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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交回 恩將仇報家宴交友

林老板是南洋抗日救亡運動會的成員,近日通過酬款替新四軍買了兩船日本人禁止的藥品器械,這事過後消息被叛徒泄漏給了梅機關,美代子立刻展開秘密調查。M林老板在上海無論政界還是商界都是位大人物,與時任上海市長的陳公博是朋友,曾經救過他的命,陳公博念這份人情就悄悄暗示他離開上海。林老板是個聰明人聞風而逃,房產抵押給銀行後帶著存款和黃金渡往香港,只帶了太太和兩位公子,程姨太與他屬于半公開的妾室,沒有正式辦過酒席對外宣布,住在家里林太太也不反對,程姨太是個察言觀色之人,嘴巴甜,對林太太尊敬有加,所以挺喜歡她的,不過林老板去香港並沒有帶她去,原因是程姨太跟他的二兒子有勾搭行為,林太太本來是要成全他們,但林老板覺得自己上過身的女人轉給兒子對外說不清楚,何況程姨太屬于當年亨達利老板歐陽群的二手貨,又是寡婦不吉利,為這事傷透腦筋。這次逃往香港正好拆散他們,林老板臨走的時候給了程姨太一筆錢,她沒有地方住就回到原來的歐陽府去找林姨太。歐陽府目前是原來的主人歐陽豪弟弟歐陽謙在當家,林姨太靠在在個小叔子身上當了情人,歐陽謙膝下有個兒子在香港大學,妻子貴兒四十歲,性格蠻橫,信佛信得很投入,臥室里放著尊菩薩,香爐上焚香不斷,林老板不大習慣這味道,太太也總嫌他礙事,本身也有點性冷淡,所以他們夫妻幾年前就不大同房,也就答應了留下林姨太繼續住在府上,默認了丈夫的這段哥嫂戀情。歐陽謙和林姨太也很自覺,從不在太太面前有任何恩愛的動作,兩人中規中矩,林姨太表面上更像個佣人,一到了晚上太太回房睡覺去後,他們才像偷情似的入房,這樣湊合了四年多。林姨太是個生不出孩子的女人,當年剛剛進歐陽府時生了婦女病,這也省了小叔子的心。程姨太回去小叔子是歡迎的,林姨太不是很願意,怕搶了她的風頭,在過去歐陽豪的四個太太中,程姨太無論相貌還是身段最好,其次相姨太,再輪到林姨太,二媽最差,她們的年齡排序是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五十六,正好是成反比,,但二媽當年是太太地位不一樣,而且歐陽豪喜歡她的直率,對她放心。歐陽豪留下的兩爿工廠因為歐陽謙經營不善先後倒閉,改做絲綢生意,雇了幾個伙計開起門面。歐陽謙讓程姨太負責跑生意,畢竟算是自家人比較放心,程姨太人也聰慧,生意上的事一下就上手,于是本來歐陽謙談生意帶林姨太去,現在這個角色被程姨太所代替,林姨太大為忌妒在太太面前說她壞話。那天歐陽謙準備帶程姨太去蘇州看貨,太太發話道︰「當家的,你過去要了個林小姐我倒罷了,不希望你再跟那程小姐有事情,你要不听,我就打電報給香港念書的兒子叫他回來解決。」就這樣,程姨太只能一個人去蘇州帶樣品回來了。

