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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了整衣衫,扔了手中的枯枝,立在一棵粗壯的桃樹下,靜靜地等待著。

腳步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急,輕易顯露著來人的心情。她以為是急著來尋她去吃飯的有財。

卻不料,是那本該在和吉祥布莊的秦老板談生意的鳳十七。

疾風般的腳步在約莫離她百米的一棵桃樹旁驟止,呼吸紊亂,鬢角旁黏著幾縷被汗水浸透的發絲,肩上落著幾片枯黃的花瓣,一襲深藍色的雲錦袍因為方才的跑動而略顯凌亂,卻絲毫沒有減弱他驚世的姿容。

她唇邊的笑容越漾越深,柔和專注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青青!」他遠遠地喚了一聲,又邁開了腳下的步子,這一次倒是走得沉穩,一步一步,不急不緩,不失大家公子的風範。

待到近了,她笑著詢問︰「有財說,你出去和人談生意了,怎地這時候回來?是生意沒談成?」

他在她身邊站定,眸中的焦急于不安才散去,聲音跟著平穩︰「談成了。秦老板本邀我去鳳來酒樓吃酒,那里靠近王府,我便推了!」頓了頓,似是極輕極淺地呼出一口氣︰「還好推了,不然說不定就錯過你了!」

「錯過了就錯過了,我又不是什麼了要緊的人物!生意要緊!」她雖然嘴上這麼說,心里卻如同沾滿了蜜糖般,甜絲絲的。

他的眸色深深的,「生意才不要緊,在我心里,什麼都事都及不上你!」

如此直白的話語,到讓她不知該如何回答了,便靈巧地轉了話頭︰「你怎麼想起做生意了?」

他一听這個,面上的柔色褪了幾分,語音中有了幾分認真︰「山莊里人多,花銷大,沒有進項早晚要坐吃山空,做些小生意,賺些散碎銀子也好貼補!」

她笑,立即搬出了他的豐功偉績︰「你賺得哪里是散碎銀子,明明就是大手筆,听有財說,原先刮風寨的家底,已經在你手里翻了一倍。」

她的夸獎卻讓他的眉頭微蹙,臉色跟著凝重,幽幽地吐出了一口氣︰「一倍而已,和我心中想的,還差得很遠。」

「差得很遠?」她疑惑︰「你要那麼多錢干什麼?」

問完,他看著她的雙眸中似乎躍動起了異樣的光,她不知道那樣的光亮代表了什麼,卻直覺覺得和她有關,而此刻這樣的有關,她只能選擇逃避。

「我餓了,我們吃飯去吧!」她錯了開了和他對視的目光,邁開步子,朝山莊的方向走去。

一頓飯果真被寨子里兄弟們輪流灌酒,鳳十七不勝酒力,卻還執意幫她擋酒,結果就是兩人擋不住寨中兄弟們的熱情,雙雙醉倒,被一群知情識趣的人,雙雙抬進了房,扔在了那睡上四個人還富余的雕花木床上。

酒是她醒地早了些,見身旁躺著的醉美男沒醒,便側過了身,一只小手支額,一只小手游走他精雕細琢的臉上。撫過他光潔的額頭,濃厚而卷翹的睫毛,挺直的鼻,停留在他的嘴邊。

被酒氣燻染過的雙唇如染了最艷的胭脂,滴血般的紅,像是多汁成熟的果子,皮卻極薄,用手一踫,就會滴出果汁。

會破嗎?

唾手可得的答案,她怎會不揭曉?

輕輕地在他飽滿的下唇上按了一下,引得他睫毛一顫。

這是某人將要醒來的征兆,她立即收回了,直挺挺地躺好,閉上眼裝睡。

這種狀況,兩人眼對眼是最為尷尬。方才她率先醒來,卻沒起床離去,所以此時這事,只能由他來做。

沉穩的呼吸,制造著自己熟睡的假象,那想象之中的起床時帶起的衣物簌簌的輕響,卻一直未到來,某人的修長的手指卻在她臉上放肆了起來。

先是額頭,接著是睫毛,然後是鼻子,如果不是接下來的那個動作,她幾乎會以為,他方才一直醒著,卻閉著眼隱忍著不吭聲,就是為了此刻用相同的方式,來‘報仇’。

但,他卻做了她方才根本沒有做,也不敢做的事,證明了自己的清白。

如果她的感覺沒有出錯,那他用來貼上她唇的、應該是他臉上的某個部位。

那質感柔軟,豐盈飽滿的雙唇!

他——居然吻她?!

他居然在她酒醉的時候偷吻她?!

