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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拜授山門

眾人皆是一驚,存真道人顫聲問道︰「你說江瑩兒是血雲劍的傳人?!」

妙問道︰「貧僧也不敢斷語,只是妄加推測。」

宏清道︰「相傳那魔障每隔兩甲子年便會重生一次,變回孩童樣子,如若江瑩兒不是血雲劍傳人,反倒是魔音的轉世之身,那我等豈不是養虎自殘。」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驚。

天照略一沉吟道︰「此事還要加以證實,不可妄斷,我雖然寫信讓妙問師兄你多加綢繆,但心中也有很多疑惑,若說那魔障真的破界而出,何以只傷我師弟,而後又消失無蹤,已有月余,並不見其他動靜。至于存真師弟所說,那都是傳說而已,徒惹心煩,未必可信。」

薛茂陵道︰「若他真是血雲劍的傳人,卻因我等見死不救而枉死此中,如何對得起當年岳重溪老前輩造福蒼生的恩德。」

天照一時間左右為難,這時,殿外又落下兩個人影來,兩人一男一女一前一後走進殿來,看得清楚,原來是玉明堂和星楚。玉明堂上前復命道︰「師父,這位星楚姑娘不願逃跑,甘心上山來領罪。」

刑若楓看到星楚,手按劍柄,兩眼氣得恨不能噴出火來,只是礙于諸位師叔伯在場,一時不敢發作。只恨恨問了一句︰「姑娘好厲害,不知道我那愚師弟哪里得罪了您。」

星楚抬頭看見他的樣子,臉紅耳亦,滿目怒恨,再掃了一眼殿里的其他人,好些都是像火眼金楮一般瞪著她,多是恨意,不由得低下頭來,努力擠出一副可憐樣子,也不說話,兀自拾弄著腰間紫帶。

天照問她道︰「星楚姑娘,你今年幾歲了?」

她用輕不可聞的聲音回道︰「17了。」

天照道︰「你年方17,竟然能殺了我門下弟子,實在是了得,我適才听妙問師兄說起,說你會江湖中使絕跡已久的九天扶搖神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不知道……」她眨眨眼搖頭回道,「我師傅說那心法叫天下第一絕世無二神功。」

天照微微一笑,問道︰「你師父教你的心法里面,是不是有這樣一句口決︰攬夕天之遺華,洞日月以無宵,披靈修神鬼測,飲木蘭天樞澤。」天照話一出口,不單單是星楚目瞪口呆,連同他的幾位師弟和妙問也是吃驚不小,不知道他說的是哪家心法,但看到星楚的表情,又听到這口決玄義奧妙,且晦澀難懂,肯定是說中了。

星楚心中驚佩,點頭承認,天照又道︰「那就對了,這正是九天扶搖神功,我來問你,你師父叫什麼名字。」

星楚趕忙搖頭道︰「他不讓我對別人說。」

天照也便不再追問,又道︰「照此說,你師父該是個一等一的高人,但你為何這樣草殺人命,這不該是他的教誨吧。」

關于這件事星楚已經解釋過千萬遍,現在也無心去爭辯,便跪在地上,道︰「我不該殺人,我知道錯了,所以我上山領罪,請前輩責罰我。」

天照不免有些出乎意料,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責罰你,你且先問問我身邊這位,」他指著刑若楓道,「若楓,依你之見,該怎麼責罰她呢?」

照著刑若楓的氣性,肯定是要一劍殺了,可當天照把問題拋給了他,他此時此刻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只好沉沉答道︰「還請掌門師伯為我師弟做主。」

天照又問身旁不遠的妙問︰「既然是妙問師兄帶她上山來,不知道依妙問師兄有高見呢,該如何責罰她才行。」妙問也是一頭兩大,推諉不答,天照又問其他師弟和弟子,大家雖然都或有怨有恨,但又都對此無計于施,若說殺她,誰又能對這樣一個小姑娘下得去手,若要囚她,可她正值少華,囚到何年何月才是個頭,其中更有諸多不便。這時天照便道︰「我倒是有一個笨辦法,不知道行不行。」