下午,程姨太剛下火車就被一個乞丐有節奏的敲碗聲吸引住了,這聲音宛然一曲悲愴的旋律,周圍繞著一圈人在欣賞,有的扔下幾個銅鈿,她走過去一看,是個乞丐蓬頭垢面的跪在地上認真敲著碗,時兒抬起頭作陶醉樣子,兩人的目光閃電般對接在一起,程姨太覺得似曾相識,記不得哪里見過,而且像是還說過幾句話。這個乞丐其實就是半個月前逃到蘇州的關阿狗,那回從水路到蘇州上岸後,不料船老大是個黑吃黑的貨,見他落難起了邪念,掏出槍來逼著關阿狗交出隨身箱子,里面的幾萬元全部被搶走了,他到蘇州的第一天起就當上了乞丐,重操舊業到處揀垃圾度日,沒有垃圾揀就到火車站來行乞,這時他清楚的認出了程姨太,五年多前在歐陽雅夫納關潔為妾的宴會上見過,短促的聊過幾句彼此話不投機,他興奮的站起來喊道︰「程姨太。」周圍的人嘩啦一起轉頭盯著這位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太太,程姨太臉都被看紅了,這邋里邋遢的乞丐喚她程姨太算什麼關系啊,雖然有點面熟也不能亂認,忿忿說︰「誰是你姨太太?我不認識你。」關阿狗髒兮兮的湊過去提醒她︰「歐陽雅夫你認識嗎?他有個姨太太叫關潔,我是她的哥哥關阿狗,我們在納妾宴會上見過,說過話你忘啦?」這一提醒程姨太猛然想起,仔細辨認還正是這個微微有些瘸的男人,當時是女乃油包頭西裝革履,如今落了這副模樣,頓時難過的泛起一陣同情心,不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麼,問︰「你妹妹關潔也從歐陽公館出來了嗎?」關阿狗擠出幾滴眼淚說︰「她還在那享福呢,嫌我這個哥哥是累贅就把我趕出門外,歐陽雅夫喪心病狂的到處追殺我,只能夠逃到蘇州來了。」他編造了一個淒慘的故事很起作用,程姨太本性也善良,從他的遭遇中聯想到自己今天的處境,不免為之感嘆,想扔給他幾個錢,又覺得似乎小氣了些,關阿狗眼珠偷偷直溜溜的掃著程姨太的身段,心里癢癢的,裝腔作勢的跪在地上哀號道︰「程姨太,行行好,我三天沒有吃過一粒米了啊。」

「哎。」程姨太嘆了口氣說,「那你起來,我領你去吃飯。」

圍觀的人在噓聲中散盡,有些人走著相互問︰「听了半天他們什麼關系?」對方回答︰「我也沒搞清,反正不是母子關系。」

程姨太帶著關阿狗去家面店吃了兩大碗面條,加了盤過橋紅燒肉,他吃飽抹抹嘴,斜眼盯著臨桌有兩個人在喝酒,羨慕的在空氣中聞了聞說︰「我逃到這有幾個月沒有聞過這麼香的味道了。」程姨太笑笑,買了壇花雕讓他抱在懷里,關阿狗溫飽思yin欲對她起了念頭,如今自己何時被抓被槍斃都不知道,也許會是半分鐘後,送上的美女錯過遭天譴,便想把她引到自己住的破廟里去,假裝走路瘸得厲害抱不動壇子酒,程姨太看他實在可憐,說︰「你家住遠嗎?近的話我替你抱過去,完了我去辦正事。」關阿狗心花怒放遞過酒壇子,岔開話題問︰「程姨太在做大生意吧?」程姨太只說替人跑腿來看絲綢布料,沒說太詳細。從蘇州街上走到盡頭是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原,偶爾看到遠處有幾家農舍冒著煙塵,沿著石頭台階過去隱隱的山影下有座破舊的廟宇,他們徑直往那過去,程姨太覺得不對勁,問︰「你家住在那麼荒涼地方?」關阿狗騙她說︰「在那廟宇亭子後面。」程姨太吃力的捧著酒壇也沒有興趣多問,相信了他的話,高跟鞋一腳泥一腳石頭的跟在後面。到了廟宇跟前發現似乎沒有路可以通到背後,四周的草長得比人還高,另一邊還有條臭燻燻的小溪,蟲子扎堆的在半空中飛來飛去,撲通,有只青蛙跳到小溪中,揚起一群飛蟲朝她撲來,她尖叫起來問︰「這兒哪可以繞啊,快走吧。」關阿狗指指廟宇說︰「從里面穿過去便是。」程姨太「哎呀媽呀」的捧著酒壇子率先往里闖。

