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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寂寂,在野外的山林間便只剩下不時響起的鳥鳴,略顯淒厲的聲音有些駭人。還有從清晨延續到日落都不會間歇的「篤、篤」聲,是僧侶們敲打木魚發出的聲響。這里正是歷朝的皇家寺院——法熠寺,皇後娘娘潛心為國祈福的清修處。

「皇後娘娘萬安。該用晚膳了。」女子恭敬的聲音在屋外響起。

坐在蒲團上的女子微微動了動,「進來。」

這位「皇後娘娘」穿著華美的朱紅宮裝,一點也沒有清修的簡樸。長發盤成精致的髻,沒絲毫的散亂,還有炫目的朱釵環佩,輕輕一動就叮當作響。

兩刻之後,侍女過來收走碗筷,剛進門,就有一只碗向著她飛來。好在靈活的閃開了,那青花細瓷的碗砸在門上,碎成幾片落在地上,突兀的聲音在寬敞的房間里回蕩,刺耳。可惜了這來自江南的貢品。

「砸到奴婢不要緊,娘娘當心手累。」婢女自始自終都很恭敬。

「混賬!你們憑什麼這樣對我!放我出去!」桌前的女子站起,神情激動。

「時候不早了,娘娘該歇息了,奴婢為您寬衣吧。」那侍女走到這位「皇後」身邊,小心的避開了她的掌摑。

「你是木頭嗎?!不要那樣看我!」其實那侍女的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但是在她看起來,卻是嘲諷和蔑視。打掉侍女的手,「夏侯羽鳶,你這個十足的賤人,你不得好死!」

「娘娘您修習了一天,已經累了,請歇息。」那侍女說著一記手刀劈在她後頸,她立刻眼前一黑,癱軟下來。這樣的情況早就見怪不怪了,必須在「皇後娘娘」情緒失控之前讓她安靜下來。

侍女為她解了衣衫,又扶她到榻上,最後默默的收拾了一地的狼籍退出了房間,走時還不忘說一句︰「皇後娘娘安歇。」

就像一個傀儡,沒有悲喜,沒有情感。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自從效忠于元君耀一來,早就連著自己的情感一並抹殺了。

廂房一面的案上供著白玉觀音像,慈眉善目的菩薩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笑而不語。

……

被「護衛皇後」的禁軍團團圍住的法熠寺,這樣嚴密的防衛,天下能自由出入的人也屈指可數,恰好,這樣的人來了。

皇後的廂房是寺中最大的一間客房,在北面正中。今晚只有一彎殘月,暗淡無光,乘著夜色,一個影子悄然潛了進來。

正要走到紗幔後的床榻前,身側忽然傳來女子冷冷的質問︰「誰人擾皇後娘娘清修?」隨著話音,這女子已經來到了黑影面前,手里握著小巧的彎刀。

那黑影輕蔑的笑了,他手里的劍有著極為柔韌的劍刃,就象是銀色的絲帶,纏上那女子的脖頸,一拽,便沒了聲息,只有汨汨流淌的鮮血在青磚上蜿蜒,流進交錯的縫隙里。出手之快,劍刃並未染血便進了鞘。

他月兌下面罩,唇邊掛著一如既往的不羈笑意,正是應該身在北疆的凌千辰!走到榻前,伸手撥開層層紗幔,她睡得很安穩,垂下的發絲擋住了半邊臉,在昏黃的燈光下只能看見輪廓。

「鳶兒,你受苦了。」他撩起熟睡之人的長發,正想用吻喚醒她,不料這張臉卻是蘭瑛!他大驚失色,為什麼不是她朝思暮想的羽鳶!

「怎麼是你!」凌千辰難以置信。

昏迷的蘭瑛被驚醒,朦朧的睡眼看不真切,「連城將軍?」

「說話,我問你呢,為什麼是你!皇後呢?」

「凌將軍,您不是應該在北疆嗎?」她顯然還沒回過神來。

「我問你羽鳶道哪里去了!」凌千辰正在漸漸的失去耐心,他逼問道,扼住她的手腕。

蘭瑛吃痛,秀眉顰蹙︰「我也不知道那個賤人在哪里。」

「不準這麼說她!」凌千辰有些怒了,漸漸的加上了手上的勁。

「痛……將軍大人請放開我,好痛!」她嬌嗔著討饒。

凌千辰皺眉,松開了手︰「你怎麼會到這里?」

蘭瑛一直在冷宮里等著元君耀回心轉意,一直听聞皇後把持朝政的傳聞,她只等著元君耀恢復了元氣就與羽鳶算賬,到那時廢後詔書一下,後宮就是自己的天下了。卻沒想到等來的是蘭家覆滅的消息,抄斬流放!

