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盟321年,03月11日0530時
奧洛斯塔星系,第一行星,軍事訓練基地
維恩正沉浸在夢鄉中,時間仿佛穿到了幾個月前,或者是幾年前。記憶的模糊總是令他煩惱,不過他再一次來到了當初第一回睜開眼的地方,白色的背景,刺眼的燈光,心中的聲音驅使他追尋著。一切都在朦朧中進行,他拖著疲乏的身體,來到了那個透明方塊面前。看著,方塊在召喚他……
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往往夢境只能進行到這里,一切仿佛被一把無形的剪刀截斷,夢境的景物開始消融,直到回歸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這時,他恍惚听見刺耳的響鈴。但他沒有多想,翻了一個身,以另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起床,新兵!你的耳朵聾了嗎?」
一聲大吼,仿佛空氣都在顫抖著。維恩使勁擺月兌那股懶惰和無法控制身軀的狀態,但下一刻,冰冷刺激著他全身,從頭到尾,深入骨髓——他噌地跳起來,並滾落到地面,從未感受過的冷水從他頭頂往下滴,很快就在腳下的地面聚集。
身穿短袖褐綠色T恤的李上尉站在宿舍中央,那兩顆黑色不帶感情的眼珠子掃過每一個睡眼朦朧但又仿佛驚嚇過度的孩子身上,他身旁是兩位提著水桶的士官,看來這就是宿舍五個人落魄模樣的由來。
李上尉抬手看了一下手臂上的觸模式計時器,「現在是0531時,你們還有九分鐘時間準備集合。另外,我下次不希望看到濕漉漉的宿舍。否則你們一定會慶幸這次只是冷水!」
雖然上尉鐵板一樣的面孔令人恐懼,但維恩還是快速拿起東西沖了出去……他才不怕呢!盡管是這樣,但還是在心里默默記下了這個時間——0530時,下次他一定早早就起來。維恩的行動,讓屋子里其他孩子也反應過來,紛紛跳下床拿著自己的東西跑向外邊的浴室。
「快!快!快!你們這群懶豬!」門外有幾名教官手指著浴室的方向,「排好隊列,新兵!知道什麼是隊列嗎?」
他們幾十個人就在教官的怒吼聲中,列隊沖向了浴室。直到進入里面,維恩才得以靠在牆壁上喘氣,以恢復自己仍舊有些迷糊的大腦。他看了一眼其他孩子,他們都充滿著恐懼和失措,但也有人正在用溫水沖刷著身體,維恩見狀,立即加快了動作。
恆星的光芒才剛剛從地平線升起,萬物仍舊處在黑夜所帶來昏沉的美夢中。戰斗學校擁有十幾棟宿舍樓,但目前來看,唯獨只有他們這35個新兵是最早的,在其他人依舊沉睡的時候,他們穿好衣服,開始第一天的訓練。
「排成七列,每列五人。」李上尉喊道,「十秒鐘,快!」
新兵們在慌亂中排著隊列,身後的教官手里拿著一個黑乎乎的棒子,上面還時不時泛著銀白色的電芒和「啪啪」的電流聲,維恩听得後背汗毛直豎,他往前擠了擠,整個隊伍終于完成列隊。
維恩使勁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行星的早晨氣溫大概是十五攝氏度之間,空氣吸入肺部,舒適的環境令他迅速恢復和保持著鎮靜。他從記憶里見識過訓練士兵,往往教官會給新兵們一個下馬威,想盡辦法折磨他們。但他不會被這些所擊敗。
「熱身運動,」李上尉站在了他們面前,親自示範,「一個個都跟上來,如果你不想在訓練中被抬著回去或者挨電擊的話!」
「仰臥起坐,一百個!」李上尉躺在地上,抱著頭開始,「都給我跟上,別想要偷懶。」
做完後,「伏地挺身,」李上尉雙手撐地,一邊做動作,一邊喊口號,「三十、三十一、三十二……五十……」李上尉動作非常標準,而且感覺他幾乎像是在低重力環境中做動作,但這些足夠讓一群孩子渾身發抖。
維恩感覺兩條手臂已經失去知覺,呼吸不到一口空氣,然後身體再被人壓上一塊大石頭一樣,汗水從臉上順著下巴滴落地面,水泥地上形成了一個橢圓。但他堅持著,就像夢中迷茫狀態下的堅持。
也有人支撐不住,疲憊和懶惰讓他們開始不配合,但當教官把舞動電花的電棒朝他身上來了一下之後,場上就只剩下了喘息聲和哀鴻聲以及教官的怒吼︰「快點,別偷懶,動作要標準!別給我看到你們翹起的可愛!」
維恩做完了要求的次數,然後倒在布滿灰塵的地上,狠狠地吸著空氣,再也顧不上其他。李上尉看了他一眼,旁邊有教官拿著掌上電腦記錄著。等到所有人結束後,他沒有給任何仁慈,繼續說︰「現在開始短跑,距離不遠,跟上教官!」
有教官在前面帶路,新兵們有了前車之鑒,再也不敢拖拉。維恩拖著毫無反應的雙腿和孩子們一共「短跑」了五公里,沿著訓練場的主道繞過一片樹林的鵝卵石地面,在越過一座橋,下方的河水在奔流著,不過這股景色沒人欣賞。當他們停下的時候,維恩感覺到身體已經不再是自己的了。
這種沒完沒了的感覺真是折磨,但維恩沒有看到任何一個孩子倒下,這反而更加堅定他要堅持到底的信心。他們在教官的指示下緩慢行走著,調節自己的幾乎快要破碎的身體。
維恩雙腿抽搐,行動無比遲緩,而且兩眼所見到的光芒黯淡許多,頭腦有些發暈,就像早上剛醒過來的狀態,不過現在還要糟糕得多。其他新兵也和他差不多,大家都是一副無法堅持的模樣。
終于,李上尉嘴里吐出了難得的「休息」兩個字,大家都坐倒在地上。維恩掙扎著來到陽光無法直射的陰影處,在準備著的小推車中抓起一瓶水,擰開蓋子就直朝著自己的嘴里灌,水的甜美程度,讓他再也無法顧及到周圍的其他人,其他事。
喘了一會兒,維恩發現李上尉以及身旁幾名教官又開始在掌上電腦中記錄,並時不時抬頭把目光對準每一位隊員。果然,他們的表現會完全被記錄在案。維恩想,這回關乎到他們的成績。當李上尉的眼楮停留在他身上時,他努力地挺了挺腰,但實在是太累了,他保證現在的模樣肯定是有氣無力而不是朝氣昂揚。
「第一次表現還勉強,」李上尉說,但臉上依舊是看不到喜怒,「現在是0840時,你們有十分鐘時間趕往教室開始你們的軍事教育課程。」
維恩覺得世界一陣黑暗,其他的孩子也都忍不住揉著腿,坐在地上嘰里呱啦的抱怨著。
「當然,如果你們願意拋棄早餐和休息的話,」李松走到他們面前,「我很高興你們喜歡繼續在這兒晨練。」
孩子們掙扎著爬起來,紛紛朝著前面的廣場跑去。
李松看著最後一個孩子驚恐地跟上隊伍,嚴肅面孔上的肌肉微微抖動,他露出了第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