這座破廟宇有兩扇重重的大門,平時關阿狗睡在里面從來不關,不僅是因為通風,更重要的夜里月光可以照射進來不至于烏黑一片,他沒有錢買諸如煤油燈之類的照明東西。兩人進入廟宇,正中有個不知是誰的菩薩積滿灰塵,蜘蛛網隨風飄揚卷在柱子上,感覺這仿佛是一座千年無人進貢的神壇。「嘎吱吱——」關阿狗關上門,里面的光線宛如日偏食暗下來,只有門的窗格中射進幾道光柱,程姨太瞬間莫名的恐懼,問他︰「哪是出口啊?」她還不敢問為什麼要關門,女人的本能令她產生了某種不祥的預感。關阿狗成功的把她騙到了此處,這里方圓幾里無住戶和也不見人經過,住在這里半個月不曾有人來拜過菩薩燒過香,顯然這是個被人遺忘的廟宇。獵物已然成為他的盤中餐,逃不走,喊救命也枉然,所以胸有成竹的指指柱子背後一塊鋪在草垛上的破床單說︰「這就是我的家,我的床,請坐。」他尖銳的目光一改在火車站里的那種卑賤,程姨太渾身顫抖了下將酒壇子放地上,怯生生說︰「你開玩笑吧?」關阿狗逃到蘇州半個月,別看他整天吃不飽肚子,腦子里還是夜夜在想女人,過去曾經被他糟踐過的一個個從他腦海里浮現,以前他還嫌棄自己老婆長得臭,現在狠不得找頭豬來抱著睡,今天在火車站一認出程姨太時,仿佛是種潛意識在心里已經將她摟住,他看得很清楚,早晚被警察抓住是個死字,自己在日本人那里的利用價值已經蕩然無存,所以得過且過,毫無畏懼,他露出陰險的面容調侃說︰「記得我們認識的那個中午,我問程小姐能否賞臉約個時間,關某請你喝酒?你當時對我的那種表情是多麼的不屑,淡淡地回答兩和字,沒空!我說相信你會有空的,你嘲笑我說,但願!——我當時也不相信會有這天,現在看來你的‘但願’是有遠見的,這不,今天你不是有空了嗎?來來,別客氣,請坐,我們喝酒。」

空曠的廟宇兩邊有幾尊抹了灰塵的金剛,在黑暗中張牙舞爪,程姨太毛骨悚然往門口逃去,關阿狗搶步過去攔在前面,語氣裝出很斯文地問︰「程姨太為何要走?是不是看不起阿狗?」程姨太忙說︰「不不,我想這兒太暗不適合我。」關阿狗笑道︰「誰說暗啦?你看那道陽光正好射在我的床上,不不,我們的床上,猶如上帝的光芒,在這飲酒浪漫得富有詩意。」關阿狗本是文盲,揀垃圾揀到幾本書就無聊時「自學成才「,如今說話一套套的背著小說里的對白,一心想做有文化的流氓。程姨太甩開她嚴肅地道︰「關阿狗,今天在火車站我是看你可憐,給你面吃又買酒給你喝,你添點良心好吧?」關阿狗很無辜的樣子雙手一攤說︰「我哪沒良心,請你喝酒也有錯?對了,你以為我要對你干什麼?想哪去啦,我阿狗對天發誓絕對做不出這種事情來,就是感謝你今天的幫助,一點敬意,喝完你就走,不會不給面子吧?」程姨太半信半疑,或者也是毫無辦法,她一個弱女子是無法在這荒野之地與一個男人抗爭的。關阿狗是個瘸子,個子還沒她高,胖墩墩矮垛垛,但是力氣不小,當年一米七八的郝允雁也不是他對手硬是壓在床上動彈不得。程姨太勉強盤腿坐下,她穿的是旗袍雪白的腿整個**在外,又改成跪姿,關阿狗麻利的將酒壇子開封,倒入一只破碗里,自己抱著壇子先嘗了口,滿意的說︰「好酒,甜甜的,你們女人一定愛喝。」說著舉起酒壇說,「對不起,我這只有一只碗,我們輪著喝,我一口,你一口,程姨太不會嫌棄我嘴臭吧?」說完將碗遞過去,程姨太哪肯這麼喝,關阿狗熱情的催促道︰「喝呀,我都兩口了。」程姨太勉為其難,碗到了嘴邊,不喝怕對方尋事,接過說︰「我不勝酒力,就意思意思啦。」她喝了一小口,關阿狗忙說︰「不行不行,沒你這麼玩人的,這碗干了。」說著身體朝她傾斜過去準備灌,程姨太連忙說︰「好好,你別動,我自己喝。」關阿狗伸手托住她的碗底,程姨太無法退讓硬是喝了大半碗,其余的倒在旗袍的前襟上,關阿狗抓起一塊布伸向她胸部要幫她擦干,嚇得她雙臂抱住說︰「不用不用。」關阿狗乘機說︰「你真壞,這不算,大半碗倒在了外面,重新喝。」這一大半碗花雕下去程姨太已經上了勁,頭腦暈起來說︰「我還有重要生意要談,頭暈呼呼的不行,我得走了。」說著要站起來,關阿狗跪走過去按住她說︰「這才哪到哪啊?你就一小碗,再來碗,喝了就走。」酒倒滿,親手端在她面前說︰「來來,你不喝,我就喂你喝。」碗湊過去頂在她嘴唇上,程姨太無奈的張開嘴,連喝帶咳嗽的硬是全部灌了進去,她意識到自己醉了,堅持不了多久就會倒下,連忙抓起自己的香包起身就往門外逃,沒幾步酒興就涌向腦門,一個踉蹌扶在柱子上,身體漸漸的往下沉。

