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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夏大戰,西夏被打得簡直有些抬不起頭來。
剛消停了幾天的論恐熱又開始蠢蠢欲動了,大梁和西夏都沒空管這鄯州一帶的事情了吧?
盤踞在廓州的他,妄圖東山再起,欲為邊患,只可惜,這些年來他的名聲可算是臭遍了街,再也沒有人願意追隨他了。
已經重新據有鄯州一帶的拓跋懷光恭敬地將這個消息稟報給了方連山。
寒風朔朔,夜幕低垂,方連山擁著卓瑪率領五百輕騎奔馳在草原上,拓跋懷光率大軍在後,以策萬全。
天氣冷,廓州城兵弱,根本沒意識到大禍將至。
五百輕騎襲廓州,正擁著女奴酣睡的論恐熱從熱窩中被揪起,五花大綁地扔到了雪地中。
「誰敢綁我!我可是吐蕃大相,你們不怕誅滅九族嗎?」論恐熱眼泛凶光,光溜溜的身子凍得通紅,想要掙扎立起,卻被眾軍士摁住跪下。
「論恐熱,我們又見面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方公子?」見著立在身前的方連山,論恐熱惶恐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怎麼會派兵襲擊我?」
「惡魔!」卻見卓瑪怒喝一聲,「還我阿爸命來!」
「方公子救我!」論恐熱急道︰「我當了吐蕃贊普後,一定處處听您的話!再,沒您相勸,我怎麼敢起兵造反?現在怎麼將沒廬大相的死全歸于我?」
「照你這麼,全是我的錯了?」方連山冷冷道。
「不敢!不敢!」論恐熱慌了,「總是我的錯,還請方公子看在昔日情分上,饒我一命!」
「你若不是狼子野心,一番話語怎能動?」方連山聲音一沉,「怪只怪你不直下惹薩,卻跑來攻打鄯州,以至沒廬阿爸為你射殺!佔領鄯州後,愈發凶殘,五千里間,赤地殆盡!死到臨頭,還不醒悟!」
「你……哈哈……」驚恐至極,論恐熱笑得很怪異,「你好毒!我和尚婢婢都上了你的當了!可笑我還讓大巫覡助你刺殺……」
「撲哧」一聲,利刃劃過,血如泉涌,論恐熱的頭滾落于地,雙目圓睜,似乎還留戀著這塵世間的一切。
「阿爸!女兒終于為您報仇了!」沾滿血跡的利刃掉落于地,痛哭一場後,卓瑪軟軟地倒在方連山懷中……
「方大人!」拓跋懷光跪倒在地,恭敬道︰「沒有大人,懷光怎能做這鄯州之主?懷光願誓死效忠大人,歸附大梁!」
「歸附大梁?」方連山笑笑,扶起拓跋懷光,「如果歸附了,你就做不了這鄯州之主了。」
這是什麼道理?拓跋懷光一頭霧水。
「歸附大梁是肯定要歸附的,畢竟這鄯州之地本是華夏故地。」方連山示意拓跋懷光坐下,「只不過要換一種方式歸附。」
「請大人明示。」拓跋懷光愈發不解。
「我是在等一個人。他應該要到了,到時你歸附于他,便是歸附了大梁。」方連山緩緩走出營帳,望向北方……
靈州在黃河東岸,西夏都城興慶府在黃河西岸,兩座城池都關系到西夏的生死存亡。
蔡襲率軍第一個抵達靈州,這也是大梁開國數十年來,靈州被西夏人攻佔後,大梁將士第一次打到靈州城下。
當時,太子還遠未到達,靈州城門也未關閉。
蔡襲的先鋒部隊幾乎可以沖殺而奪去城門。
關鍵時刻,太子的使者飛速趕到,傳達太子的命令,已遣人人城招安,不許沖進殺人。
西夏沒有料到大梁軍隊會這樣快殺來,迅速關上城門加強守備。
蔡襲率幾萬大軍一路沖殺,千辛萬苦,靈州,唾手可得的戰功,卻因為太子的妒忌,梁軍失去攻佔靈州這個戰略重鎮的良機。
面對數萬將士扼腕嘆息,蔡襲感嘆不已,「靈州城完全能攻下,卻礙于太子之命,將來朝廷必定認為我們與他爭功!」
太子急匆匆領兵至靈州城下,召蔡襲,蔡襲奉命趕到。
太子有意拒蔡襲于軍門之外。
不得已,蔡襲俯首認錯,懇請召見。
看著耷拉著腦袋的蔡襲,太子卻是仍不解恨,你丫和方連山不是一伙的嗎?也敢搶我的功勞?于是嚴厲責問靈州戰況。
蔡襲只得作了一番深刻的自我檢討,見太子怒氣稍微平息,誠懇道︰「殿下,目前西夏有大軍援救靈州的跡象,臣斗膽建議先打外圍,再攻靈州,使黃河以西的敵人無法增援,靈州成為一座孤城……」
「荒唐!西夏人早被嚇破膽了!」太子怒火未消,陰陽怪氣道︰「本殿下今夜就令人背負泥土堆積,黎明就可攻下靈州!何須掃除什麼外圍?數日圍困靈州,你也辛苦了,就讓你的副手寧遠將軍王懷遠接任吧!」
「大帥之令,自當听從!」神仙也有火,蔡襲冷冷道︰「只是出征之時,陛下再三叮囑,這路大軍由臣率領,如果沒有聖命,恕難從命!」
「你……」太子氣得七竅生煙,臉都白了……
李德廣出征多日,遠離國境,糧草運輸跟不上,于是向文宗要求齊王速押糧草接濟。
齊王無奈,只得奉文宗之命親自押運糧草,這樣一來,民夫糧草陸陸續續也跟上來了。
清晨,大雪紛飛,軍營肅穆。
軍樂鼓角手見齊王蕭厚照進軍營,即令鳴鼓奏樂。
數日艱辛,好不容易將逃軍追回,累得要死,睡臥在大帳的李德廣非常驚詫,自己並未升帳,是為誰鳴鼓?想要詢問,才記起狄青昨夜便已經率前鋒部隊攻打敵軍而去。
還是方公子得對,軍令不嚴,何以領軍?
