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芽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四周很安靜。
她穿好地面上的繡花鞋,走了出去。
來到幽香花海,百花綻放,彩蝶翩飛。
花無芽來到那淨仙湖旁,那棵開著如雪般白色花的書依舊一如既往地飄落著白色的花瓣連。
很安靜的九重天,听不到骰子那大嗓門的哇哇大叫,見不到白笙那落寞飲茶的背影。花無芽看著四周,不知所錯。
已經有三日了。
花無芽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見到九重天上的景色都是那麼的安靜,找不到白笙的身影,听不到骰子的聲音,一個人就這麼寂寞地在九重天上走走去去,來來回回。
她想,白笙或許是真的生了她的氣,氣她記不起四萬年前的記憶。所以,故意把她一個人丟在了這九重天上。
重重地嘆了一氣,她坐在涼亭下,玩弄這手中繪著青花的瓷杯,在惦記著白笙何時才會回來?心里越是掛念,單相思的根就在她心中種得更深。
「一個人在嘆什麼氣?」溫華溫潤的聲音悠悠地傳到她的耳中。
听到人聲,花無芽歡喜地抬起頭,她從來沒發現過,自己會這麼期待听到一個人的聲音。
「溫華帝君,你怎麼來了?」
「白笙出去辦公事了,骰子也跟著去。我想九重天大概就剩你一個,于是便來看看你。」
原來是去辦公事。
听到了白笙的去處,花無芽心中的一塊大石落了地,愁眉緊鎖表情也放松了不少。
「謝謝溫華帝君的關心。」
「不客氣,我也是無聊而已。陪我走走吧,坐著也無聊。」
花無芽點了點頭,站了起來跟著溫華逛起了九重天。
走了一會兒,看到了眼前的酒壺,兩人都同時想起了那時一起釀酒的日子。
溫華笑了笑,走到那堆酒壺前,只見酒壺上都貼著一張一張的紅紙,紅紙上面寫骰子、灕淵、蘇歌、鳳英、花無芽、溫華。而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處,有一個酒壺上面貼著一張紅紙,上面寫「白笙」兩個字。
見到白笙那名字,花無芽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我還以為白笙上仙沒釀酒,原來瞞著我們偷偷釀了一壺。」她道。
溫華走了過去,打開寫著白笙兩個字的酒壺,一股酸味襲來,他眉頭一皺,「白笙這是在釀醋吧,酸成這樣。」
「應該是放錯了什麼東西,將酒釀成了醋。」
「既然釀成醋了,那就不能喝了。」說著,他打開了貼著花無芽名字的酒壺,剛開壺,一股醇厚的酒香就飄散了開來。溫華有些驚訝,「你釀的酒真香。」
「那當年,我可是在地府釀了三萬年的酒。」
「找個地方,喝一杯吧。」溫華拿起了兩壺酒,花無芽點了點頭,兩人便拿這酒來到了天河旁一塊干淨的青石上。
打開酒壺,酒香便香飄四處。
溫華往酒杯上倒滿了酒,兩人就對飲了起來。
一杯酒入喉,酒香在喉間回味。溫華有些詫異花無芽這釀酒手法,道︰「這酒釀得確實好。」
「可惜,只有我們兩人喝。」花無芽有些落寞,釀酒那日是一群人在釀的,如今喝酒卻只剩兩人。說不傷感,也是欺人罷了。
「待白笙和骰子回來,我們四人再一起喝。」
花無芽點了點頭,端起玉杯,輕抿了一口清酒。
忽得,一個畫面在她的腦海中閃過。花無芽一驚,頭部隱隱傳來一絲的痛。
溫華為她空了的玉杯倒上酒,見她臉上蒼白,問︰「怎麼了?」
「沒事,只是突然覺得頭有些痛。」
「是不是這段時間沒睡好?」
花無芽揉了揉太陽穴,頭部依舊傳來源源不斷的痛。
「可能是,我去洗洗臉。」
說著,她離開了青石,走到了天河邊捧了一把水撲在臉上。
水的涼意讓花無芽的頭痛好了不少,她蹲在河邊,突得,頭傳來
tang了一股劇痛。花無芽緊緊地捂住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源源不斷地涌進她的腦海里。
河面突然倒影了一條渾身散發著黑氣的龍的畫面,那畫面上,黑龍口中吐出了一股黑氣,一團白光擋住了那黑氣。而在白光後,花無芽看到了身上到處是血跡的白笙。
散發白光的人是骰子,他艱難地擋住那團黑氣,可是他敵不過,敵不過那黑氣。骰子的身子在慢慢地崩壞,慢慢地黑氣將骰子穿透,骰子變成了碎木被風吹散。
頭部突然猛地一痛,花無芽整個人就直直地掉下了天河。
噗通——
花無芽直直地沉下了天河,溫華一驚,跳進了天河中,將她撈起。
「花花,你怎麼了?!」溫華驚呼地喊道。
只見花無芽緊緊地皺著眼,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緊緊皺著眉,那一頭散亂了的黑發,居然開始慢慢得變白了。
溫華一驚,他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的靈力在慢慢地回到花無芽的身上。這麼強的靈力,難道白笙成功殺了那條惡龍嗎?