第二天清晨,程姨太被蚊蟲咬醒,「啪」,她一巴掌響亮的拍在自己**上,發現自己居然光著身,再一看旁邊有個同樣沒穿衣服的乞丐背靠著她在打呼嚕,莫名的恐懼,四周的環境幫助她徹底清醒過來,尖叫了聲跳起來抓起衣服穿上,她清楚的記得昨天下午關阿狗不懷好意的灌她喝酒,自己醉了,想走結果扶在柱子上動彈不了之後不省人事,她吃驚地想,難道昨天從下午開始到現在,自己被這個比豬還讓人惡心的乞丐玩弄了十幾個小時?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關阿狗咕嚕著翻了個身,程姨太驚慌的捧起酒壇子就準備往他腦袋砸去,第一反應只要殺了他就沒有人知道這件丑事了。可是她停住了,殺人是要償命的,自己從這跑出去難保不會被路人看見。她終于放棄,躡手躡腳的過去打開廟宇門,刺耳的聲音響起,就像後面有只狗在攆她似的拼命往前跑,荒原的盡頭是鎮口,幾個農夫挑著扁擔往菜市場送蔬菜,望了望氣喘吁吁的她問︰「小妹妹,蘇州豆腐干要伐?」程姨太慶幸自己沒有殺人,可以繼續完成小叔子交給她的任務,小鎮上有家大字號的絲綢鋪就是她要去看貨的目的地,旁邊有家掛著一面旌旗上寫「蘇湯」,那是蘇州有名的澡堂,程姨太見時間尚早便先去泡。

關潔出院的時候,歐陽雅夫為了表示對她的歉意,特意在家里設宴慶祝一番已彰縣現對她的重視,關潔說要請好姐妹郝允雁,上官露自然也要姨媽過來,借機就住在歐陽公館與她作伴。她們兩個都是知情人。郝允雁由關潔親自去叫,讓歐陽雅夫陪著,他賭氣說店里有事,而且姨媽還得去請。關潔的槍傷外部創口雖愈合,畢竟動了元氣需要恢復很長的一段時間,在郝允雁家樓梯上實在走不動,二樓半就地坐了下來。郝允雁端了盆涼水從衛生間出來,準備在家里灑灑水降溫,今天上海氣溫38度,一點風也沒有,電風扇打出來的也是滾燙的熱浪,吹在干燥的臉上如針扎似的,看到關潔席地而坐驚呼道︰「哎呀,是關姐啊,你出院啦,怎麼坐樓梯上?」關潔吃力的撐起身說︰「年紀大了,受點傷就一點也跑不動,來拉我把。」郝允雁現在對她不再逃避,兩人變成了同病相憐之人。