李德廣穿好盔甲,緩緩走出大帳,深吸一口氣,向鼓角手問道︰「軍中有幾位大將軍?」
「只有將軍一人。」鼓角手跪答。
李德廣大怒,「本將軍未升帳,竟敢為他人擊鼓聲諾,擅自假傳軍令。軍令如山,就用你的頭代享受鼓樂的人!」
轉眼,鼓角手被斬首。
剛剛進了轅門,正向大帳信步而來的齊王,臉色大變,嚇得倉皇逃離,因為恐懼害怕連馬都上不去。
待李德廣問清緣由,急追齊王時,齊王早留下糧草,跑得沒影了。
從此,齊王蕭厚照深恨李德廣,輕易不敢再進李德廣的軍營……
據兩名心月復的建議,太子重新調整部署。
命令左衛將軍陳森、前衛將軍李德廣在陝西、甘肅一帶作戰,牽制分散敵人力量。
因為這樣才有利于自己和蔡襲攻打靈州,從而逼使西夏人兩線作戰,力量分散。太子兩名心月復的軍隊,加上蔡襲率領的慶州一帶的軍隊,三軍合為一軍,軍隊和民夫高達三十多萬。
其實太子也很無奈,誰讓蔡襲離自己最近呢?
太子認為靈州朝夕可以攻下,他不願讓別人搶佔他的功勞,他分派蔡襲等負責軍營巡邏。
正當蔡襲整好軍隊,列隊出巡時,西夏數萬騎兵突然出城奔襲沖擊,來勢異常凶猛。
蔡襲沉著果斷,他命令盾牌手持刀結為第一排,神臂弓結成三排,弓弩手為左右兩翼,大刀槍手在後,騎兵結成大隊隨時待命。
敵人騎兵沖來,神臂弓手的箭如雨飛射而出,左右兩翼也同時射出,形成三個方向的箭陣,敵人紛紛落馬。
左廂軍統帥梁乙逋的心月復大將被射殺,敵人騎兵攻勢減弱。
蔡襲一聲令下,梁軍騎兵飛奔沖出,大刀隊、長槍手也沖殺而出,全軍乘勝追殺。
繳獲銅印兩枚,戰馬數百匹,器甲無數。梁軍大勝而歸,蔡襲將戰利品都送到太子帳下。
看著堆積如山的戰利品,太子臉都青了。
太子嚴厲譴責蔡襲,戰前不向自己請示,追擊時超過自己限定的距離,違背自己的節制。這還不算,太子對蔡襲部隊繳獲戰馬的賞銀,不到他自己兩名心月復的部隊的十分之一。
面對這種公開歧視的做法,慶州軍將士憤怒地喧嘩大鬧。蔡襲、王懷遠、李衛國只得再三勸阻,眾將士才懷忿離去。
靈州久攻不下,糧草漸漸告罄,李衛國偵察到金子岩、鳴沙川有西夏糧倉。
蔡襲主動向太子請戰,他率數千騎兵往返兩日,得草一萬多束,糧三百多石。
在王懷遠和李衛國的建議下,蔡襲分了部分給太子的部隊。
是否能攻取靈州,是大梁這次大規模西征的關鍵一戰。
作為主帥的太子,為了獨佔功勞,狹隘地只讓他自己兩名心月復的部隊單獨攻城,另外一支主力軍卻被他閑置在一旁不用,靈州久攻不下。
當西夏大規模的援兵趕到時,梁軍已失去攻城的最佳時機。
無攻城器械,太子又命令蔡襲負責采木架雲梯。
靈州一帶樹木細樸拙,沒有適用的。
蔡襲辛苦勞累,毫無所獲,太子大怒,要用軍法斬殺蔡襲,眾將共同求情解救。
蔡襲對太子的做法一讓再讓,對太子以勢壓人的態度極為憤恨,因為怨恨之極而吐血成疾。
整個軍營里議論紛紛,吵吵嚷嚷,慶州軍更是憤怒哄鬧,大有一觸而起兵變的可能。
眼見前線有一場軒然大波的潛在危險,兩名心月復也看不過去了,心勸太子,「大敵當前,兩軍如此不協調,物極必反,萬一引起兵變,其後果不堪設想!還請殿下前往蔡襲軍營安慰問疾!」
太子蕭厚熾冷笑數聲,「這可是我蕭家的天下,我就不信這慶州兵敢反!」竟置之不理。
面對危局,蔡襲只得拖起病體,在王懷遠和李衛國的攙扶下,聲淚俱下,苦苦勸,以大義曉之,眾將士含淚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