可是,眼下之急是緩住花無芽身上的靈力。花無芽現在的仙體完全沒辦法容得下這麼多的靈力,瞧她一頭的黑發因為這突然起來的靈力瞬間變白了。
點住花無芽身上的幾個要穴,把自己的靈力注在花無芽的身上,引導她身上的靈力的暴動。
時間悄然流逝,過了許久,花無芽身上的靈力總算穩定了不少。
靈力穩定了,花無芽蒼白的臉色也慢慢地恢復了血色,她慢慢地睜開眼,眼里不再有之前的迷茫和自卑,她的眼楮有著淡定和豁然。
這樣的眼神,溫華很熟悉,熟悉得再也不能熟悉了。
「溫華師兄。」她是這麼喊的。
溫華心中突然涌上了心酸,他眼眶有些微紅,他道︰「歡迎回來,阿若。」
「叫我花無芽即可,般若那個名字已過去了。」她淡淡地說道,站了起來,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花無芽記起來了,她丟失了四萬年的記憶,如今終于尋回了。
只是,好難受。
西山帝君,帝姬,青龍死的事,在她沒恢復記憶之前,她或許會為他們三個人的事而感到傷心難過,但是如今恢復了記憶,想起那一幕又一幕的往事,再想到他們三人的死,花無芽情願自己這一生一世都不去想起那些往事。
好難受,四萬年的時光,他們經歷了這麼多,卻不能再次在一起開心地團聚在一起。那往日的美好都如過眼雲煙,散得一點都看不見。
「要是難受,哭出來也無妨。」溫華溫和的聲音安慰道。
花無芽搖了搖頭,說︰「白笙和骰子可是去了惡龍谷?」
溫華有些驚訝,問︰「你怎麼知?」
「記憶回來的時候,我看到骰子死在了惡龍的手下,也看到了白笙與那惡龍同歸于盡……」她的聲音越說越小聲。
想起,她未恢復記憶時,白笙對她的一番情愫。那時她還在迷茫要怎麼面對白笙的這一番情義,如今恢復了記憶,她也依舊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白笙的心意。但是,不用再回應了。白笙,他死了……
白笙與惡龍同歸于盡了!
溫華詫異地看著她,難以接受花無芽剛才所說的那句話。
「怎麼可能?白笙也是挺強的,怎麼可能會死在惡龍的手上?」
「去惡龍谷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行,你靈力剛恢復,現在去惡龍谷的話要是受到邪氣的侵襲該怎麼辦?」溫華攔住了她前進的腳步。
花無芽微微搖了搖頭,「去了惡龍谷你便知道了。」
花無芽堅定的腳步往前走著,溫華狐疑地看著她,他知道花無芽性格向來固執,說要做的事就一定會去做。再攔她也是不可能的事,只好跟著她一起前往了惡龍谷。
只是,當他們來到惡龍谷的時候,眼前的景色讓溫華震驚。
惡龍谷本來是百里外寸草不生,到處是小妖小魔。可是看看現在,樹木蔥郁,百鳥低鳴。一副欣欣向榮的畫面,完全沒有半點惡龍谷的模樣。
溫華直懷疑
,他們是不是去錯地方了?