關潔上了樓說︰「這天真熱,馬路上都沒什麼人。」郝允雁將她讓進屋說︰「那你來干嘛,找我有事?」關潔望望床上穿汗衫背心大褲衩的王守財問︰「他最近有醒過嗎?」郝允雁說︰「昨天還醒過一回,我發現他手指頭似乎動了下又不動了,不知道是否我眼楮花了。」關潔興奮地說︰「你又不老光眼怎麼會花?那一定是真的,允雁妹啊,這些年你能熬到今天不容易,快要熬出頭啦。」郝允雁倒很平靜,端來綠豆湯遞給她說︰「但願如此吧,我現在都不相信會有這一天了,不想剛剛開始的那回,每次天亮醒來就在想,大概今天他會徹底醒來。」關潔鼓勵道︰「妹啊,千萬不要泄氣,你真是我們女人的驕傲。」郝允雁苦笑了下說︰「自己的苦自己知道。」的確,在過去的八年多里,她經歷了女人所無法忍受的遭遇,被迫跟一個丑陋的老頭子上了八年的床,又先後一次出軌,三次被人奸污,簡直沒臉活在世上了,有時她擔心一旦丈夫醒來知道了這些事會怎麼看她,所以關潔夸她女人的驕傲跟罵她似的,她坐在床上給丈夫趕蚊蟲,話鋒一轉問︰「不提這些了,你今天找我來是有事?」關潔笑笑說︰「你看話題岔開正事還沒辦,我昨天下午出的院,雅夫說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今晚要慶祝慶祝,自己家里吃,也不請外人,就我們家幾個再就是你和姨媽過來,這姨媽性格倔強,可能覺得我哥對不起歐陽家,她佷女去讓她住回來別再辛苦賣水果了,可是她就是不來,這次就借機會把她留住,我告訴你呀,二媽一听要讓姨媽回來就站出來反對,說得好听怕給太太和我堵心,我才不堵呢,太太是姨媽佷女怎麼會堵?我看是她擔心家里來了長輩搶她的權力,咯咯咯。」她笑得前仰後合,手中的調羹差點掉落地上,眉飛色舞地接著說,「她明明是姨太太,還真的以為還是二媽,我們這樣叫她居然答應得理直氣壯,你沒看到她吆喝家丁的樣,雅夫讓她管公館的雜事,她還真的把自己當太太了,嘿嘿,不過她看到我倒是怕的,只怕我一人,那個上官露雖是太太卻像個下人被她喚來喚去,俗話說,打狗看主人,主人不待見她怪誰?誰讓她被白老板玩過啦,前段時期雅夫還以為他大兒子是白老板的,後來才證明是自己所生,對了,好像雅夫來問過你?」郝允雁大腦嗡嗡作響,她發現了一個現象,就是關潔當了姨太太後整個性格完全變了樣,以前從來不說人家閑話,這回頭頭是道還幸災樂禍的樣子。最讓她震驚的是白敬齋居然與歐陽雅夫的太太有染,心想,怪不得上次歐陽雅夫來找她證實這件事情時,話說半截那麼神秘,此刻,她胸中隱隱的有些郁悶,仿佛是自己所愛的男人那欺騙了她。

關潔喝光綠豆湯放下碗問︰「妹啊,你臉色好差,身體不好?」郝允雁捋捋散落的頭發說︰「有點,我明天不來了好嗎?」關潔忙說︰「來嘛,你不來我就沒勁啦。」郝允雁不想看見歐陽雅夫,曾經她這樣做是考慮關潔是他的姨太太,後來才發現自己其實有點愛上了這個俊氣的男人,要不然想到他時不會心跳加速,看到他時會產生莫名的恐懼,不敢靠近他,生怕自己會抵御不住對方的魅力,她找出了個理由說︰「現在社會治安很亂,我怕晚了一個人回來不安全。」關潔說︰「那你讓白老板陪你來吧,這個家伙我不反感的,他也是雅夫的朋友,雖說曾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情,雅夫原諒了他,再說關阿狗他們的事也是通過他幫的忙,其中八個人才罪有應得,正好謝謝人家。」繞了個圈子又提到關阿狗,郝允雁真不想听到他的名字,看樣子不答應去赴宴還要喋喋不休的說下去了,想了想說︰「好,我去,不過我不帶白老板來,你們也不要去請他,畢竟他有過那件事情在,歐陽先生未必真的原諒他,前幾天房東跟我說起要去醫院探望你,是我不讓她打擾你休息的,這回我就帶她一起來好了,你們以前關系也蠻不錯的,大家都不是外人。」關潔忙說︰「好好,她人現在在家嗎?我親自請她比較莊重,嘿嘿。」