眾人問他,他從袍袖里掏出一書經書來,道︰「我這兒有一本書,名叫月華竹帛,據說里面講了一個上古時代發生的故事,可惜聞名已久,卻一直無緣翻看,只因這書身負靈異,只有在月圓當空之夜才能顯出字來,我就罰你為我抄謄下這部月華竹帛。在此書抄謄完畢之前,不許你擅自下山,此外,我還要罰你,在你下山之前,每日都要去後山劍冢憑悼,以慰我那枉死的依山徒兒。再者,披星劍本來被封在玄空閣,乃是你祖師諸葛水流雲盜去,按理說我就該扣下不還,但你小小年紀,從你手中奪劍,又未免為人所不恥,這樣,披星劍暫時留在我這兒,等你下山之時我再還你,如此這些,你可服嗎?」說罷,把書替出,那書看去上厚不過半寸,表面更是普普通通。

星楚還當是什麼重罰,嚇得一直不敢抬頭,听完天照的話,才放下心來,上前乖巧的接過書,並叩謝天照。其他人也沒有別的好辦法,于是無人反對,天照又看持刑若楓,見到仍是愁眉難展,知道他心結難解,只是微微輕嘆,轉過身來,天照又對松衍道︰「師弟,還要麻煩你一些,這位星楚姑娘在七瑕山期間,就暫住你蒼雲峰罷,一來你那兒地方充足,二來你有幾個女弟子,正好作個照應。」

松衍略有難色,但還是怏怏答應下來。天照對侍立在自己身旁的弟子耳語兩句,把他吩咐下去,道︰「此事暫且作了,你們先退開左右,讓那位江少俠上殿來吧。」

一會江瑩兒再次走進大殿,見比剛才已經熱鬧許多,好些人都用異樣的眼光掃量自己,他自知自己命運多舛,吉禍難料,于是悶著頭往殿上走,一眼又瞥見在一旁乖乖站立的星楚,看她一臉期切欣然的看著自己,眉眼之間居然帶著些許笑意,比起那些七瑕山的弟子,這一眼反倒讓他心里有些暖暖感覺,他心中暗想,她終究還是被捉上山來了,念及此,心中竟然又有一絲為她動容。

江瑩兒站定之後,先把目光看向妙問,只見妙問不曾看他,只是低頭捻動佛珠。他心中暗自一沉,心想定是機會渺茫,這時天照發話道︰「江少俠,並非是我不肯施以援手,只因我七瑕山數千年來門規甚嚴,貧道不敢違逆先輩的訓戒,少俠的傷病,我實在愛莫能助了。」不等其他人說話,天照接過身邊弟子替上的一個紅色小盒,繼續道︰「我這兒有一顆固神丹,乃是恩師仙逝之時所賜,世間只此一顆,服用此丹,哪怕萬疾纏身,亦可續命一月,恩師留下此丹,為得是防止他日恐有急變,續此殘命能夠暫時抵御強敵,它雖然不能起回生,但對你也大有益裨,另外我給你修書一封,你可前去東海消遙宮,或許能覓得一束仙方。」

江瑩兒听了,不禁心生落寞,但又看到天照雖然拒絕了他,但仍極力找補,連師父的遺物都拿出來贈人,這其中分明就是覺得愧對妙問,做到這樣,他也不想再難為他人,正要想些說辭拒絕要那枚丹藥,只听殿旁啪嗒一聲響,大家循聲望去,原來是星楚把剛才天照給她的那本書摔在地上,她那里玉面含怒,斜倪眼楮看著天照,輕輕說了句︰「假仁假義。」

可是在場眾人,無不清清楚楚听到了這四個字,多數人呆在當場,玉明堂首先轉過身來,大聲喝斥道︰「放肆!」星楚瞪了一眼玉明堂,終是沒敢再還嘴,氣呼呼的低下頭,眼見就要哭出來,這樣一弄,短短四個字,讓整個大殿氣氛尷尬異常。

