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儂高被迫倉促應戰。
這是叛軍舉兵近十個月以來首次遇到的強敵,歸仁鋪一仗非同可,它關系到大南國的生死存亡!
在廣袤的原野上,對峙著的兩軍排開陣勢。
叛軍以驍勇的戰士執標舉盾居于前,羸弱的殿後,都穿著絳紅色戰服,儼然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
而梁軍則將步兵列前,悉怛謀率騎兵在後。
兩軍剛交鋒時,狄青的好友新任先鋒官孫節恃勇而出,與叛軍爭奪有利地形,戰死沙場。
前陣眼看抵擋不住,諸將大驚失色。
一些膽的梁軍士兵剛想開溜,便為楊延玉所率領的執法隊那森森刀鋒所震懾,只得拼死向前。
狄青從容站起,手持一面白旗向上一揮。
蔡襲重整隊列,率步兵齊齊向前。
狄青飛速上馬,執掌戰旗,與悉怛謀率領騎兵從左右兩側同時殺出,直插敵陣……
叛軍不過是群烏合之眾,欺負一下地方軍還行,和這鋼鐵洪流般的正規軍對抗,特別是強大的騎兵一發起沖擊,沒過多久,便全線潰敗。
狄青率軍掩殺數十里,直下邕州。
這一戰,殺死叛軍五千余人,生擒大漢奸黃師宓、儂高的弟弟儂忠等叛將將一百五十七名,徹底擊潰了叛軍。
儂高痛哭流涕,一把火燒了營房,率領殘余叛軍倉皇遁逃……
右江靜靜流淌著,寬達數十丈,沉默中卻有著令人畏懼的深度。
江面上的巨大浮橋不見了,只有數艘戰艦橫曳江中。
最令人痛苦的不是沒有退路,而是根本沒有拼殺的對象,難道跳到江水里與戰船拼了?
眾戰艦只是射了一陣箭雨,叛軍便全部跪地投降了。
儂高被五花大綁,押上旗艦,像死豬一樣摔倒在方連山面前。
「出主謀,便放了你。」方連山平靜道。
灰頭土臉的儂高本想慷慨一番,不想竟是這樣的台詞,不禁愣住了。
「不,就殺了你。」方連山品了一口香茗。
「是越南李日尊和大理高明順!」儂高忙喊了出來……
儂高只身逃回老窩,並且老老實實地前往大理國,投靠高明順……
此番大勝,廣南平定,各人俱有封賞,黃祺祥升了知府,楊延玉升為偏將軍,狄青更是連升三級,成了武騎都尉。
方連山很可憐,只升了半級,當了個邕州州判。
吐蕃內部打得很熱鬧。
西夏屢屢想要收回蘭州,大梁卻適時地牽制一番,忍無可忍,西夏開始大規模集結兵力于梁夏邊境。
遼國的大汗仍然很喜歡游獵宴飲,派去侵擾大梁的軍隊依然是屢戰屢敗,遼國上下對這位睡王愈發不滿。
大理高明順很活躍,但有中宗文安帝段正淳和他老子清平官高泰運壓著,暫時無事……
梁夏邊境吃緊,大梁軍隊大批向前線集結,軍費浩大,文宗不得不下詔,向富庶的蜀地和江南加征賦稅。
齊王很興奮,派出大量的催稅使前往江南各地。
眾催稅使嚴酷苛刻,以建康為首府的江南西道情況稍微好一些,以越州為首府的江南東道則是民變迭起。
魔教趁機興風作浪,秦龜年糾集魔教力量,煽動百姓在江南東道的象山造反,殺死催稅使,佔領象山縣城。
就在征南大軍剿滅儂高叛軍時,秦龜年率一千余人向西進發,在桐柏觀與地方軍會戰。
地方軍副將戰死,主將僅逃出一命。
秦龜年率軍折向北方,攻陷剡縣,大開倉庫,招兵買馬,多達數千人。
江南東道首府越州震恐,人心慌亂。
江南太平日久,根本沒有什麼戰備,整個越州才數百名士卒。
江南東道安撫使急忙招募新兵,結果許多人用銀子行賄,招的全是老弱。
再派地方軍主將率領新兵一千人前往討伐。
雙方在剡縣之西會戰。
造反軍在三溪的南方設伏,主力在三溪之北,堵住三溪上游,使下游水淺。
會戰開始,造反軍假裝戰敗,地方軍追擊,蹚水過三溪,走到一半,上游大水澎湃而下,地方軍潰敗,將尉全死,新兵幾乎死光。