再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到了與那九重宮闕相隔百里的深山古寺,成了那個女人的替身,被軟禁,還有一個想木頭一樣的宮婢監視著。

終于,她成了一直以來都向往的皇後娘娘,穿上了這尊貴的朱紅,卻是物是人非。原來很久以前她就輸了,輸得徹底,一貧如洗,只有夏侯羽鳶才是笑到最後的人。

她不甘心,卻有無法逃離這日復一日的困頓。她不要,絕不要,就這麼青燈古佛一輩子!

「將軍怎麼會來到這里找皇後娘娘呢?」

「不用你管。」凌千辰轉身走到屋子正中,負手而立,不再這里,又會在哪里?元君耀,你要干什麼!他捏緊拳頭,仇恨與急迫交織在一起,有些不知所措。

是了,從凌千辰的神情、語氣里,蘭瑛已經揣測的差不多了,這是她唯一的機會,眼前這個男人,或許就是逃出升天的關鍵,這樣自己就能報仇雪恨,也能登上那個榮華無比的位置,必須把握!

她嬌笑著從榻上坐起,故意扯開了素白的寢衣,露出了里面艷麗的貼身小衣,擠出嫵媚的笑容,向著凌千辰走去。

走到凌千辰身後,環上他的腰,用胸前的綿軟貼上他的後背,在他耳邊嬌喘……想象總是美好的,現實總是不幸的。蘭瑛剛走出紗幔,連勾引的第一步都沒有完成,就看見了不遠處的尸體,脖頸處有一條巨大的傷口,鮮血染紅了衣衫,那睜得渾圓的眼楮正直直的看著她!

好在凌千辰一個箭步沖殺過來捏住她的下巴,否則這尖叫一定會引來守衛。

「既然你都看到了,就同她一起上路嘛,免得她沒主伺候,會寂寞。」凌千辰低笑,手向下滑去,準備就這樣掐死她。

「痛……將軍饒命啊,我們可以做個交易。」她吃力的說道。

「恩?」听到交易兩個字,凌千辰再次放開了手,那天晚上,她也站在他面前,「將軍,不如我們做個交易?」那聲音很是縹緲,勾魂攝魄。

「咳咳……」蘭瑛向後退了幾步,有些後怕,怎麼這人和元君耀一樣陰沉不定?但她可以感覺到,這人比元君耀更加可怕,因為凌千辰分明就是亡命之徒!

「有話快說。」

「將軍手握重兵,只需大軍壓境、傾覆上衍,親口問陛下即可。」

「呵,本將軍當然知道,你有什麼用?」

「要讓手下三十萬大軍揭竿而起,自然需要一點小小的計謀。若是我聲淚俱下的哭訴,皇後被元君耀折磨得無法見人,不得不用我這個「替身皇後」來假扮,那些受了皇後恩惠的將士、那些夏侯家的舊部,是不是就變得很好調動了?」她不笨,正因為軍隊都是夏侯家的舊部,所以很多人不是真的服凌千辰,這是他一直以來的苦惱,也就是初見時為何對羽鳶帶有強烈敵意的原因。

「還有呢?」

「這還不夠麼?」

「你想要的什麼?」

「我要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就算你找到了夏侯羽鳶,她也只能是屈居我之下!」

「一言為定。」

兩人擊掌為盟,不,這個詞太高雅了,應該是狼狽為奸才對。

我說過,要立羽鳶為後,元君耀給的,我都能給。凌千辰想。

我要夏侯羽鳶嘗嘗低聲下氣的滋味,你以為我會讓她活著?蘭瑛想。

各懷鬼胎的狼狽為奸。

……

皇後失蹤的消息秘密的傳遞到了宮中,元君耀忿然︰「給朕說清楚!茱玉怎麼辦事的?」蘭瑛若是逃出去了,絕對是難以收拾的爛攤子。

「回避下的話,茱玉死了,一擊斃命,侍衛們發現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晌午了。」

「去給朕查清楚,讓冷凝楓親自去。」

「是。」

蘭家的勢力已經傾塌,是誰有這樣的手筆,潛入里三層外三層的法熠寺,還無聲無息的殺了自己指派的高手?莫非剛剛平息下來的局勢,又會有一番軒然大波?

……

益州郊區的寧靜處,青山綠水間坐落著許多小村落,民風淳樸,山清水秀。

就在其中一處,羽鳶他們安定了下來。

「小姐、公子,我把東西買回來了!」如萱興奮的跑進竹林間的小院子,向著中間的屋子奔去。現在過著這種無拘無束的日子,沒有繁瑣的禮法約束,她也漸漸活潑起來。不過羽鳶老是冷眼瞪她,說她沒規沒矩。

如萱兩只手提慢了各種貨品,除了羽鳶交代要置辦的,還有不少是她自作主張買的。

今天是小姐大喜的日子,她可不想弄得很寒酸。帶來的盤纏足夠他們用好幾輩子了,多用幾兩銀子又有何妨。

「小姐?」怎麼沒人應呢?「小姐?」如萱又喚了幾聲,依舊無人應。

房間的窗戶大開著,凳子倒在了地上。元君 也不在,而車夫恰巧出去放馬了,「遭了,是不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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