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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財的棺材板子被拍得劈啪作響,一個兄弟想上前拉開這女子,走到女子身旁,伸出去的手卻因顧忌著男女之別,又縮了回來,一雙眼往二當家臉上瞅,見到二當家那七魂失了三魄的樣子,嘆了口氣又走回了原地,任由著女子哭去了。

女子哭得正動容,自然沒發覺身旁發生的事兒,臉貼在棺材蓋子上,邊拍棺材板子,邊罵︰「梅有財,你這個死鬼!你不是說自己個兒以前是土匪強盜嗎?怎麼就讓幾個劫道的給劫了?還把命也給劫丟了!你死鬼兩腳一蹬,倒是爽利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可怎麼活啊!」

孤兒寡母?!

這四個字不但震了柳青青,也震了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二當家,前一刻還如槁木死灰的臉,在听到這女子的呼喊後,便迸發出來光芒。幾步到了棺木前,扶起了哭得幾乎斷氣的女子︰「未來佷媳婦,你說什麼?你說孤兒寡母?有財和你!」

女子听二當家這麼一問,才反應過來,自己個兒剛才口不擇言說了什麼秘密出來。那滿是淚痕的臉掠過一抹嬌羞,輕輕地點下了頭。

二當家得了這話,仰天一嘯︰「真是天不絕我梅家啊!」

頓了頓,又低頭朝女女子安慰︰「未來佷媳婦,你放心,雖然你和有財還沒拜堂,但既然你們有了夫妻之實,老子就認下你這個佷媳婦。從今往後你就是我老梅家的人,是老子的佷媳婦!你先放寬心在這莊子里住下,好好養胎。你肚子里的這塊肉,不論是男是女,都是我老梅家的骨血。有財是不再了,但你和這孩子今後就歸老子來養,老子一定好好地讓這孩子長大成人!」

「二當家——」女子的眼中又溢出淚水,欲跪地拜謝,被二當家一把扶住,手一抬,招來兩個兄弟︰「趕緊來人,有財媳婦攙到有財屋子里,再準備上一份豐厚的聘禮,送到佷媳婦家。告訴那家里的二老,他們家閨女從今往後就是我老梅家的人了!若是惦記閨女和外甥,讓他們隨時過來看!」

兩個兄弟應了聲,把哭哭啼啼地女子被攙扶下去了。

二當家抹了把臉,眼眶里剛收回的淚,在看清了門口站著的人是柳青青之後,不由得又泛了出來。鐵漢落淚,真是分外撼動人心。

柳青青的心情被哀傷感染,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了二當家的跟前。

二當家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臉,伸手拽住了柳青青的手,就不肯松開,「寨主……你可回來了!」

動情之下,二當家還是喊得她寨主。她第一次對自己是這雲起山莊的莊主有了真實感,二當家這麼強悍的人,也是需要支柱的,而她這個莊主,便是二當家的支柱,是這莊子里所有弟兄的支柱。既然是支柱,那必得撐起該有的責任。

柳青青的神色越發凝重︰「二當家,事情我都听說了,我會盡力找到凶手,不會讓有財,二虎子、小潘子和王胡子枉死!」

二當家聞言,緊握著的手一松,「有寨主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不牢寨主費心尋找,凶手我已追查到了!听酥餅說,寨主現在在宮里頭當差,凶手現在在宮里頭,若是寨主肯出手,必能為有財他們幾個伸冤!」

柳青青听到‘凶手’、‘宮里頭’這些詞心就猛的一沉,看來這皇宮真不是什麼好地方,鎖著無數的人身,還鎖著無數人的冤仇,知曉殺她父母的真凶的關鍵人物,藏身在這宮里頭,現在連這殺害有財他們幾個的凶手,也藏身在這宮里頭。看來這皇宮是天生和她犯沖!

柳青青聲音冷了下來,「是誰?」

「安、陵、灃!」二當家咬牙切齒,一字一頓說出了真凶的名字。

「什麼?安陵灃?」柳青青以為自己听錯了。

二當家以為她不知道,便進一步解釋道︰「就是皇帝老兒的那個男寵!」

柳青青還是不敢相信︰「你沒弄錯吧?怎麼可能是他?」

二當家十分確定︰「是那些人親口所說!」

不清不楚,讓柳青青不住追問︰「那些人?哪些人說的?」

「就是犯下案子的那些人!老子找了以前江湖上的那些朋友,查到了是哪些人做下了事兒。老子親自去找的他們,還沒等老子問,這些人就自己個兒招了。說是安陵灃說的,若是有人問,便讓他們照實說!老子行走江湖這麼多年,沒見過這麼狂的小子,仗著皇帝由皇帝老子在背後撐腰,就肆無忌憚。這小子是不是瘋了,有財他們幾個和這小子素不相識,無冤無仇!他沒由來地殺有財他們做什麼?」

酥餅居然沒說鳳十七便是安陵灃的事兒!也好!若是說了在,只怕二當家他們會更受不了吧!