于是許多盜匪和無賴亡命之徒,涌向剡縣,造反軍瞬間多達三萬余人。
秦龜年自稱天下兵馬大元帥,改年號羅平,鑄印天平國,聚集糧食,制造武器,聲威大振。
江南東道安撫使一面向朝廷上奏,要求支援,一面向附近各道求救。
江南西道和鄰近的宣州府各出兵一千人,緊急入駐越州,才勉強守住局勢……
政事堂一片繁忙,各種急需處理的文書簡直堆成了山。
御書房內,諸王公重臣正在緊急商議。
「陛下!」燕王世子蕭厚聰躬身道︰「些許蟊賊何必擔憂?請陛下恩準幽州男兒直下江南,定能鏟除魔教余孽。」
「不妥!」齊王蕭厚照忙道︰「遼賊勢大,大軍怎可輕離?兒臣建議,派遣一名文官前往,定能安撫民心,群賊定不攻自破!」
「父皇!」太子忙出列,「刁民頑固,征稅更不能停止,兒臣以為應立即派遣一武將,率大軍前去鎮壓!」
「哪兒有大軍可調?」文宗嘆息一聲,「大軍俱前往梁夏邊境,這剩下的禁軍防備京城已然吃緊了。陳愛卿,你有何看法?」
「啟稟陛下!」左相陳無極躬身道︰「無論如何,那江南東道的安撫使確是個膽如鼠的懦夫,臣以為應立即更換人選,至于何人前往,還請陛下聖裁。」
「陛下!」右相龐藉上前一步,「江南東道山高水遠,荒涼偏僻,向來與外界隔絕。可以憑謀略奪取,不可依仗武力硬踫硬,但僅憑謀略卻無實戰經驗,亦難取勝。恐一般的文臣武將難以勝任啊。」
「父皇!」吳王蕭厚啟躬身道︰「兒臣以為,方連山能文能武,又熟悉戰場,絕對能夠勝任安撫使一職。」
「不可!」太子急了,「那方連山分明同魔教有不清,道不明的關系,怎可讓他前去!」
「父皇!」齊王亦急了,「那方連山雖有功勞,卻狂妄不羈,此番讓他前往邕州,已是從輕發落。若其出任安撫使,豈不是連升六級?這實在是駭人听聞!請父皇三思!」
見太子與齊王暗暗向自己遞眼色,陳無極和段天貴卻是沒看見一般,低頭不語。
「擬旨。」沉吟一下,文宗緩緩道︰「著邕州州判方連山連升兩級,任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讀,立即進京面聖。無需再議。」
「遵旨。」眾臣躬身應命……
正與阿依卿卿我我,如膠似漆,悠哉游哉的方連山被宣旨太監催命似的趕到了洛陽,連忘憂苑還沒進呢,便被叫到了御書房。
听右相龐藉介紹了一番江南東道的情況後,方連山拍拍胸脯,「只要給臣足夠的軍隊,一定可以破賊!只要能為陛下分憂,做幾品官倒沒什麼。」
「方侍讀能力出眾,要那麼多軍隊干什麼?」齊王陰陽怪氣道︰「你知道動用大軍得多少花費嗎?」
「齊王殿下!」方連山躬身回道︰「臣就是為國家節省費用,才要求動用大軍。軍隊夠用,破賊容易,自然節省。軍隊太少,破賊困難,時間一拖,盜賊的勢力會越來越大。江南可是富庶之地,一旦賊人阻斷路途,那國家和軍隊都會失去供應。到那時,費用之大,恐怕大到無法估計啊。」
「方侍讀講得很有道理。」太子冷笑兩聲,「可惜我們的不是兵多兵少的問題,而是——根本就沒兵可派!」
「太子殿下!」方連山憤憤然,「軍國大事,豈能兒戲?沒兵?難道讓我一人去打數萬反賊嗎?」
「太子得是真的。」文宗亦很尷尬,「真沒兵給你!」
我靠!忒欺負人了!方連山強忍淚水,「臣能不能……不干?」
「你要抗旨?」文宗淡淡道。
「臣……」淚水在眼中打著旋兒,方連山快哭出聲來。
「好了!」文宗強忍笑意,「你就出點血吧,朕準你募兵便是。另外江南東道四周還有些地方軍隊,朕一並交給你好了。今日便立即前往江南,不得有誤。」
「臣……遵旨。」方同學抹去淚水,躬身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