉上帶著恬淡的笑。

丁蘭心給人的感覺很不具攻擊性,她平和,溫順,善意,有時候還會害羞,很討年紀大的人喜歡。

隔壁病床老女乃女乃的一個女家屬和丁蘭心聊天,問她和祁崢是什麼關系。丁蘭心笑吟吟地說︰「您猜猜。」

大姐說︰「你倆肯定不是夫妻,估計是剛開始找對象的小情人。」

丁蘭心失笑︰「為什麼呀?」

「我說對了?看樣子就知道了嘛,小伙子生病,邊上就你一個女人在照顧,那關系肯定不簡單,但你倆又不是特別親熱,八成就是剛開始談了。」

「這回您真看走眼了,我和他就是普通而已。」丁蘭心笑著說,「大姐,我比他大好幾歲呢。」

大姐很驚訝︰「你比他大好幾歲?還真是看不太出來,再說了,女大三,抱金磚,我看你倆挺合適的。」

丁蘭心笑而不語,祁崢則一直在床上偷听他們,心里咂模著「普通」的意義。

祁嶸沖進病房的時候,叫得整個走廊都听得到了,看到祁崢穿著藍白病號服躺在床上,祁嶸一下子就哭了起來,祁崢伸手幫他抹掉眼淚,訓他︰「哭什麼呀,我又沒死。」

丁蘭心往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呸呸呸,別亂講話。」

祁崢笑她︰「迷信,誰不會死啊。」

「你還說!」

「好吧好吧,不說了,都不知道你在緊張什麼。」

祁嶸漸漸止住了哭,看著丁蘭心和祁崢你一言我一語。然後,他告訴祁崢自己前一晚是住在丁蘭心家,早上是丁蘭心送他上的學,之前又被張叔叔帶去飯店吃了晚飯,酸菜魚可好吃可好吃了。末了,趁丁蘭心走開去,祁嶸湊到祁崢耳邊,特別小聲地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祁崢問︰「什麼秘密?」

祁嶸眼楮發著光,整個人都有些激動了︰「蘭心阿姨是個富婆!」

祁崢︰「……」

「真的,我不騙你!她的家好大好大的!」

「……」

「在說什麼悄悄話呢?」丁蘭心洗過飯盒勺子走出來,把小張帶來的白粥倒到碗里,準備喂祁崢吃飯。

祁嶸立刻改變話題,問祁崢︰「你什麼時候能回家呀?」

祁崢隨口答︰「馬上就能回家了,明天大概就能出院。」

「開什麼玩笑呢。」丁蘭心皺起眉,「你這個病養得好,就可以痊愈,以後什麼事都沒有。要是養得不好,就容易復發,變成慢性的心髒病,你這個人就廢了。」

祁崢說︰「我又不開刀,只是掛水、吃藥,沒必要住院的。」

丁蘭心看穿了他的心思,說︰「如果你是在擔心醫療費,那你放心,我來幫你付,等你以後寬裕了再還我好了。」

她這樣子說,讓祁崢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一開始接近丁蘭心是帶著一些目的的,說白了就是為了她的錢,但是現在她說願意給他錢看病,祁崢又有些難以接受了。

