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透出一點亮來,司徒鸞鳶便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找出自己包裹里頭一件大紅色的長袍,穿在身上,與往日不同,今天的她,還稍微熟悉打扮了一番,長發微微束攏起來,看上去頗有一點仙風道骨的意味。
她問過小女孩兒,知道現在每戶人家里都有得了疫病的患者,或者甚至還有死去的尸體,為了避免染病,很多沒有得病的人,全都聚集在鎮子西邊入口處。
他們想要那些守在鎮口的兵士放他們出去,離開這座死城,但可以想象,士兵必然不會答應。
但他們一直聚集在那里,並不肯走。
司徒鸞鳶想了想,便在換好衣服之後,只身一人,靜靜的往那個方向走去。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有一點神仙姿態,說出的話能夠更讓人信服些,她甚至還放出了身上的地獄紅蝶,不讓它們去攻擊任何人,只是輕輕緩緩的圍繞在自己的身邊,翩翩飛舞……
于是,在這種充斥這死亡**氣息的小城鎮里,她出現時候的形象,實在太過叫人難忘,太過特別,與眾不同。從容優雅,美輪美奐,不足以形容,是以,在她還沒有走到人群所在地的時候,便已經被許多人發現了。
這是一天的開始。
早上,晨曦的微光還沒有灑滿整個小城鎮里,這里的百姓因為被封死在鎮中許久,各個人臉上透著絕望,恐懼,死亡,和掙扎。
當他們在困倦疲憊和饑餓潦倒之中,看見遠遠的走來一個身影美麗的紅衣姑娘,就站在晨曦的微光里,身旁環繞著翩翩飛翔的紅色蝴蝶。
自然而然的,第一個想法映入腦海之中。
神女……
上天派了一個神女,她是下凡來拯救病人于水深火熱的!
走投無路的杏花鎮老百姓,在這一天里遇上了神仙下凡,俗話說病急亂投醫,何況眼下的情況,是坐困愁城,眼看著就要沒命。此刻看見這紅衣神女,第一反應便是噗通一聲跪倒了集體下拜。
神仙……神女……仙女……
口中嚷著什麼的都有,不過,無一例外全都是在朝著司徒鸞鳶求救。
這邊的動靜很快就引來了設了關卡擋在外頭的士兵們的注意,很快就有人朝她問話︰「不許妖言惑眾,縣令大人的官文在此,這杏花村已然是封了,閑雜人等不得隨意出入。你既然進去,就不能再走出來!」
司徒小姐輕輕笑了,絲毫不理會這些隔著遠遠距離不敢靠近過來的大頭兵。
他們怕傳染上疫病,只在外圍封道而已,也妨礙不到她什麼。不過他們口中所謂的「妖言惑眾」,這個,還的確是有。
妖便妖了,若沒有這妖言惑眾,這些老百姓還在鎮子里搶食物等死,更加的沒救。
反倒不如給他們一點希望,讓他們覺得自己有救了,也就不會再混亂的互相搶奪食物,互相爭斗,反而還能幫上一點忙,更方便自己動手救人!
就與在先前的小村子里一樣,她很快的調動起村民來,告訴他們這種疫病的傳染方式,只要不踫到患者身上的傷處,不沾上膿血內的毒液,就不會輕易染病,所以,要他們不需太過惶恐。
他們在鎮子里最開闊的地方搭起了棚戶,她讓沒有生病的女性盡量多的縫一些布套,將男人們的雙手都厚厚纏裹起來,若是有沾到膿血,就立刻換新的干淨布套,並且把舊的布套丟進火盆里焚燒。
她讓村民把所有生病的人都搬運到臨時搭建的棚中,不讓他們繼續留在狹窄的房間里,這鎮子里現在因為疫病而死亡的人數過多,那些尸體腐爛滋生的細菌更加厲害,會帶來其他的疾病。
司徒鸞鳶讓有體力的男人盡量把鎮中的尸體清理出來,挖深坑掩埋。隔絕空氣,也就隔離了病菌。
把可能染病的所有髒污衣服全部焚燒。
如此這般,臨時搭建的棚中很快聚集了鎮中的病人,他們身下墊著干草和棉被,因為這種地方空氣流通更好,不容易讓這些已經得了疫病的患者再得上其他的疾病,也不容易造成傷口處更進一步的感染惡化。
她如法炮制的教村民照著先前的方式把干淨的布用熱水煮過曬干,然後才給那些得了疫病的患者涂藥包裹。
只是這項工程難免要更巨大些,一整個城鎮的人口,需要的干淨布匹還可以勉強湊夠,需要的食物和藥物……
他們開打了所有醫館和藥材鋪的大門,找到的能夠用得上的藥物也不夠這麼多的病患使用,更不要說糧食的問題,這城鎮被封鎖已經半月有余,能吃的東西已經吃得差不多,所剩無幾,根本撐不過未來更長的一段時間。
而生病的患者體質虛弱,若連食物都沒有,就算真的是神女下凡,恐怕也是回天乏術。救不了任何人的性命。
「神女姑娘,我們已經按照你說的,把能找出來的藥材都拿過來了,你看這些……這些能夠用嗎?」