當她反應過來這個事實的時候,便對下一步該如何做,很是糾結。

睜開眼,一把推開他,然後甩上他一個耳光,奪門而去。這是好人家的姑娘家,被人輕薄之後,最正常的反應!但,好人家的姑娘不會和一幫山賊匪類一起飲酒,更不會喝醉,被這群匪類抬到床上,和另一個醉得爛醉如泥的男人共枕。所以她應該把自己歸類到不是好人家的姑娘這一類。

但,不是好人家的姑娘,該如何做呢?根據這個定位,她重新思索,第一個想到的列子居然是那煙花柳巷中的花魁翹楚——翠煙。按照翠煙昨日里的表現,見到鳳十七這樣的絕色公子,而且還是吻著自己的絕色公子,定然會順勢吻回去。

這……她好像也是做不出來的吧?雖說前次里和公儀璟真真切切,深深入入地吻了一回,積累了些經驗,在這事上算不得生手。但那是不過是仗著公儀璟中了藥,事後會忘了自己的所作所為,才會一時沖動所做出如此的瘋狂之舉。

所謂瘋狂,便是平日里自己想做而不敢做,今生里也不會做幾次的舉動。此刻她心跳正常,腦子清楚,激不起一點瘋狂,所以顯然這麼做也是不成的。好或不好,兩條路都被堵死,真真是讓她糾結又惆悵。

幸好,鳳十七沒讓她惆悵糾結太久,便結束了這個吻。起身下床,出了廂房。

她的眼楮在廂房門閉上的那一刻睜開,麻溜地翻身下床,繞過寨子一群人,模到馬廄牽出了馬,騎上一路飛奔回了王府。推開廂房的門,往床上一趟,一顆小心髒卻開始歡騰的躍動起來。

羞澀的感覺姍姍來遲,她閉上眼,滿腦子竟然是鳳十七那張含笑的臉。像是去頂尖的酒樓,囫圇吃了名廚做的一道名菜,當時覺不出好吃,帶回到家里,卻對那味道甚是想念,這才驚覺,這味道已經被刻入了生命的最深處。

耳根不由得燙了,跟著臉頰也開始燒了起來,她伸手捂住了臉,也降不下那灼熱地溫暖,便郁悶地睜開了眼,猛地跳入視野那張近在咫尺的臉,讓她嚇了一挑。

驚得坐了起來,和這張臉拉開了些距離,這才發現,這張白淨的臉,是屬于酥餅大爺的。

「小白,你睡覺怎地睡得臉都紅了?」酥餅大爺的頭又湊近了,疑惑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轉了轉,頓時悟了︰「哈……不會是夢里夢到了什麼不該夢到的!」

不中亦不遠矣!

她皺了皺眉,立即撇清︰「什麼夢不夢的!我根本沒睡著!」

「那你臉怎麼紅了?」酥餅大爺今日很有探知精神,準備打破沙鍋問到底。

她尋了個很好的借口︰「中午喝多了,酒勁上了頭,臉就有點紅!」

「喝多了?」酥餅似是信了,頓了頓,猛然想起了什麼,面色一沉,哼了一聲︰「你不提我還差點忘了,昨夜你去了哪里?鬼混到這個時候才回來?」

她當然不會被他陰沉沉地面色嚇到,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鬼混倒好了!站在門口給白玉熙當護衛,一宿沒睡,累得我腰酸背痛的!」

回山莊和大伙兒喝酒的事,要是酥餅不追問,她便不說。反正他一會兒回了山莊定然會有人告訴他,她何必此刻說出來,讓他在她耳邊呱燥。

「啊?一宿沒睡?」酥餅的注意力顯然被這個吸引了過去,伸手就來按她的肩︰「那里酸,我給你揉揉!」

力道、手法都對,她便任由他捏了下去,「就這里……對對對!還有那邊,那邊也挺酸的……」

酥餅乖順地捏了一會兒,見她舒服得閉上了眼,便在她耳邊低低吹風︰「小白,站了一夜,有沒有站出什麼感想來?」

「有!」她隨口敷衍︰「腰酸背痛腿抽筋!」

酥餅切了一聲,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讓她‘嘶’地抽了口涼氣,睜開眼,扭頭看他。

他的面色頗為深沉︰「老子說的不是身體上的感受,是心里的感受?」

心里?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最討厭婆婆媽媽、娘們兮兮的酥餅大爺,也會和人討論心里的感受?

她直言︰「沒感受!」

「怎麼能沒感受呢?」酥餅大爺循循誘導︰「你看啊……這白玉熙是不是小白臉?」

「是啊!」這點很明顯吧?

酥餅繼續誘導︰「那這白玉熙是不是小白臉界的翹楚?」

她點頭,「是啊!」

酥餅說得很是憤慨︰「那這小白臉界的翹楚讓你一個姑娘家在門口站了一夜,是不是很過分!」

「過分!」被酥餅這麼一說,她心中也有些憤憤。

酥餅眉心緊擰,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是不是很沒有人性?」

「嗯!沒有人性!」她重重點頭,很是贊嘆。

酥餅的一手握成了拳,就差振臂一呼︰「那這樣過分又沒有人性的小白臉界的翹楚,我們是不是應該敬而遠之?」

差一點就被他的情緒帶動,幸好關鍵時刻,她及時懸崖勒馬,清醒了過來︰「酥餅,你到底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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