「重華上仙將那惡龍殺了!」鎮守惡龍谷百里外的天兵們開心地說道。
溫華的眉頭再緊緊一皺,身邊已是一頭白發的花無芽往地面飛去,他急忙跟了上去。
落在了地面上,腳底傳來的觸感,再次打破了溫華的幻想,他不曾想到,四萬年前將他們害得無比慘的惡龍,居然真的讓白笙殺了。
但是,花無芽說,白笙死了。
他看向花無芽,清風拂曉過,她一頭銀白色的發在空中飄揚著。她的消瘦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的陌生。
溫華邁開腳步,跟著走了上去。
花無芽一步步有目的地往前走,走了一會後,眼前的景色忽變,四周沒有一棵樹木,一地的亂石和雜草。
燦爛的陽光照耀在蔥蔥郁郁的草地上,現在這般模樣,誰會聯想到這里曾是妖孽橫行,不見天日的惡龍谷。
花無芽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了腳步,她彎子,撿起一塊小小的白骨。
溫華走過來,遺憾地看著她手中的白骨。在惡龍谷白骨隨處可見,花無芽為何拿起一塊白骨看得這麼認真?
「這是我小指的骨頭。」花無芽說,「以前和帝姬師姐練劍的時候,我和她都打得起勁了,她不小心削斷了我的小指。在凡間認識一個厲害的人,他能將如何東西都雕刻得栩栩如生。我就讓他把我小指的骨頭雕刻成白笙小時候的模樣,然後給他注入了靈力給他起名為骰子。」
溫華一愣,他一直都不曾想到,骰子會是花無芽斷指的骨頭。
他看了看花無芽只有四指的右手。原來,冥冥中她就注定要斷一小指。
「骰子是我的一體,長年來都陪著我,被我注入了對白笙所有的關懷。然後,骰子對白笙也是異常的關心,不管白笙怎麼對他,他都一直不離不棄地跟在白笙的身邊。這麼多年,倒是多虧了他一直陪在我著唯一的徒弟身邊。」
「既然骰子是你的指骨,以前我怎麼從沒見到過你少了一指?」
「被師父知道帝姬師姐削了我一指,師父還不暴跳如雷。你也不是不知道以前師父的性格有多差,動不動就罰人,我和帝姬師姐是被師父罰怕了,所以做了一根假的小指。」說著,花無芽舉起了自己的右手,那本來有四指的手,不知何時變回了五指。
溫華笑了笑,「這倒也似你的性格,什麼都自己忍著。」
花無芽不說話,將那白骨緊緊地握在手中。
「骰子死了,白笙也死了。溫華師兄,這仙界又要寂寞了。」
「不會寂寞。」溫華搖頭,「會有更大的暴風雨襲來。」
花無芽抬眸,狐疑地看著他。
「重華上仙實在是厲害,居然真的屠了那惡龍!這下三界可無憂了。」
聞聲,花無芽抬起頭,看到玉帝帶領這一干仙人踏雲而來。
玉帝見到花無芽,眼里閃過了一絲的驚訝,問︰「你是……」
「般若。」花無芽輕聲說道。
听到這個名字,眾仙家都不淡定了。般若是誰?她可是風靡仙界的一代女戰神,從上古到蠻荒無一仙能及得上的戰神。但是死在四萬年前的她,又好好地站在他們面前。
眾仙家都揉了揉眼楮,看看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沒想到般若帝君還活著,這實乃仙界一大喜事。」玉帝道。
花無芽的眼里閃過一絲的冰冷,她冷冷地說道︰「可是,白笙死了。」
她話音剛落,四周立刻鴉雀無聲。
她右手緊握成拳,臉上有些倦意,道︰「玉帝,本君有些累了,先行回去,他日再找時間面見玉帝。」
花無芽要走,誰敢留。玉帝只好說幾句客套的話讓她走。
花無芽走了幾步身後響起了一個跟隨她的腳步聲,她頓了頓,說︰「不要跟著我,我想一個人靜靜。」
「我卦象上算到白笙不會就這麼簡單死了。」
「那你是在說我親眼所見到的有假嗎?」花無芽冷冷地問道,溫華似乎想要再說什麼?花無芽皺眉打斷了他的話,「溫華師兄,你什麼都不必
再說,我只想靜靜。」
花無芽是心意已決,什麼都不會再听。溫華也不再多說,目送著她背影的離去。