就在此時,無端閃出一個人影來,彎腰拾起星楚摔下的月華竹帛,拍了拍書笑道︰「姑娘不但本事大,膽色更大。」江瑩兒看到來人,不禁又驚又喜,原來是天尋到了。只見天尋仍與當初見他時一般模樣,腰間仍舊別著一把長劍,穿著高領白衫,玉帶系腰,一副翩翩公子的少年模樣。江瑩兒與天尋雖只有幾日交情,但他們曾以兄弟相許,又曾同患過難,此時看到了他,心里莫名的有了個依靠似的,只是礙于人多,他不好上前稱呼,只是沖天尋會心一笑。天尋信步走上來,探身而過時朝他一聳下巴也是會心一笑,仿佛兩人已有百年之交,心心相通一樣,只那一笑,瞬間給他心中注入無限希望。

看到天尋到來,他的眾位師兄居然全都起身相迎,妙問不知就里,也隨著站起身來,拱手問道︰「不知這位是……」

天照忙互相引見道︰「這是鄙師弟天尋,師弟,這位便是當今玄空閣首座妙問禪師。」

天尋拱手道︰「久問妙問師兄大名,今日一見,幸何如之。」妙問看到他的樣子,一時間難免驚訝,隨後才意識到自己失態,忙還禮道︰「天尋師兄大名我也是久有聞名,失敬,失敬。」心中縱有萬般疑問,可也不好問起。

天尋端視殿下諸人,問道︰「听說這位江少俠遠道而來,要投入我七瑕山門下,不知道諸位師兄們商量得怎麼樣了。」

天照說道︰「我與眾位師弟商量很久,還是覺得有些不妥,不知師弟有什麼高見呢。」

「師兄覺得哪里不妥?」

宏清回說︰「此人來歷不明,身上有諸多吊詭之處,我們以往收弟子入門,都要查察再三,諸多磨礪才行,這些事情,師弟雖不曾收過徒弟,也是知道的啊。」

天尋走過去,把宏清扶坐在椅子上,倚站在他身旁道︰「二師兄說的極是,收弟子當然要知根知底,這事說來怪我,沒有提前跟大家說明,其實我與這位江少俠早就認識,數月前在遼陽道,若不是江少俠舍命相救,師弟我早已經不在人世了。這一點瀟湘可以作證,他也見過江瑩兒。」

他的各位師兄听了,都是大驚,坐在對面的松衍听了,更是暴起怒喝道︰「竟有這等事,師弟你為何從來沒有提起,到底是哪里的狂徒,膽敢來傷害你。」天照也驚道︰「瀟湘竟然從未對我提起,等他回山來,我定要好好斥責他,真是好險,師弟你若有個閃失,我該如何向恩師交代。」

天尋怕他遷怒,趕緊道︰「是我不許讓瀟湘與你提起,師兄千萬別生氣。要怪就怪鬼宗的玄宗子,他居然要收我做徒弟。」

眾人听了這話,無不是氣得火冒九丈,宏清怒道︰「真是放肆至極,他也配?」薛茂陵更是氣得拍碎椅背,大聲罵道︰「這些個鼠輩,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敢欺我七瑕山,師弟放心,我一定將他抓來你跟前,讓他在你謝罪。」

天尋反勸道︰「兩位師兄少動肝火,身體要緊,那種小輩不值你動怒。」

這幾位師兄弟你一言我一語,這種情景不光江瑩兒,連同妙問也看得目瞪口呆。天尋的這幾位師兄,簡直把他當成一個孩子來愛護,他們對師弟關切之情,異乎尋常的深重,他只不過廖廖幾句話,讓這老成持重的幾脈首座瞬間亂了方寸,殿下的各位徒子徒孫也各個義憤填膺,全然忘了殿中還有客人。妙問看到他師兄弟幾人圍著天尋,一臉無解尷尬,向江瑩兒拋來疑問眼光,似乎在詢問他舍命救天尋的事情。江瑩兒心中叫苦,自己哪里有舍命救人過,從來都是被人家救。

過了片刻,天照才走近江瑩兒,揚聲道︰「所謂尺樹有結,寸玉有瑕,人當然更無完人,我七瑕山便是寄此以得名。這位江少年雖然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但他現在所做的事情,足以證明他過往也絕非惡類。你既然與我七瑕山有恩,我七瑕山自當還報,今日,我就掌門之尊宣布,即日起你便是我七瑕山的入門弟子了。」

