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號跟上教官的腳步。他們穿過訓練區的操場,沿著一小段柏油路往前跑。他在路上看到一輛停靠在路旁的懸浮車,它在離地十厘米的地方懸浮著,兩側掛載著武器。不少教官也多看了幾眼。
「快點,說你呢!」有教官開始呵斥著,「上車,動作快點!」
「你不會想要我幫你塞進去的!」
他們像驅趕牲口一樣把同行的孩子們一個個地推上綠色的輕型運兵裝甲車里面,然後給他們系上安全帶。一輛車除去駕駛員可以容納十個人,但對于個頭並不是很高的孩子來說,剛好「綁上」的安全帶令教官們有些頭疼。
035號踏上放下的後艙門,輕松地鑽進了車內,剛坐下來,一名白人教官就拉扯著安全帶給系在他身上,並收縮到最小的松緊度,謹防他們在顛簸的時候有可能會飛出來。這對于孩子們來說是一種挑戰,但對于馳騁戰場的教官們來說何嘗不是呢?至少李松現在已經預料到自己今後會命運多舛。
035號是最後一個上車的。艙門關閉,車內相對寬敞的空間只剩下紅色光芒照在了周圍每個人的臉上,裝甲車開始顛簸起來,搖搖晃晃中,035號看清了身旁的同伴。他們有的臉上帶著好奇,有的臉上帶著驚慌,還有三個在說著不著邊際的笑話。但他沒有加入,他一點都不覺得笑話好笑。
顛簸的路途很快就結束,下車時,他們來到了遠地殖民星特別設置的軍事戰斗訓練學校——專門為提供換血的兵源。雖說該行星沒有開放殖民,甚至改造也沒有徹底完成,但已經能夠比擬一個十幾萬人的縣城,何況在這個星系附近有一個人口眾多的太空城。
學校算不上恢弘,大門口正中央高高飄揚著聯盟國旗和軍旗。035號與其他孩子一樣,注視著那面黑色背景點綴著繁星與藍色地球融為一體的國旗以及旁邊一面黑藍背景、利劍與盾牌相交的軍旗。
教官這回沒有再對他們狂吼。在行了一會兒注目禮之後,他們繞過學校正面,前往專門為新兵所設立的集體宿舍。軍官學校和軍事訓練區以及野外訓練區同屬于第一行星的軍事基地管轄。雖然赫莉博士的團隊並不屬于這里,但在期初階段,他們將會借用這里的設施完成一些基本的訓練。
035號來到安排好的宿舍時,已經有其他的孩子在這里布置了。他站在門口,尋找著唯一剩下的床。這里是一間專門為小孩子設計的宿舍,天花板很低,他跳起來都能模到,而下鋪緊挨著地面,也許是怕他們摔下來。
035號走到他的床邊,坐了下來。床尾有一個雙門的櫃子,旁邊放著一張小紙條兒,上面用中文寫著「請把你的手放在櫃子上的識別器上」,他一切照做,兩只手放上去,過了兩秒,識別成功,櫃子打開。他翻了翻,發現里面有一套藍色的制服和幾套綠色的迷彩服以及一些日常用品。
「人都到齊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035號抬頭看去,門口站著一個身穿藍色制服的白種男人,短發,身材不高,看起來挺友善的。「很好。我來告訴你們一些注意事項。」
「士兵們,這里是軍事學院,但由于你們只是暫時入住,並不屬于學校學員,所有有些規矩並不適用在你們身上。」那個男人打量著屋子里的五個孩子,「希望在這段時間你們能夠守規矩。規矩也很簡單,第一是听好你們教官的話;第二是不要亂跑!」
「嗯,看來你們還需要一個隊長。」他說,目光留在了離他最近的035號上,「就你啦,以後記得管好你的隊員們,別亂惹麻煩,否則會有很多人願意教訓你們這些不守規矩的小孩子的。記住,我叫杜克。在這里,只有我一個人會真正對你們好——就把我當成你們的媽媽。」
孩子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盡管笑吧,只要你們不給我惹麻煩。」杜克無所謂的說,他早知道話出口會有這個效果,「你們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告訴我。但我要強調,別把我想得太好了,以為就可以和我沒大沒小,誰要是敢湊過來親我一下,我保證會打爛他的臉,明白了嗎?」
他們又笑了。但這也是他們少許的歡樂之一,站在未來等待他們的都是未知的。但永遠都無法避免——痛苦與折磨始終圍繞在他們身旁,如同獵食野獸緊盯他們,伺機要打敗他們。
杜克走後,他們按要求穿上櫃子里那一套藍色的制服,與學校學員不同的是,他們踏入的起點比他們高,而且編制不同,他們隸屬于軍情三處,一個充滿特務的地方。
短暫的沉默後,孩子們開始互相打著招呼。
「嗨,‘035-維恩’,你怎麼都不說話?」一個人對他吆喝一句,他看著對方,一個男孩,黑色的頭發,有些瘦,但比他高,制服的胸口上寫著「040-科迪」。「嘿……」他應了一句,但顯然沒有興趣多了解對方。
科迪轉身對著其他三位伙伴聳聳肩,小聲道︰「我說嘛,他不是啞巴。」
其他三位也都看著維恩,雖然是同樣的年紀,但「053-愛德文」顯然比在座所有人都要強壯,都要高。他留著一頭顯眼的紅發,那雙綠色的眼楮看著維恩,笑了一下,維恩毫無反應。愛德文隨後對其他人做了一個了解的手勢。
他們聊了起來,但維恩沒有參與。他覺得幼稚,也覺得無聊。我是來成為最優秀的戰士的,他想著,跟這些小屁孩在一起,會讓我也顯得無知。沉浸其中,就算是英雄也會跟著墮落。
但折磨他的是,他們幾個的歡聲笑語鑽入了他的耳朵。他心在發癢,其實也想加入討論。但當他偷偷看他們四個並試圖聆听他們之間的話語時,他總是感覺他們在留意著自己。他把頭埋低,听了一會兒。他們聊天的話題很廣,他在腦海里跟進著,但所能想到的東西非常少,而且他不喜歡開口說話。
「真是糟糕的一天,」他躺在了床上,手枕著頭,望著天花板,「真是糟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