歐陽雅夫上班間隙來到姨媽水果鋪,她坐在門口捧了半只西瓜,低頭一勺勺的喂女兒吃著,遮陽棚比較窄,強烈的陽光照到半個鋪子上,周圍蒼蠅飛來飛去,感覺有顧客過來條件反射的喊道︰「西瓜要伐西瓜?只只包紅包甜喔。」一抬頭原來是佷女婿,尷尬的笑笑站起身,女兒正吃得起勁鬧起來︰「姆媽,我還要還要。」姨媽將西瓜往凳子上一放,調羹交給她說︰「囡囡乖自己吃,姆媽有事情。」歐陽雅夫鼻子酸溜溜的,從衣袋里掏出一疊千把塊錢塞在她女兒口袋里說︰「寶寶乖,這錢叫你姆媽買點好吃的。」姨媽不好意思拿出來還給他,歐陽雅夫一本正經說︰「姨媽,你這算看不起佷女婿啊?拿著拿著,我平時也沒得空來看她,好歹我是當哥哥的,呵呵。」姨媽也笑了,對女兒說︰「囡囡,別只顧吃啊,快叫雅夫阿哥。」女兒就像沒听到似的,半個臉埋在西瓜里,一抬頭連著紅紅的瓜仁和西瓜籽貼在臉上,姨媽趕緊的拿毛巾替她擦臉,心里卻琢磨著歐陽雅夫此番前來的目的,估計又是讓她回去住,前幾天听佷女分析丈夫肯定活著,想去找他又沒有方向,這回倒也願意回歐陽公館找佷女再分析分析,便問︰「你這麼忙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啊?」歐陽雅夫說︰「姨媽,關潔昨天出院了,今天晚上我們為她慶祝慶祝,掃掃晦氣,你一會就去吧,干脆就住在我這里,水果鋪我找人盤點算了,帶個孩子挺不容易,別累著自己,被熟人看見倒是我們這些當小輩的不孝順。」姨媽托了托沾著汗水的眼鏡說︰「我肯定會去啦,不過吃了就回來,這幾天西瓜賣得好,住你那這些個水果不要爛掉啊?」歐陽雅夫笑道︰「你只管去住,水果鋪我找人替你做總行了吧?」姨媽撇撇嘴道︰「你盡瞎說,這大門開著讓外人隨便進出?我家雖窮,也是有些寶貝的,那是露露她爹的東西。」

這閑話說了就沒底的,完成任務歐陽雅抬腕看看表,從店里出來到現在一個多小時,不能離開太久了,這幾天肖恩惦記著那只自鳴鐘,常來磨蹭做他的思想工作,怕自己不在貨被他強行搬走。他很苦惱,這兩只自鳴鐘晚上鎖在店里的小倉庫內,白天上班搬出來鎮店,現在越來越覺得不安全,有時正想把它們收到家里去,但放家里也不是長久之計,這些寶貝如果流失到國外去,自己就是中華民族的罪人,他說︰「姨媽,住不住我這到晚上再說,我先回去上班了。」

臨近黃昏的時候,郝允雁和劉秋雲各自在打扮,劉秋雲急急的跑到她家來說︰「允雁妹啊,我的口紅都干得像塊鐵,涂也涂不上了,你的借我用用,別怕,姐沒口臭。」郝允雁唇膏遞過去調侃道︰「又不是跟你親嘴,別發豆腐嗲了。」劉秋雲涂上口紅往鏡子里照照又問︰「好看嗎?」郝允雁嚇一跳,看慣了她的樸素,敷衍道︰「好看的,老妖怪!」劉秋雲忸怩地喊道︰「好啊,你居然說我老?我老了嗎?」郝允雁咯咯咯笑完說︰「我都老了你還不老啊?這是客觀規律,不過還別說,你偶爾涂點口紅比平時更嫵媚。」劉秋雲對著鏡子整理旗袍說︰「這還差不多,對了,你看我這旗袍多年未穿是不是皺巴巴的?」劉秋雲自從死了丈夫幾十年里就沒有涂過口紅,這回是去走大戶人家,說不能塌台,平時的旗袍是以後陸續做的幾件顏色太素,結婚那段時間倒有幾件印花絲綢的上好面料,穿在身上洋里洋氣的增添了些富貴,她的身材沒有太大的變化,勉強可以穿上有一點點的緊,郝允雁夸獎道︰「這樣更好看,包裹著身段體現出女人的魅力。」劉秋雲本來就胖,這緊身旗袍盤扣一扣住立刻鼓鼓的扎人的眼球,驚詫道︰「啊,多不好意思,這分明是明目張膽的在挑逗別人。」她說歸說卻沒有月兌下來換一件的意思,欣賞完自己流露出滿意的笑容,又收收月復部的贅肉遺憾地說,「就是肚子大了點,哎,年紀大了,我像你這年齡時身材可你好多了。」