江瑩兒听了,一時間惶恐萬狀,啞口無言,看到天尋暗里沖他含笑拱手,心中真是百般滋味。俄爾天照又對天尋道︰「師弟,依你看江瑩兒應該拜入哪一脈才好。」依天照的意思,是想讓他拜入盤雲峰,一來他與天尋早就相識,二來天尋門下冷清無人。

天尋撫頰一想,道︰「反正除了我之外,幾位師兄都可以,不如讓他自己選吧。」天照听了心想,從來只有師父選徒弟的份,哪有徒弟選師父的,可是也不與他爭辯,便問其他師弟︰「眾位師弟,誰願意收江瑩兒啊。」

其他人還未及表態,這時薛茂陵已經一步站了出來,道︰「我劍雲峰願意收他。」其他人正好也無意與他爭這個先,全都默然點頭答應。江瑩兒也很是高興,因一開始薛茂陵就一直替自己說話,所以對他大有好感,上去行了拜師之禮。

妙問不禁欣然而笑,事情的結局轉折大出他所料,一切事罷,他便向大家拜辭,「眾家師兄,既然事情已得圓滿,貧僧也要即刻返回了。」

天照伸手止住,道︰「師兄身上有傷,何不在七瑕山休養幾日再走。剛才事多煩雜,我來不及問起,師兄的傷從哪里來?」

妙問一臉慚愧之色,口頌佛號道︰「只因我一時大意,錯放了幻宗的謝長門,半路被他伏擊,才受傷如此,也是活該。」

「謝長門居然沒有死。」不光天照吃驚,其他人也深感驚訝。妙問道︰「謝長門布施結界的本領為天下翹楚,列陣之術更是無人能及,其千里暗殺更是我輩的大患,諸位以後要多加小心。」

天照道︰「他只要不出門羅山,我等一時也不能奈他何,還是要派弟子多加監視,才能有備無患。」

兩人為此事又不夠商議幾句,妙問這才登上歸逞,眾人送他到廣場外面,江瑩兒又單獨出送他一段,他與江瑩兒雙雙互為相握,細囑道︰「我隱隱感到天下大勢將要悍動,自六十年前魔音三代弟子群起反攻,至今日天下已經有六十年的安定,我此一去,你我未必有緣再見,還望江施主你以後要常懷善念,日日加持,以待時變,為天下蒼生出一份力。」

幾日下來,江瑩兒已經對妙問有了篤深的情義,他既無父母又沒有親人,心中只把妙問當成長者對待,而自己雖然一無是處,但妙問卻總對他寄予超常的期望,今下臨別在即,他不免黯然神傷,忍住傷懷,道︰「大師請放心,我一定常記你的教誨,等我學有所成之時,一定會再去玄空閣拜見您。」

妙問又多加囑咐幾句,兩人這才分開,妙問登持法杖,向北飛馳而去。看著他的余光,江瑩兒不免惆悵,正怔怔發呆,這時天尋走上前來,拍拍他的肩膀,爽朗笑道︰「人生難免別離,最喜總能相聚,正像你我這樣。」

江瑩兒看到天尋,也是衷心一笑,道︰「二哥,原來你真是七瑕山的天尋子,我這回總算信了。」

天尋趕忙伸出一指噓聲道︰「以後人後可以這前叫,人前你得叫我師叔才行,否則讓你師父听到了,不把你打個半死才怪。」江瑩兒想起剛才他諸位師兄對他的態度,也不免後怕,趕緊閉嘴。

天尋回身招手,大聲對薛茂陵道︰「五師兄,我借你的新徒弟一天,明日我親自把他送去劍雲峰。」說完也不等薛茂陵回應,也不管江瑩兒疑問,拉著他便往山下走去。

天照笑道︰「師弟真是童心不減,薛師弟,以後要多煩擾你了。好了,今日事畢,諸位各回各山吧。」

天照返回殿中,于是各人拜辭,紛自或踏劍而去,或御風飛騰,只留下星楚沒人理她,她呆呆站在原地,不知該何去何行,心中正想既然沒人管她,她就追天尋與江瑩兒去,這時一聲落響,月華竹帛又摔在她的腳下,松衍正冷冷的盯著她,沉聲道︰「想到哪里去,還不跟我去蒼去峰。」

星楚本來心情還好,看到了松衍的臉色,心中怏怏,無力的仰望長空,滿天盡是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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