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說起來,這天早上陳北雁最想看到的人就是容媽。
這就像是農民伯伯的耕種,最期望看到的豈不就是最後的收獲?
洗完臉從衛生間出來,陳北雁沒有回房間,而是直接折身去了廚房。
他去廚房誰也說不出什麼來,畢竟容媽第一天就說了,不管他和袁欣悅的飲食,所以他需要去廚房準備早餐。
像昨天,容媽在廚房里給龍輕吟做早餐,陳北雁去廚房給自己和袁欣悅煎蛋,容媽半個字也沒多說。
但今天不一樣,陳北雁的腳不曾邁進廚房,就發現容媽背對著自己,站在廚房的門口,歪著身子在工作台上切青菜,霸著進出的通道。
故意的?
陳北雁自然就不樂意了,先禮後兵︰「咳咳,容媽早。」
「年紀輕輕的學點好,不要在這里搞什麼小動作。」
容媽這話第一時間讓陳北雁皺起了眉頭,陳北雁還以為容媽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本事,發現了木鳥的秘密,但容媽接著又說︰「你跟那個小姑娘在衛生間里抱來抱去的,成什麼樣子?萬一讓小姐看到了,影響會有多差你知道嗎?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們在這里胡鬧。想胡鬧就在外面胡鬧夠了再回來。」
陳北雁的眉頭沒有因為秘密沒被發現而放松,反倒皺得更緊︰「容媽,我敬你是這里的老人,所以給你面子,剛才的話我就當沒听到。但是我同樣也希望你別拿這事說事。什麼叫胡鬧?胡鬧是什麼意思?我不知道你怎麼理解的,但是我跟欣悅的事不需要對你解釋。」
他稍稍頓了頓,又說︰「別逼我說難听的,我說起難听的來,你臉皮再厚也挺不住。」
容媽那還等到他來說難听的,現在就已經被氣得渾身發抖了。
「我警告你,你只是一個小保安!」
容媽握著菜刀豁然回身,死死盯著陳北雁咬牙切齒的說︰「我跟董事長二十年了,我一句話就能讓你滾出去!」
陳北雁目瞪口呆的看著她,下意識的倒退一步,怔了半晌,才吐出三個字來︰「你厲害……」
他承認容媽厲害,所以他躲著容媽,躲回了自己的房間。
自打他走進房間所在的走廊,就不再憋著了,開始無聲的笑,笑出得意,笑出快意,笑得換好出門的衣服恰恰走出房間的袁欣悅心里直打鼓。
袁欣悅沒好氣的瞪他︰「你撿錢了?笑得這麼開心?」
「撿錢也沒這麼高興啊!」陳北雁笑眯眯的問她︰「你出來做什麼?還沒做早餐呢?」
袁欣悅說︰「死了陳屠夫,還只能吃白毛豬了?我不會自己做啊?」
陳北雁听出她的刺撓,十分淡定的說︰「你如果把張屠夫換成陳屠夫,我不介意晚上做點好吃的。」
「好啊好啊!你做什麼好吃的?」
袁欣悅很快興高采烈的應聲,也很快羞愧的意識到自己意志力過分薄弱,越發不滿的駁斥道︰「出息!除了拿你那廚藝賄賂我,還會干啥?」
陳北雁挑挑眉毛,笑著說︰「有位大能曾經說過,抓住女人,首先就要抓住女人的胃。」
袁欣悅撇撇嘴︰「胡說八道,哪個大能說過這話?我分明記得是說男人。」
陳北雁模仿著捋胡須的動作,搖頭晃腦的說︰「陳大能說過。」
袁欣悅沒憋住笑,捶他一拳,帶著一點點的羞澀說︰「人家都餓了,你快去做飯!」
「我也餓呀,可我不敢去做呢。」
陳北雁朝著廚房方向努努嘴︰「你去看看你敢做嗎?」
「怎麼不敢做?」
袁欣悅不解,下意識走出走廊,走向廚房。
十秒鐘之後,一聲倉促的驚呼聲傳來,陳北雁笑眯眯的回房去了。
他相信任何人看到現在的容媽都很難忍住那聲驚呼。
即便是他,在今天第一眼看到容媽的臉的時候,也有一種很驚悚的感覺。
黃如草紙的那張大餅臉上,長長的兩個眼袋耷拉著,眼圈黑得像是熊貓,容媽的臉怎麼看都像是在拍恐怖片的裝扮。
「容媽,你若不傻,就該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願你學聰明些,別逼我把事情做絕……」
………………
………………
容媽這個臉色也把龍輕吟嚇了一大跳,日常沉靜如水的她,哪怕是坐在了餐桌前之後,依舊沒忍住多看了容媽好幾眼。
「小姐,早餐。」容媽低眉順眼的將白色餐盤推到了龍輕吟的面前。
龍輕吟猶豫了一下,問了一句︰「容媽,昨晚沒休息好?」
「小姐……」
容媽鼻子一酸,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說︰「昨晚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總是听窗外一陣陣的怪叫。您也知道,我這個人平時最喜歡安靜,哪听得那些噪音?偏生那個怪叫持續了一晚上,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才消停下來……」
龍輕吟下意識的側目,偷偷看了看廚房工作台後面的陳北雁和袁欣悅。冰雪聰明的她,一听容媽這話,首先想到的就是容媽這兩日對他倆的抵觸。