他覺得自己真混賬,居然會去覬覦一個離婚女人的財產,簡直就不是人。

丁蘭心又對祁崢說︰「你也不用擔心祁嶸,這幾天我幫你照顧他,每天都會帶他來看你,你要做的,就是乖乖養病。小嶸,這些天你跟阿姨回家,好不好呀?」

祁嶸搗蒜一般地點頭︰「好呀好呀,我會听蘭心阿姨的話的。」

你個小白眼狼——祁崢在心里低罵,對丁蘭心說︰「咱倆非親非故的,你就不怕我出院後直接跑了麼?」

丁蘭心無語地看他︰「撐死了就萬把塊錢,跑了就跑了唄,好歹救回了你一條命,我心里也開心。」

祁崢被她的心態打敗,又說︰「但是我住院是沒有工資的,時間久了,老板會炒我魷魚。」

丁蘭心瞪大眼楮︰「你病好了還想繼續做健身教練嗎?醫生說你起碼要靜養半年,不能從事重體力工作的。」

這簡直是一場走秀引發的慘案,祁崢頭疼不已,只拿了周凡三百塊錢,卻生了一場重病,命都差點沒了,真是不值!他咬牙道︰「不工作,難道我要帶著祁嶸去喝西北風嗎?」。

「你工作這麼多年,積蓄總有一些的,難道連半年都撐不過?」

祁崢用便秘一樣的臉色回答丁蘭心,他的確連半年都撐不過。

丁蘭心用勺子舀著白粥,垂眸不語,片刻後,她抬眼看祁崢,說︰「要不,我幫你介紹一份輕松點的工作吧,只是收入的高低要取決于你的能力,你要不要試試看?」

祁崢疑惑地問︰「什麼工作?」

丁蘭心答︰「醫藥代表。」

兩天後,姚家偉晚上下了班來醫院里看祁崢,拍著大腿說︰「我在店里看到祁嶸來吃飯,以為自己眼花了,他連著來了三個晚上,我偷偷地去問他,才曉得你生病了。哇塞,你小子牛逼啊!才這麼點時間就把丁蘭心搞定了?我听說祁嶸每天跟她回去睡覺的,她還幫他檢查作業,听寫生字,這是要給他做媽的節奏呀!這女人啊,果然是犯賤,離了婚立刻就耐不住寂寞了,鈔票多了下面就癢了……」

他的話粗俗不堪,祁崢听得難受,生氣地打斷他︰「你別胡說八道,我和丁蘭心什麼都沒有的。」

姚家偉問︰「你沒上過她?」

「沒有!」

「那她為什麼要對你這麼好?每天白天還要來陪你,噢!我知道了,她喜歡上你了!」

「……」祁崢,「喜歡你妹!」

「我妹是喜歡你,但你又看不上她。」姚家偉嗤之以鼻,「干嗎呀?擺什麼臭臉啊,你接近了她這麼長時間,不就是為了抓住她的心麼?抓住她的心,再上了她的身,把她操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到時候在床上,你就說你想要投資啊,開店啊,買股票啊,旅游啊,還怕她不把鈔票拿出來嗎?女人都是沒腦子的,特別好騙……」

祁崢從來沒發現姚家偉這人居然如此齷蹉,他這樣子侮辱丁蘭心時,祁崢心里氣得要死,感覺呼吸不暢,心髒都疼起來了。他按著心口指著門,一邊喘氣一邊說︰「老姚,麻煩你,滾出去。」

姚家偉罵罵咧咧地離開後,病房里陷入了平靜,另兩床的老人家早早地就睡了,家屬在邊上鋪了折床躺下。祁崢也有一個陪夜的人,是丁蘭心幫他請的男護工,祁崢起先說不要請,太浪費錢,但是丁蘭心執意要請。她這個人很有意思,講話軟軟的,語速慢慢的,但話語里總是透著一股不容人抗拒的力量。

祁崢發現自己開始期待天亮,因為天亮後丁蘭心會來陪伴他。

她陪在他身邊時,他踏實又安心,偶爾她走出病房,他居然會感到心慌意亂。

祁崢想他這場病真的生得很嚴重,嚴重到,他越來越依賴丁蘭心,在某些時刻,他甚至覺得,那個女人,是這世上與他最親密的人。

祁崢住了一個多星期的院,終于被批準出院。

丁蘭心開車來接他,把祁崢送回家後,她沒有繼續攬下照顧祁嶸的活,看祁崢恢復得差不多,就把祁嶸送回到他身邊。臨走前,丁蘭心悄悄地塞給了祁嶸一個信封,讓他轉交給祁崢。

信封里是一萬塊錢,祁崢打開後,直接就傻了眼。

後來的幾天,祁崢寢食難安,無數次想給丁蘭心打,又覺得沒有借口。令他難以接受的是,丁蘭心居然一直沒來聯系他,這是為毛啊為毛啊?

一天晚上,祁崢實在待不住了,一個人慢吞吞地走去了妙賽爾健身中心,十二月下旬,街上行人稀少,呼啦啦的北風滲入骨髓,健身中心里卻是熱力四射,一派繁榮景象。

祁崢裹著棉衣走進大廳,幾個熟悉的男會員看到他立刻來打招呼,詢問他的身體情況。祁崢朝他們笑笑,閑聊幾句後就走去了跳操房外面,隔著一大排落地玻璃,看到一群女人在練瑜伽。

他的視線情不自禁地望向那個熟悉的角落,丁蘭心果然在那里,正跪坐在瑜伽墊上。

她的身體好軟啊,祁崢有些吃驚,丁蘭心居然可以做完美的劈叉,下腰時,她的後腰彎成了很好看的一道弧線,在一眾狼狽搖晃著的女人堆里,丁蘭心從容不迫,神情平靜。

有好多女學員注意到了玻璃外頭的祁崢,個個都驚喜地向他揮手打招呼,祁崢卻一直看著丁蘭心,興許是注意到了周圍人的騷動,她終于回過頭來,一張汗濕的臉,看到他時,沒有吃驚,只是很淺很淺地一笑。

祁崢心里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不禁暗罵︰媽的,這心髒病怎麼還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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