一些男人把用木板車裝運過來的藥材放到司徒鸞鳶的面前,連他們自己,似乎都會這一點點少得可憐的藥品感到沒有信心。
司徒鸞鳶一邊在心中計量著要如何解決眼下這些讓人頭疼的問題,一邊又動手撿起木板車中這樣那樣的一些藥材。
然後將這幾種藥材交給其中一個人,「把這些藥,混在松枝和干柴草里,分在放在病人所在的棚子四周,點火用焰燻。這些藥能暫時緩解病情,也能為身體健康的人起到一點預防的作用。只是點火之後需要多加注意,沒個地方都要派人看守好了,千萬不能著火,那些棚子都是木板樹枝搭起來的,很容易著火。」
她一邊囑咐著,一邊拍了拍身上因為忙碌而沾染的塵土和枯草。
「看來……只好這樣了……」
「姑娘有什麼打算?」
「你們只管照顧好病人。我去找縣令大人,要求他給杏花鎮的老百姓撥掉糧食和藥材。」
「這、這怎麼可能!他沒有下令一把火直接燒掉我們杏花鎮,只是封起來,都已經算是開恩了。絕對不會肯再給我們吃的和藥材。」
「這個縣官,吝嗇的很,是個有名的貪官。」
「那不是正好。」司徒鸞鳶笑道,「貪官的家里,通常,都是很有錢的。」
她說著,便匆匆往前走去。
這時,忽然從人群里沖出一個小女孩來,一把抱住她的腿,「仙女姐姐仙女姐姐,不要去……」
司徒鸞鳶半蹲來,問她,「怎麼了?」
這小女孩,便是她剛到杏花鎮後走進那戶人家後遇上的那一個,名叫輕輕。
「我怕你走了,就回不來啦。」輕輕雙手抓緊她的衣服,似乎很有依賴感。
她的家人全都不見了,又或者說,不在了,她現在無依無靠,更無助,是個孤兒。
「你在擔心我?」司徒鸞鳶拉拉她頭上的小辮子,「放心,我會回來的。輕輕在這里等我。」
輕輕看看自己左右,那些鎮子里的人,熟悉又陌生,想起他們沖進家里翻東西找糧食時候的模樣,讓她感到很恐懼。
她對司徒鸞鳶點了點頭,「不要騙我。一定回來……」
司徒鸞鳶笑著捏了捏她臉蛋︰「當然。」
落花風不在身邊,她問了村民縣城的位置和方向,距離還不近,想要快一點過去,得先弄一匹馬。
城鎮雖大,可鎮子里頭的馬,在兩天之前,據說,已經都被餓肚子的居民們殺光吃肉了。
司徒小姐把注意打到了外頭那些設了關卡的守衛士兵身上。他們那里,為了傳遞消息輪換人手方便快捷,可都是有馬匹的。
于是她一個人走過去,在那些士兵不住的警告聲中,從容淡定,面帶微笑的靠近,又一些……
「你已經自己進了鎮中,縣令大人的公文在此,擅自出入封鎖禁地,格殺勿論!姑娘……再靠近過來,可不要怪我們手下不留情。」
若是別的鎮中居民想要擅自闖出來,他們早已經不客氣的下手了。可面對這個紅衣姑娘——其實就連這些當兵的軍爺,最近兩三天里也多少耳邊風聞了一點關于紅衣神女、醫仙下凡的傳言。
都說是上天不忍心看著民間生靈涂炭,所以專門派了個紅衣仙女,下凡來專門治這瘟疫病癥的。
這個……冒犯神仙,自然是不應該的。
這異時空的古代,對于神鬼之事的敬畏感,不損尤勝,所以,即使是這些士兵,也並不想對這位傳聞中的神女娘娘動手。
司徒鸞鳶明白他們的想法,卻也沒有時間耗在這里浪費,她只管靠近過去,也並不與這些人動手,提起丹田之氣施展輕功,輕盈的落在一匹棗紅色的駿馬上,拉起韁繩輕夾馬月復,催促著駿馬朝著清流縣的方向飛速疾馳而去。
才跑了沒有多遠,身後立即有兵士追趕上來,不過她也並不介意。只一味的朝前縱情奔馳去。
其實想要搶馬,還有一個更好的辦法,可以讓她一勞永逸。比如,直接放出身上的瞌睡蠱,讓那些小蟲子咬他們一口,保管睡上十一二天都不會醒。
可這麼做,司徒小姐的心中有所顧忌。
杏花鎮里的那些人,若看到士兵全都已經昏睡過去,十有**會各自奔逃,不會繼續留在這個死城里困守。有一些,也許會帶著已經生病的家人逃走,那會把疫病的危險擴散到更廣的人群當中。這樣一來,便是好心辦了壞事。
更何況,如果那些健康的村民都逃走了,剩下這滿城的病患,她自己一人,無論如何,也照顧不來。
為今之計,便只有讓那些士兵繼續守在那里,不讓任何人離開。而自己則要想辦法從縣令大人的手中,弄出糧食和藥材。
這個任務說難的確是很難,說簡單,其實,也很簡單。
好言好語勸說不來,直接使用點什麼土匪行徑,下手明搶,便是最為快捷的方式!
須知道,就算是真的神仙下凡,那也不全都是善神,當然,還會有——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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