但,她清楚的看到,陳北雁和袁欣悅雙眸明亮,眼球之上甚至連多余的血絲都沒有,完全不像是熬夜整蠱的樣子,心下不免有些疑惑。
「小姐呀,以前我就給董事長說,有我在這里照顧你就好,其余的人其實完全沒必要過來。」容媽模著眼淚訴苦說︰「現在倒好,家里人多了,亂子也多了。以前哪有這麼多事啊……」
「明天周六,學校不開課,容媽你今天不需要出門備菜,在家多休息吧。」
龍輕吟听得懂她的意思,沒接她的話茬。
但陳北雁什麼心思,容媽那番話明顯帶著指桑罵槐的意味,分明是明著挑撥離間了。
「這個老太婆,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他在心里決定,今天晚上必須找個法子,讓容媽的睡眠時光更精彩一些。
今日時光與昨日不同,今日之事卻與昨日沒太大區別,吃過早餐之後,龍輕吟帶頭走出別墅,進了停靠在門口的那輛奔馳。陳北雁和袁欣悅跟在後面,進了奔馳尾巴上綴著的那輛普桑。
從昨天開始,袁欣悅就算是正式接手了這輛普桑,每日開車載著陳北雁一起,跟在那輛奔馳後面上學放學。
奔馳上有兩個人,龍輕吟和司機,普桑上昨天也是有兩個人,陳北雁和袁欣悅。
但今天普桑上是三個人,宋叔在普桑的後車座上等著他倆。
「……你們昨天第一天工作,整體表現不錯,再接再厲吧。」
駛往藍島一中的路途中,宋叔不疾不徐的說道︰「不過昨天晚上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有些意思,所以今天找你們倆談談。」
袁欣悅一邊開車一邊問︰「宋叔,跟我們有關。」
「準確的說,是跟北雁有關。」
宋叔的臉上不喜不怒,看不出任何表情︰「對方可能也拿不準北雁跟聚寶集團的關系,只是旁敲側擊的問了一下,昨天午間和放學的時候,跟著大小姐的那個小伙子是誰?跟集團有什麼關系?這個其實也沒什麼,畢竟你們無論是上學放學,還是在學校里,都跟大小姐在一起,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注意,也在所難免。」
陳北雁看著觀後鏡里的他,眉梢微挑︰「那宋叔怎麼看這件事?」
「不怎麼看。」
宋叔輕輕笑了,說︰「咱們聚寶集團在藍島縣本地,屬于明星企業不假,但是董事長多年來的行事理念只有兩條,第一條是低調,第二條就是高調。」
低調?高調?這兩個理念分開看,代表不同的意思,放在一起,卻稍顯矛盾,不易理解。不過陳北雁猜到他還有後話,只是微笑靜听。
「低調嘛,就是悶聲發大財,董事長的意思是,只要對集團有利的事情,我們一定爭取,但對集團無益的事情,能免則免,這涉及到公司運作,跟你們沒多大關系。」
宋叔緩緩解釋說︰「跟你們有關系的只有第二條,高調!為什麼要高調,因為有些事情不進則退,所謂高調,歸根結底就是寸步不讓,不留情面,不給集團和董事長丟臉。」
陳北雁咧嘴一笑︰「宋叔放心就好,我跟欣悅我們倆也是這麼想的,不管什麼人什麼事,但凡有威脅到小姐的,一概打回去,這個沒商量。」
袁欣悅听他倆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了這半天,腦袋有些迷糊︰起先宋叔說的是電話,後面怎麼就說到什麼理念上了?還有陳北雁,也夠奇怪,莫名其妙的說那話,怎麼像是表態?
車窗外景致由原野轉換成為建築物,奔馳和普桑已經駛進藍島縣城,可見路邊或者騎著電動車或者騎著自行車趕著上班的人潮。
「具體的事情你們自己看著辦,不過有個小事情,我得批評一下你倆。」
宋叔口氣不像帶著批評,反倒像是陳述一件再簡單不過的小事︰「前天說過的,你們每天工作結束之後,都要給我匯報一下,好像昨天我沒接到你們倆的電話哈。」
「呀!這事還真忘了。」
袁欣悅說︰「不過宋叔,這事您也有責任,您都沒告訴我們您的電話。」
「是這個理,所以我今天得來一趟,把我的電話告訴你們。正好紅燈,你倆記一下。」
宋叔報了自己的手機號,見袁欣悅模出手機來記下,而陳北雁卻是坐在副駕駛座上一動不動,就問道︰「北雁,你不記在手機上?」
「我沒手機。」陳北雁嘻嘻一笑,說︰「不過宋叔放心吧,我記性好,你說一遍我就能記下來了。」
「猜到你沒手機了。」
宋叔遞到他面前一只嶄新的手機,說︰「不過你帶一只總是方便些,這個送你了。」
陳北雁看了他一眼,眯起來的眼楮里似乎包含著某種小秘密。
「謝謝宋叔。」
他沒有半點矯情的拒絕意味,非常自然的把那只手機收下,揣進了口袋里,換來宋叔意味深長的一瞥和袁欣悅好奇的目光。
藍島一中的門口,目送宋叔乘坐那輛奔馳遠去,袁欣悅終于忍不住問道︰「喂,宋叔送你手機,你就這麼接了?」
「宋叔不說了嗎?方便些。」
陳北雁把手機掏出來,亮在她眼前,說︰「信不信一會兒就有人打這個電話?」
不等著袁欣悅表示不信,陳北雁手中的手機就已經響了。
ps︰手機接通之後,你會听到有個哀怨的聲音︰俺要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