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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連山將數艘體積太大無法在內河行駛的海船專門編成了一支船隊,命一水師副將帶領,趁著黑夜,這支大船隊駛離港口,直入茫茫大海而去。
方連山命廣南東道的水師提督率領著能入內河的大船隊,一萬余名士兵,由珠江口溯流而上,自己卻騎著快馬向北而去……
征南大軍接連吃了幾場敗仗,士氣低迷,軍心動搖,率領征南大軍的禁軍前衛將軍李德廣亦受了箭傷,無法視事,軍心愈發渙散。
儂高雖幾番得勝,卻恐懼梁軍數倍于己,退回邕州後,派軍嚴密防守邕州東北的昆侖關,期望阻止梁軍于關下,好爭取時間再招援兵。
「德廣,你向來用兵謹慎,怎麼會數次戰敗?」見李德廣傷勢嚴重,方連山心憂如焚。
「一言難盡!」李德廣強忍傷痛,悲憤異常,對副將蔡襲道︰「去將先鋒官武騎都尉楊延玉、馬軍指揮旅騎都尉狄青、蕃騎指揮悉怛謀三人請來!」
狄青、悉怛謀見著方連山,俱是歡喜,楊延玉雖與方連山第一次見面,卻因雲州設伏一戰而分外親熱,當時楊無敵和方連山堵著龍門峽的北口,楊延玉卻是在峽谷南端截殺遼軍。
原來先前在與西夏之戰中,禁軍右衛將軍魏步方因私自撤退被處死後,右衛軍便一直由禁軍大都督段天貴兼任。
太子親信偏將軍陳曙急于立功,希望憑戰功獲得右衛將軍一職。陳曙既看不起從西北抽調來的出身貧寒的狄青,亦看不起從北方抽調來的出自將門的楊延玉,更怕兩人搶了自己的功勞,心懷私利,不以國事為重,竟不顧軍令,數次擅自出擊,結果都大敗而歸,死傷慘重。
李德廣大怒,本要嚴懲,卻突受箭傷,加之陳曙是太子親信,驕橫慣了,又怕其部隊嘩變,就拖了下來,這一來,其他許多將領亦開始自行其事,才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帥帳氣氛肅穆,李德廣強忍劇痛,勉強視事,眾將領卻是一副無謂模樣,陳曙更是趾高氣昂,將眾人視為空氣。
「諸位將軍!」李德廣介紹道︰「站在我身旁的乃是此次征南大軍的監軍方連山方大人!」罷,將聖旨請出。
眾將見方連山一副文弱模樣,雖勉強行禮,眼神中俱是輕蔑。
「陳將軍!」方連山冷冷道︰「你數次違反軍令,損兵折將,該當何罪!」
「老子就是違反了!你能怎樣?」陳曙張狂道︰「你個下賤的書童,當日被太子爺打得哭爹喊娘,今日想要公報私仇?老子可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少在老子面前裝孫子!」
「執法官何在?」方連山亦不動怒,「違抗軍令,當如何處罰?」
「這……依律當……」執法軍官畏懼地看著陳曙,卻不敢出來。
「先鋒官楊延玉何在?」方連山喝道。
「末將在!」楊延玉躬身行禮。
「從此刻起,你便是征南大軍的執法官!」方連山隱怒道︰「偏將軍陳曙多次違反軍令,對上官不敬,該當何罪?」
「依律當斬!」楊延玉斬釘截鐵道。
「那還等什麼!」方連山大喝道︰「給我拿下!」
楊延玉一擺手,幾名楊家將子弟立即將陳曙按到在地。
「呸!」陳曙狠狠吐出一口唾沫,「方連山你個王八蛋,你敢殺老子?我的兄弟不會放過你的!」
「大膽狂徒!」方連山大怒,「你以為這軍隊是你的私產不成?所有的軍隊都是朝廷的!給我拖出去斬了!」
眾將面面相覷,不想這方連山膽子這麼大。
馬上有一將領求情道︰「陳將軍素有戰功,部下很是忠心,且出師竟先斬大將,恐于軍心不利,請監軍大人三思。」
楊延玉亦有些擔心地望向方連山。
「哈哈!」陳曙狂笑數聲,「怎麼?不敢……」
「撲哧」
一股鮮血激射而出,一顆人頭滾落于地,臉上兀自帶著得意的笑容。
這人頭自然是陳曙的。
「眾將听令!」方連山一把抹去臉上的鮮血,持著滴血鋼刀,厲聲道︰「再違抗軍令,這陳曙便是下場!現李大將軍重傷,我們兩人商議後,決定整個征南大軍由狄青暫時指揮!沒听見?」
「是!」眾將駭然,紛紛躬身。
「目前形勢嚴峻,諸將可速速回營,嚴厲約束本部軍士!」狄青亦威嚴道︰「明日卯時俱到大帳听令!」
「是!」眾將躬身听令,倒退著走出營帳,全身亦濕透了,一些將領卻是回望大帳,暗自冷笑。
「副將蔡襲固守主將大營。你們三人點齊兵馬,速速將陳曙兵營圍住!」方連山一臉嚴肅。
「是!」狄青、楊延玉、悉怛謀、蔡襲俱是听令……
「兄弟們!我們將軍被冤殺了!」一些陳曙的死忠們大哭,「陳將軍往日里對咱們這些兄弟可不薄啊!你們怎麼辦?」
「和他拼了!」