郝允雁女兒學校回家了,渾身汗淋淋的,郝允雁給她倒了溫水說︰「囡囡,我一會跟你秋雲阿姨出去跑人家,你自己洗澡啊,人都這麼大了,晚飯我已做好晾在外面,也替你爹燒了粥放著,如果他醒的話你就喂給他吃,菜櫥里有肉松可以拌在粥里,不過就算他不吃營養也夠了,今天輸完了兩瓶子營養液。」劉秋雲說︰「囡囡,要是有特殊事情,你就告訴邊哥哥或玉芝阿姨,他們會幫你照顧,我和你姆媽盡量早點回家。」王月韻欣然答應,這是她第一次母親外出沒有不高興,因為是跟女的出去的,欣然的說︰「阿姨,照顧好我姆媽。」

兩人興致昂然的出發了,兒子邊連友在門口嘲諷母親說︰「媽,你去軋朋友去啊?」

歐陽雅夫有個他多年前的朋友前來拜訪他,坐在客廳里,酒席擺在客廳的中央,早早的打開著吊燈,但是光線並不明顯,仲秋的黃昏天色還未暗下來,半個院子仍然在夕陽的照射之下,白得有點紅,歐陽雅夫的座車緩緩的駛入。關潔陪著這位客人說︰「我丈夫回來了。」那位朋友站起來等看到他時,笑哈哈迎上去與他握手擁抱。歐陽雅夫很驚訝,喊道︰「伍侯,你是從哪鑽出來的?」

伍侯是歐陽雅夫十幾年前是個商業伙伴,後來又成為了知趣相投的朋友,他人看上去不高,但塊頭很大,站起來虎背熊腰,出生的時候父母盼他長大當個王公貴族就起了這麼個名字,今年六十六歲,天津人,他們是七年前分開的,當時他回天津探望病重的母親,之後就沒有回上海過。歐陽雅夫熱情地問︰「伍兄,這些年哪里發財去啦,也不關照下兄弟?」伍候搖搖頭靦腆的說︰「哪里是發財啊,母親生病離不開,就在天津做做古玩生意,你知道我好這個,其他的又不會。」歐陽雅夫謹慎地問︰「那令堂她老人家……」伍侯傷心的樣子說︰「一年前走了,所以我才能回來,天津衛生意不好啊,我們兄弟倆可又在一起嘍,你老弟是這的地頭蛇,可要托托哥啊?」歐陽雅夫笑道︰「哪里地頭蛇,你把我說成上海的杜先生了,我就一家小店而已。」伍侯問;「還是老本行?」歐陽雅夫回答道︰「是啊,祖上留下的產業豈可斷在我手上?」伍侯哈哈大笑道︰「那感情好啊,哥手里有幾件明代的玉器你感興趣嗎?」歐陽雅夫說︰「我的主業是鐘表,但這些年店里玉器也在做,哪天你拿來看看,合適的話就……哈哈哈。」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身邊的關潔︰「太太怎麼沒出來?」關潔說︰「在房里跟姨媽說話呢。」歐陽雅夫點點頭說︰「姨媽來了,那你去請郝小姐了嗎?」關潔正要回答,家丁進來報告︰「老爺,有客人到。」

郝允雁和劉秋雲一身輕薄綢緞旗袍,宛如仙女下凡般從夕陽下款款走來,歐陽雅夫迎過去寒暄,說些恭維的話,劉秋雲有點拘束,歐陽雅夫熱情的說︰「你也來了,歡迎歡迎,關潔曾經跟我說,你以前很照顧她。」劉秋雲裝出小家碧玉似的微笑道︰「大家都是鄰居,再說關潔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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