回了九重天,見到那熟悉的景色,花無芽走到了涼亭處。
她依欄而坐,想起了那些過去的往事。她仍記得,第一次將白笙帶上九重天時,他那張稚女敕的小臉,露出的笑容。還有那個不管自己去那都要纏上來的他,會撒嬌,會生氣,那樣一幕又一幕的畫面涌上了心頭。
花無芽也想起,自己從冥界回到九重天,什麼都不懂的她只想一心回冥界,而白笙瞞著自己的身份,處處待她極好,怕的就是自己會有再回冥界的想法。
這麼多年的相處,花無芽一直不曾想過白笙會對自己有這番的心思,師徒之戀,本是禁斷之戀來的。
只是,還未待著戀情開花結果,白笙卻已經不在了。
花無芽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四萬年前,她被惡龍打得魂飛魄散的時候,說了讓白笙在九重天中等她回來。
看看,這九重天上的風景是如此的美,又是這麼的安靜。
白笙,就這樣一個人在九重天上等了四萬多年嗎?
想著有些累了,花無芽慢慢地閉上眼,靠著倚欄緩緩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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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妖界,萬妖城。
重華上仙將封印了四萬年的惡龍殺死了,這個消息很快就在萬妖城中被瘋傳。
听到這個消息的小妖們,無一不歡騰。
「太好了,那惡龍終于死了,這下就不用擔心那惡龍會沖破封印,危害我們妖界了。」
「雖然很不想說,那重華上仙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四萬年前四大帝君三大魔尊十八妖王都打不贏的惡龍,居然讓那重華上仙一個人殺了。」
「那惡龍四萬年前和魔尊他們打的時候其實都已經受了很重的傷,再加上被封印多年,身上的靈力早就被耗得差不多,現在的那惡龍怕是連四萬年前的十分之一都沒有,重華不過是撿了個便宜,有什麼厲害的。」
「就算撿便宜那也要有本事撿,像咱們這些小妖靠近那惡龍谷都會被那邪氣侵襲成為傀儡,更別說殺了那惡龍。」
大街上,小妖們都議論紛紛說個不停。
而在茶樓上坐著的幾人都將街上小妖的話都一一听在了耳朵里。
坐在最角落的燭龍突然笑了起來,眾人都冷冷地看向他。
「沒想到這麼簡單就成功了。」獅王戰天譏笑道。
「可不是,這麼簡單就讓重華去殺了那條惡龍。這下危害三界的毒瘤沒了,我們攻打仙界的計劃就可以實施了。」燭龍附和說道。
青花淡淡地看向坐在中間的釋如軒,說︰「你們真的會信這個人的話?你覺得,他會帶我們攻打仙界,稱霸三界?」
「有能力不就好了,畢竟如軒天王可是須彌山三十二天王之首,他敢夸下海口會帶我們稱霸三界,就隨他闖一回不就好了。反正我們現在妖界,鏡淵已經拋棄了我們不知所蹤,我們要是在不站起來奮斗下,怕是永遠都要在仙界的打壓下生存。」燭龍打趣地說道。
听到鏡淵的名字,青花的眉頭緊緊一皺。
自從須彌山一戰之後,鏡淵就帶著灕淵不知所蹤。
魔界無王,那魔界又將會是一場大亂。也就這個時候,釋如軒來了。
成魔的仙人在魔界隨處可見,可是像釋如軒這麼厲害的人物在魔界還是第一次見。所以,他說要帶他們去攻打仙界稱霸三界的時候,他們都有點心動了。
「仙界不是還有溫華帝君嗎?有他在,有那麼容易嗎?」青花問道。
眾人的視線都紛紛看向釋如軒。
釋如軒抬起頭,看了看他們,一直沉默的他,終于開口說話。
「溫華帝君,我自有辦法對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