「血債血償!」
……
陳曙軍營人馬亂竄,燈火通明,群情激憤,一場嘩變就要爆發。
「征南大軍監軍使方大人到!」楊延玉大喊數聲,帶著子弟兵率先沖入軍營。
「就是這個混蛋殺了我們陳將軍!殺了他!」死忠們叫囂著,率領眾軍士將方連山團團圍住。
「退下!這可是監軍使,你們真要謀反嗎?」楊延玉一聲怒喝,率子弟兵將死忠們震開。
「各位兄弟!」方連山走上高台,大聲道︰「我是監軍使方連山!你們都是朝廷的兵!是陛下的兵!不是他陳曙個人的,今晚若有誰走出這軍營一步,便是叛亂同黨!請大家冷靜!」
眾軍士聞言似乎冷靜了些,死忠們卻是恨得咬牙切齒。
「弟兄們!」楊延玉亦高喊︰「我是楊家將中的楊延玉!我們楊家世代忠心為國,鎮守邊疆,諸位亦是我大梁的好男兒,難道要追隨陳曙叛亂嗎?」
楊家將!眾軍士不禁心中嘀咕,那怒氣竟了許多。
「陳曙屢次違抗軍令,使我大軍慘敗,許多兄弟無辜送命!」方連山動情道︰「此人不殺,天理何在?今日喧鬧得最厲害的不過是平常受他恩惠的少數人罷了!大家想想,陳曙平常克扣大家的軍餉還少了嗎?只要大家速速回營,我保證既往不咎,而且大家的軍餉會一文不少,有功者定當封賞,如若食言,大伙兒可將我殺死,我方連山毫無怨言。兄弟們,你們的新將軍就是這楊家後人楊延玉!大伙兒請速速回自己的營帳吧!」
許多軍士听得俱是點頭,平常我們吃不飽,穿不暖,好處全讓陳曙和的死忠們得去了,如今跟了楊家將,那還不是有好日子過?
眾軍士就要依令四散而去,各回本營帳。
「嗖!」
一名死忠暗暗射出一支利箭。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那利箭居然停在方連山身前般,被方連山用兩根手指給夾住了。樣兒!乾元心法可不是吃素的!
「大人威武!」
眾軍士俱是嚇得跪倒在地,以為神靈下凡。
趁著眾死忠們發愣,楊家將子弟兵迅速將一干人等統統捆縛……
「楊將軍,今夜還煩勞你入駐這陳曙軍營,以防生變。狄青……」方連山欲言又止。
「大人多慮了!」楊延玉一臉誠摯,「我追隨父親抗遼還怕沒有軍功嗎?這狄兄弟在西北前線可是出了名的猛將,此番由他暫代大將軍一職,我也為他高興。」
「多謝!」方連山躬身一拜……
方連山又連夜與狄青、楊延玉、悉怛謀、蔡襲等人商議許久。
翌日當著數萬南征將士,在一片肅殺氣氛中,狄青宣讀了簡潔的十殺令。
不前者,殺!
臨陣怯逃者,殺!
延誤戰機者,殺!
投敵叛變者,殺!
泄露軍情者,殺!
違犯戰場紀律者,殺!
……
全場鴉雀無聲,眾將士俱是膽戰心驚。
很快,陳曙的數名死忠被押上高台,齊齊斬首,數顆人頭同時落地,鮮血四濺……
有些軍士當場嚇得尿了褲子,此番手段雖嚴酷了些,但的確嚴肅了軍紀,軍威大振。
大軍催動,狄青率領主力抵達向有「一夫當關,萬人莫開」的天險昆侖關附近的賓州。
狄青令大軍休整十天,放出「梁軍只儲有五日十日口糧」的假消息,暗地里從各地調撥屯集了大批的糧草。
儂高的軍隊看到後,以為梁軍在近期內不會進攻,加之叛軍軍力仍然很強大,在往昔的南征北戰中,叛軍亦所向披靡,也滋長出驕傲松懈的情緒,就放松了警惕。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
為振作士氣,征南大軍進行了誓師儀式。
狄青暗地里準備好一百枚兩面均相同的銅錢,誓師時,便用這百枚銅錢當眾佔卜道,若得正面,我軍必勝。結果連擲數次,盡得錢的正面。
眾軍士以為必有神助,信心大增,激情澎湃。
狄青又命人大擺酒宴,宣布宴飲三天,讓眾軍士盡情歌舞,過此佳節……
昆侖山巍峨峻險,谷深坡陡,地勢險要,是邕州東北面的自然屏障,有「南方天險」之稱,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
昆侖關正覆壓在大明山余脈迂回曲折的山道之中腰,好食道之咽喉,扼守南北往來之要塞。
正月十六日晚,部分校尉還在飲宴,陰風細雨中,狄青卻突然悄悄傳令整頓隊伍,一面派出部隊佯攻昆侖關,一面親自率領先鋒部隊,用時一晝夜,近四萬大軍從賓州繞道潛行昆侖關東約十華里的佛子坳,經長山驛,突然出現在關山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消滅了正在歡宴的叛軍守軍。
正月十八日,突然天兵下凡,直面叛軍,在距邕州只有二十里的地勢開闊的歸仁鋪擺開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