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奕融靜靜站在窗前,面上毫無血色,縴細的身影單薄而孤寂,間或里,她忍不住低聲咳嗽起來,一絲血溢出唇角,又被她毫不在意地抹去。
「你何時去地牢?」說話的人臉上帶著半面銀白面具,青紫的唇,聲音嘶啞,正是那一日和尤鳳致一同出現在樹林的白衣男人。
「夜鶯,我……不想去。」方奕融垂下眼簾,低聲道。
夜鶯嗤笑,語氣諷刺至極,「奕融,你當真愛他?!」
方奕融全身一僵,眼神黯淡了下去,水一般的眸子里盛滿哀傷。半晌,她才道︰「我……我過一會兒就去。」
夜鶯冷笑,隨後從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瓶放在桌上,道︰「早晚各一粒,一個月後你就能恢復如常。」
說完,他便轉身朝門外走去。
「夜鶯,謝謝你。」方奕融微笑著看向他高挺的背影,語氣誠摯。
這兩天,都是夜鶯暗自給她送藥療傷,若沒有他,她傷重至此,早就沒命了。
夜鶯腳下一頓,微偏過臉,低聲緩緩道︰「奕融,你變了。墮入情網,你如今未知情殤,可終有一日知曉時,只會苦不堪言,甚至萬劫不復。更何況你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
「奕融,不管你听不听,殷劍黎——不值得你愛。」
看著他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方奕融只覺腳下一軟,搖晃著跌坐進了一旁的椅子里。
一時間,淚流滿面。
……
繞出迂回山徑,巨大的青翠山石聳立于前,四名駐守的手下同時迎了出來。
「方右使。」初夏的霞光映著他們背上的彎刀,流光而銳利。
方奕融略微頷首,獨自一人步進更深處的叢林,沿途皆有留守的教眾,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鐵牢入口隱在翠色叢林當中。一名手下用長鑰匙開啟厚重的鐵門,領著方奕融進人。
鐵牢建造于地底下,四邊全用鐵鍍鑄,走下去十來階石梯,她終于看見了那個讓她心疼心痛的男人。
殷劍黎盤腿端坐于地上,雙手捻式置于膝上,劍眉舒弛,眉心則刻著淡淡的皺痕,兩眼靜靜閉合,正徑自養神。
他面色平靜,只眉目間隱隱透著一層青灰。
方奕融揮退跟進來的手下,輕聲而緩步靠近他,卻見一條長長的粗身鐵鏈由鐵壁延長過來,從後方分別鎖緊他的頸項和腰際,還有那手銬腳鐐。
「黎……」她輕輕喚了他,用從未有過的顫抖的聲音。
殷劍黎俊朗剛毅的輪廓一片靜然,透著不尋常的灰白,仿佛沒有听到她的呼喚一般,自始至終,一動不動,甚至連緊閉的眼皮都未有絲毫波動。
「黎。」方奕融再喚,咬著下唇想要說什麼,卻無從開口。
殷劍黎終于如她所願睜開了雙眼,而那張英俊而平靜的容顏立馬有了森然的轉變——若是目光能殺人,也許她早已在他的注視下斷送性命。
然而,這森然的目光只維持了一瞬間,瞬間過後,便轉化成濃濃的譏諷和冰冷。
他勾起唇角,總是沉穩的聲音透出些微沙啞,「有何貴干?方、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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