柳青青許下承諾,「二當家,你放心!我去找安陵灃,一定不會讓有財他們枉死!」她要去問個清楚,為何要如此做?為何?

「我老梅替有財他們幾個謝謝寨主了!」二當家說著就要跪倒,被柳青青眼明手快地扶住,卻來不及扶住在靈堂里的其他兄弟。一個個軟了膝蓋,撲通撲通跪倒在她周圍,嘴里異口同聲喊得‘謝謝寨主’,把氣氛烘托到了極致,讓柳青青體內的血都幾乎沸騰了起來。

柳青青松開了扶住二當家的手,拱手和眾人揮別,昂首疾步地出了靈堂,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狀似一去不復還之勢。

到了馬廄牽出了馬兒,手里的韁繩卻被隨後追來的魏叔叔給搶了去︰「青青!你不能去!」

「魏叔叔——」她試圖奪回,韁繩卻被魏叔叔捏得更緊。

魏叔叔一臉堅決︰「今日里,我說什麼都不能放你去!乘風就你一個人女兒,我不能看著你去送死!」

她耐著性子哄勸︰「魏叔叔,我不會有事的!」

魏叔叔可不信她的話︰「怎麼不會!那安陵灃是什麼人?他可是皇帝眼前最得寵人,我不能讓你白白去送了小命!」

兩人正僵持,冷不丁冒出酥餅的聲音︰「魏叔說得對!那個皇宮你不能再回去了!」

柳青青看了過去︰「酥餅?」

酥餅卻沒和她的眸光對接,在她身旁立定,轉頭對魏叔叔吩咐︰「魏叔,你先去靈堂照看著!」

魏叔叔猶豫︰「可是,青青她……」

酥餅有些不耐煩︰「老子和她說!你快去吧!」

「那你好好和她說!」魏叔叔的眼掃過酥餅滿是銳氣的臉,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柳青青,終究還是放開了韁繩,快步往靈堂去了。

柳青青的手捏住了韁繩,用手順了順馬兒的鬃毛,安撫著急躁地的馬兒。

「小白,你不能回去!」酥餅醞釀了一會兒,卻還是用這句重復的話語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

「我必須回去!」即便她忘恩負義,不仁不孝,把父母之仇,兄弟之仇都拋之腦後,逃離了皇宮,但能逃得多遠?安陵灃會響起那串母蠱鈴鐺,對她追魂奪命!即便安陵灃改了主意,不再啟用那串鈴鐺,還有那過了年限,蠱毒發作之苦。橫豎她的命是長不了的,與其窩窩囊囊的逃避,還不如去面對。

酥餅听得柳青青這聲堅定的回答,激動起來,猛地握住她的雙肩,用力搖晃著,像是要她搖醒一般︰「你不能去!那小子已經瘋了!你不能回去!」

那小子自然說的是鳳十七,現在的灃公子!她搖頭,面上依然是無法撼動的堅定︰「酥餅,你不用勸了!我的命脈在他手上,終究得回去的!」

「命脈?!」酥餅一愣,「你居然說你的命脈在他手上,難道你還要執迷不悟嗎?他如此對莊子里的人,如此狠毒,這樣的人,難道你對他存什麼幻想嗎?」

她知道酥餅誤會了什麼,但此刻,她不想再解釋了,「他如此狠毒,皆因我而起,我不能再讓他這樣下去!」

「青青——」酥餅搖頭,眸光里是她讀不懂的東西,沉沉的,像潭深水。

這樣的眼神讓柳青青無法直視,她的眸光往下一移︰「酥餅,放手!」

「不放!說什麼也不放!老子今天就是用綁的,也要把你留老子身旁,絕對不能再讓你去那個鬼皇宮送死!」酥餅越說越激動,話音未畢,一只手就往她胸口移了過來。

她想都沒多想,便搶在這只手點住她胸前穴位之前,先伸手點住了酥餅。

「小白,你做什麼!快點給老子解穴……小白,給老子解穴!你不能去!不能去!你給老子回來!回來……」酥餅滿是怒意地聲音,最後變成了哀求的嘶吼,隱隱透著絕望。

柳青青一躍上馬,手中的鞭子一揚,馬兒便撒開四蹄絕塵而去。

踏入宮門的時候,真是正午,頭頂烈烈的日光毫不吝嗇地灑下來,卻暖不了她的心。

如飛的腳步在距離重華殿十步之遙的地方驟緩,因為……她清清楚楚看清了那個正從殿內向她走來的人。

黑發未束,如瀑布般披散在他肩頭,未系腰帶的衣衫,松松垮垮,長長的衣擺,寬松的衣袖,隨著他的緩步走動,如風拂樹葉般輕輕搖曳。還是那個有著謫仙之姿的人,但那絕色的臉上,不再有著讓她為之傾心的笑容,有的僅僅是淡漠的蔑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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